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山崖下走出來的即墨寒萏有些失魂落魄,洛陽的戰事早已終結,她刺殺姬雲空的大計也沒能實行。不過,現在這些,對於她來說,都無所謂了。山崖之上,師叔的一席話,讓她徹底陷入了迷茫當中。
“武道,武道,你連自己的道路都沒有看清,終其一生,也不過是一個武夫罷了。”女子清冷的聲音在她的耳邊迴響。
“你找唐王報仇,叛離了廣寒宮,到底是因爲你自己真的想報仇,還是僅僅是因爲你姐姐臨死之前的一句囑託?你既然已經叛離,爲何又要回來,師妹一句話就把你喚了回來,這樣,你與那提線的木偶又有何意?”
“你爲什麼要殺姬雲空?就因爲師妹的一句話?她告訴你,殺了姬雲空,殺了自己喜歡的人,就能斬除心魔,得證大道?你就敢保證,殺了姬雲空之後,你不會終生活在懊悔之中,心魔叢生,走火入魔?”
“即墨寒萏,你表面上獨立自主,清高孤冷,其實,你纔是最依賴他人的那一個。你就像一根浮萍,或者一棵雜草,別人說什麼,你就做什麼?沒有一點自己的判斷力。”
寒萏只覺得山頂上凜冽的寒風似刀般鋒利,在這樣的寒風中,她居然流下了滿頭大汗。
“你知道,我爲什麼會找你嗎?”女子問道,隨後,自己就回答了,“因爲現在的你,和當初的我簡直一模一樣,是離‘道’最遠的人,也是最近的人。”
寒萏搖了搖頭,她還未從之前的震驚中回過味來,女子就又拋給她一個更難理解的問題。
“二宮主,你不能這樣做!”無物的聲音忽然從一旁響起,他的面色有些急躁,本來不欲現身的他,無奈之下從一旁露出了身形。“寒萏小姐正是修煉的關鍵時刻,若是此時被幹擾道心的話,很容易離經叛道,若是如此,主人費盡心力將她培養成廣寒宮下一代宮主的計劃,就完了。”
“下一代宮主?”女子不屑地輕笑一聲,“那是她的‘道’,和別人無關,更何況,她的‘道’也並不一定是正確的。”
寒萏和無物都被這句話震驚到了
,在這一刻,他們甚至以爲面前的女人瘋掉了。
廣寒宮宮主姚素塵是誰?那是當世的十大高手之一,可以說,她的成就已經超越了廣寒宮歷代的先祖,達到了只可仰望的地步。可是現在,居然有一個人跳出來,說姚素塵的“武道”錯了。這不亞於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忽然戰敗了十大高手,如果傳出去,武林中人一定會都以爲這個人瘋了。
“好了,無物,我要和我的師侄說話,你在這裡做什麼?還要讓我親自請你回去嗎?回去後告訴師妹,這麼好的一根苗,讓她別給毀了。”女子對無物的態度,儼然是一副吩咐下人的語氣。
無物無奈地苦笑,他還真的不敢違逆面前這個女子,否則捱揍的一定是自己。倒不是說這個女子武功比他高多少,而是因爲他所有的武功路數都被對方瞭如指掌,就連自己最得意的暗殺隱身的破解之法,也被對方掌握。一旦動手,吃虧的肯定是自己。
好在,寒萏和她在一起,也不會有危險,無物拱手道:“二宮主,你現在雖不是廣寒宮人,但請你也不要做出危害宮中利益之事。在下告辭。”
山頂上只剩下兩人,寒萏情不自禁地後退了一步。
女子見狀,微微一笑,道:“你不必怕我。我說的話,也不過是一家之言而已。師妹有她自己的‘道’,你也有你的‘道’,她的‘道’並不一定適合你。同樣,我的‘道’,也不一定適合你。我說她錯了,既是對,也是錯。到底如何,除了你沒人能夠判斷。”
“若是武道真的能傳授,世界上的高手也不會如此之少了。還是那句永遠不變的真理,悟了,就是悟了,沒有悟,強求也是無用。”女人伸手在寒萏的頭上一拍,道,“你可明白了?”
明白了?當然沒有!寒萏只覺得面前女子幾句話就說得自己頭痛欲裂,以往的常識、判斷在一瞬間全部被推翻。
“不明白嗎?”女人搖了搖頭,“那便算了。等你不再依靠他人的時候,你總能明白的。”
“我沒有,”寒萏師徒辯解,“從來就沒有依靠過他人。”
“沒有?”女人輕輕一笑,“從你出生起,就依靠着廣寒宮的資源修煉,更是有你的姐姐保護你。而後,又有姬雲空幫你,現在,你又回到了廣寒宮,師妹爲了照顧你,專門派了無物前來。如此,你還敢說,你沒有依靠他人嗎?”
寒萏無言以對。
“多出去走走,看看,想要了解這個世界,瞭解自己。始終不是靠聽,而是靠看,甚至,是靠心。”女人搖了搖頭,摸了摸寒萏的腦袋,眨眼消失在了寒萏的面前。
寒萏有些六神無主,擡頭看了一樣硝煙濺散的洛陽城,恍惚地朝前走去。
同一時刻,方外之地的一間房屋中。
邪帝的身影站在房門之外,他的臉上掛滿了冷漠。此時的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房門,彷彿裡面有什麼東西吸引着他的。在他的眼光之中,居然偶爾閃過一絲擔憂和祈求之色。
“吱呀”一聲,房門打開了。一位身穿番邦服飾的醫者從門中走了出來,這是番邦的太醫,也是大草原上最好的醫者。爲了請到他,邪帝直接破碎虛空而去,費了大力氣才從整個草原上找到他的蹤影。
“大人……”醫者的臉上不停低落汗水,面對邪帝哆哆嗦嗦,不敢說一句話。
“他怎麼樣了?”邪帝冰冷地吐出一句話。
醫者沒有回答,只不過,他身上的汗水猶如瀑布一般涌出,整張臉變得蒼白無比。
“我懂了,我去看看他,見他最後一面。”邪帝連看都沒有看這個醫者一眼,淡淡地說了一句,就走進了房間。
醫者頓時鬆了一口氣,整個人都差點軟到在地。這個人,喜怒無常的邪帝,居然沒有殺他,實在是太幸運了。他已經決定,出去之後,一定要隱姓埋名,再也不行醫了。
正當醫者這麼想的時候,他忽然感到後心一熱,整個人炸成了碎片……
邪帝的身上包裹着無數的血腥之氣,可他卻沒有一點感覺。他的目光,在進入房間的一瞬間,就集中到了牀上那個行將就木的老人身上。
魔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