“呃……那是什麼?”克萊德一時間有些茫然。
“這個典故就是說,莊周做了個夢。夢到自己是一隻蝴蝶,到處飛舞。醒來後悵然若失,覺得那個夢很真實,甚至覺得那纔是真正的自己。而現在人身的自己,只是生活在蝴蝶的夢裡。”
“這個典故就是說,你夢中的世界可能纔是你真正生活的世界。而你以爲自己生活的這個世界,只是真實世界的你做的一個夢。這是分不清的。”
梅鴻的語氣頓了頓。隨後,又接着說了下去。
“那個夢,也許是噩夢。也許是一個過於美好、用來逃避殘酷現實的夢。在這個夢裡,一切都還沒發生。你的家人、朋友、愛人都還在,和你過着美好的日常生活……
“……在夢中,即便是註定也要發生災難,一切也都還有挽回的餘地。而現實,往往不會有第二次機會。失去的東西,就是永遠失去了。再也不會回來。”
“當然,也可能就和莊周想到的情況一樣。你其實本來就不是人。”
“那也可能是見到上輩子的自己了吧?”克萊德很感興趣的問道。
梅鴻:“當然。”
克萊德:“那……梅鴻你希望上輩子是什麼動物呢?”
梅鴻:“人。”
克萊德:“……我問動物哎。”
梅鴻:“人也是動物。”
克萊德:“排除人啦!”
梅鴻:“意思是妖魔、神獸什麼的也被排除了對吧。”
克萊德:“那肯定嘛……”
梅鴻:“嗯……那我想當魔法書。”
克萊德:“你這傢伙沒救了……”
克萊德:“現在我有理由懷疑你一直迴避這個問題是有什麼難以啓齒的想法!”
梅鴻:“呵。開個玩笑。我大概是想當海鷗吧。可以自由自在的在天空翱翔。”
克萊德:“我還以爲是因爲你想整點薯條……”
梅鴻:“這個也可以有。”
梅鴻:“那麼,雖然討論上輩子而不是下輩子很奇怪,但還是該你了——你想當什麼?”
克萊德:“呃,羊駝吧?”
有趣的女人。
居然想當草泥馬。
其實這個在中國網上也算神獸。
但現在跟她提這些只會讓克萊德開始十萬個爲什麼而已。所以梅鴻選擇閉嘴不說。
“你喜歡羊駝嗎?”梅鴻不動聲色的問道。
克萊德:“對呀!羊駝超可愛的!”
梅鴻:“羊駝確實很可愛。要是不吐口水就更可愛了。”
梅鴻:“鄔莉莉去動物園玩的時候都可以騎羊駝。結果我想摸一下都被噴一臉草汁。”
克萊德:“可能是因爲你太兇了吧……動物能輕易感受到人的惡意。” 梅鴻:“我平時最多嚴肅一點,完全不兇。”
克萊德:“真的嗎?感覺難以相信哎……”
梅鴻:“是真的。我很受貓咪歡迎。”
克萊德:“……是不是因爲你身上一直有貓孃的味道。”
梅鴻:“可能吧。”
克萊德:“說到貓娘……我想起來,元老院裡面有個同時擔任終身大法官的大人,他的老婆據說就是貓娘呢。
梅鴻:“不稀奇。但和妖怪結婚,可會引來不少非議。”
克萊德:“沒關係的,他德高望重嘛。”
克萊德:“話說這位法官還是移民呢。他祖籍在英國。法律也是在那學的。他還有個受那邊影響的習慣,會在簽署死刑判決書後將鋼筆的筆尖折斷!”
克萊德:“很多國內的法官以前沒這個習慣,也被他帶得這麼做了呢。”
梅鴻:“爲什麼這麼做?”
克萊德:“因爲剝奪了一個人的生命呀?這是件很罪惡的事。”
克萊德:“所以要讓書寫下判決的筆尖斷掉,加以丟棄。”
梅鴻:“哦,就是想撇開關係是吧。”
梅鴻:“廢死派矯情的聖母幻想罷了。”
克萊德:“哎?爲什麼這麼說?”
梅鴻:“因爲這種想法虛僞至極,只是在逃避罷了。剝奪生命的是法官的判決,而不是那支筆。”
梅鴻:“如果你覺得有罪,那把筆尖折斷,罪過難道就跑到鋼筆上了?是何異於刺人而殺之曰‘非我也,兵也’?筆可不會自己動手。”
梅鴻:“如果他真的對判死刑那麼無法接受,就別在有死刑的國家做這種工作。”
克萊德:“但……就算出於正義的理由而剝奪犯人生命,這也是一件很罪惡的事啊?這總該沒錯吧?”
梅鴻:“作爲普通人面對是否要剝奪生命時這樣想,可以理解。但他是法官。就不能用俗世標準評價。有這想法就是個半吊子。”
梅鴻:“之所以覺得罪惡,說白了就是缺乏使命感。這該叫替天行道纔是。甚至可以把筆設爲專用,有死刑時就專門用一支筆來籤,這樣過了幾百年就能辟邪了,說不定還能當個聖遺物。”
梅鴻:“我甚至覺得,可以每籤一份死刑判決就在筆上弄個鍍金刻印作爲擊殺記號。等這支充滿榮耀的筆被記滿記號,就在博物館供起來。筆旁邊則陳列上用它判決死刑的那些囚犯的罪行記錄,供大家瞻仰。”
克萊德:“呃。這是不是有點太殘忍了……”
克萊德:“而且我覺得法官做這種事,就是個習慣而已吧?沒你說得那麼嚴重……”
梅鴻:“是嗎?我不覺得。我就覺得這種法官是不合格的。”
克萊德:“但拋棄神秘學的角度不談,只把折斷筆尖當成一個安慰自己的儀式也好吧?人總是需要寬心的。”
梅鴻:“我能理解很多沒有實際意義的儀式性行爲,但我不覺得一個法官該用這種手段讓自己寬心。因爲那會影響判決的公正性。”
梅鴻:“這種人,我覺得他會盡量把所有案子都輕判的,免得做出死刑判決又有壓力。那麼某些該死的人渣就會逃過一劫。”
克萊德:“但合格的法官應該會在保持公正判決的基礎上再做那種儀式行爲呀?”
梅鴻:“我也不否認會有那種法官,但在我看來數量可以忽略不計。”
梅鴻:“我們各自保留想法吧。我也沒說自己的看法就是對的。只是跟你說說我怎麼看待這種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