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儒來的臉色很不好看。
畢竟爲了能讓楊明參加今晚這等層次的晚宴,他可是費了不少的口舌。
也是因此,一想到楊明在晚宴上打死不肯露頭的德行,徐儒來就有種想揍楊明一頓的衝動……
之所以沒下手,倒不是因爲楊明現在一改在晚宴上的堅決,變的跟兔子一般溫順,更多的還是因爲楊明那戰戰兢兢的模樣,徐儒來生怕自己一出手,楊明立即就能將車給開溝裡。
也是因此,徐儒來便加倍憤怒,咬牙切齒的道:“現在才知道怕——晚宴上你膽子不是大的很麼!”
“徐市……”
眼見徐儒來有已經氣過勁了的跡象,楊明才賠笑解釋道:“不是我不給你面子,實在是因爲那些二代——你也不想以後但凡我想幹點啥,還沒開始就一羣的二代等着摘桃子吧?”
雖說這個理由很有說服力,但徐儒來依舊有些不依不饒的道:“你怎麼也不想想在場的那些人,將來怕是有一半會成爲官場的中流砥柱?只要和他們搞好了關係,將來你完全可以種出個果園——只要桃子夠多,你還怕人摘嗎?”
楊明便笑。
他可不想告訴徐儒來,照道理的確是只要自己種出的桃子夠多,就不用怕被人摘……
但問題的關鍵是在很多時候種出的桃子夠多的時候,人家怕就不想摘桃子,想摘種桃子的人的腦袋了!
畢竟誰不想將所有的桃子都揣自己一個人兜裡?
也是因此,雖然知道只要自己願意在晚宴上大出風頭,那麼自己就能和一大堆未來的中流砥柱交好,但他還是選擇苟着,儘可能的和這羣人保持距離。
當然,和這羣二代們保持距離,並非是要拒絕官場。
只是相比這些二代,楊明更相信那些經過自己的培育,然後在官場落下的棋子而已。
雖然不知道楊明更深層次的想法,但徐儒來心裡卻也知道自己的行爲的確有些拔苗助長,覺得楊明在當下保持一定的距離,未必不是一個更好的選擇。
只是想到自己在林國棟面前信誓旦旦,徐儒來就又有點氣不順,鬱郁的道:“現在事情搞成這樣,我這邊是無所謂了,就怕以後再聽到你的名字,林部那邊……”
“我這種小角色,連徐市你都不屑於跟我計較,更何況是林部?”
楊明馬屁幾句,然後才岔開話題道:“年前我們紅星集團向代理商購買了一批德國設備的事,徐市你聽說了沒?”
“怎麼,被人坑了心裡不痛快了?”
徐儒來道:“如果心裡不痛快那就要發憤圖強,爭取將來將丟掉的面子給自己找回來,而不是跑到我面前訴苦!”
“我沒訴苦——事實上我的想法和徐市你完全一樣!”
楊明嘿嘿一聲,然後才話鋒一轉道:“不過哪兒丟的面子,就哪兒找回來這話說着雖然簡單,但做起來難啊——畢竟人家工業化發展都幾百年了,咱們這纔剛剛起步……”
“既然不想訴苦,那你跟我說這些幹嘛?”
徐儒來沒好氣的道:“年紀輕輕,你就不能痛快點,非得這麼東拉西扯?”
看徐儒來發火,楊明忙陪笑道:“我的意思是說我是想發奮圖強,但因爲基礎薄弱,所以想發奮有時候都不知道從哪兒開始,所以選擇了一個最簡單但有效的法子……”
說到此處,楊明巴巴的看着徐儒來,一臉領導你難道都不想知道是什麼法子麼的表情。
徐儒來則直接閉上了眼睛,開始假寐。
“……”
楊明無語,只能繼續接茬說道:“模仿,從來都是最簡單且有效的法子!”
“那你就模仿吧,跟我說這些幹嘛?”
徐儒來眼皮子都沒擡一下的道:“難不成跟我說了這些,你就能模仿的更快一些?”
被徐儒來陰陰陽陽的擠兌了一句,楊明不但絲毫沒有生氣,反而在察覺對方似乎沒意識到問題出在哪兒之時強壓興奮道:“我這不是怕麻煩,所以提前跟徐市你說一聲麼——有你這話,那我可放心多了!”
“你這話什麼意思?”徐儒來警惕道。
“就是跟你說一聲啊,能有什麼意思?”楊明道。
徐儒來皺眉,但實在想不出這事有什麼問題,最後便也沒往心裡去。
送徐儒來到家,回去的路上,楊明是笑的合不攏嘴,心說時下的官員,到底還是見識少……
所以即便警惕性再高,但在遇到自己這種穿越者的時候,依舊只有掉坑裡的份啊!
雖說之前讓吳秀敏通過暗箱操作,已經拿到了時間提前款的專利權……
但僅僅靠着這麼一個專利權,就去山寨貝斯機械的設備,那明顯是不夠的。
畢竟雖說有國內司法撐腰,貝斯機械想通過打官司來解決問題,那怕是打到黃花菜都涼了也不一定有用……
但問題在於,貝斯機械之所以敢明目張膽的在國內這麼幹,那就一定有它的依仗。
很明白的道理就是,現在但凡進出口行業,要沒有批文,根本就不可能辦成。
於是那一紙批文,便成了價值萬金的存在。
也是因此,普通人想要拿到類似批文,簡直是癡心妄想。
因爲這些批文,都被控制在了極少數人的手中,更準確的說,是被壟斷在了很多二代三代的手中。
在楊明的記憶中,未來的很多富豪都是二代三代之類。
而關於這些二代三代的介紹,往往都是其如何天賦異稟,如何學識淵博,頗有幾分老子英雄兒好漢的意味,而這些人在人前往往也都是一副老子天生就是比一般人能幹的嘴臉……
但這些人不會說的,普通人也不會知道的是,他們很多人的第一桶金,往往就是靠着這些象徵權力交換的批文等等的形式來實現的。
楊明相信,吳文貴之所以能在現在拿到進出口高端機械這麼寶貴的批文,能夠如此有恃無恐的根本原因,就是背後有着某個二代之類的支持。
所以對山寨貝斯機械設備的顧慮,專利權還在其次,楊明最擔心的,還是背後某些二代之類以權壓人!
而現在……
“以爲有二代三代的支持你,你姓吳就牛上天了?”
想到徐儒來,楊明便是忍不住的咧嘴直樂,心說等老子的山寨機械出來,誰敢找麻煩,自己就讓他找徐儒來去!
作爲特區的縣管,他就不信這幫傢伙還能連徐儒來的話都敢不聽!
至於徐儒來有沒有支持自己山寨貝斯機械……
自己提了,徐儒來也沒反對。
沒反對,那還不等於是認同了麼?
想着這些,楊明簡直都要笑出聲來……
楊明這種先斬後奏來個黃泥抹你褲襠不是屎那也是屎的雞賊行徑,現在的徐儒來自然是不知道的。
只是剛剛回到家,他便接到了林國棟的電話。
“林部,今晚實在是抱歉啊!”
徐儒來替楊明辯解道:“這小子雖說是有點不識擡舉,但他的顧慮也不是沒有道理,所以這事,的確是我有點拔苗助長了……”
“老徐,你誤會了,我可沒有找楊村長麻煩的意思!”
不等徐儒來說完,林國棟就忍不住打斷,激動的將楊明跟林雨涵的談話說了一遍道:“此子高見,真是振聾發聵,要有機會的話……”
現在,對於楊明做出任何驚人之舉,徐儒來都已經見怪不怪了——因爲之前見多了。 Wωω☢ тt kan☢ C O
所以,雖然在聽到楊明說的那些話,徐儒來也有種茅塞頓開,醍醐灌頂之感,因而也知道林國棟的震撼……
不過他卻不得不道:“林部,你想說什麼我都知道,但我覺得這事你就別想了!”
“爲什麼呀?”林國棟問。
“幾個月前,寶縣的張縣長給這小子許諾過三年副縣,就年前,我也給他許諾過只要他願意過來,我保證他五年之內 ,特區前幾排會有他一號……你猜他怎麼回答?”徐儒來道。
“可惜了,可惜了了啊!”
林國棟懊惱的直跺腳,但也因此而確定楊明的確志不在此,因而最後只能退而求其次道:“既然他是鐵了心的想賺錢,那咱也不好勉爲其難,這樣,徐副市你回頭幫我問問他——我總覺得他跟雨涵說的那些話,似乎還沒說完……”
楊明當然沒說完。
而且他沒說的,還是最最重要的部分,而這部分就是之所以當下的很多人會對制度開始懷疑,其根本原因就是美帝暗中利用輿論發動的顏色運動。
而正是對顏色運動的忽略,並最終在幾年之後,在京都釀成了巨大的災難……
若非國內其時還和美帝處於蜜月期,並且恰逢蘇俄行將崩盤,美帝必須聯合國內再加把勁,送蘇俄最後一程……
恐怕楊明曾經經歷過的那個繁華盛世,或許就將因此而化爲泡影!
之所以不說,一方面是因爲這場災難,國內最終平安度過。
而另外一方面則是楊明知道自己即便穿越了,但本身的能力,卻沒有多大的改變……
目前的成功,都是基於對未來了解的基礎上。
將來想要獲得更大的成功,也都將基於此。
所以他不得不小心翼翼,避免去大規模的改變未來……
因爲一個和記憶大體相符的未來,對於他來說,就是通往最大程度成功的明燈!
而林國棟等人要現在就發現了美帝暗中推動的顏色運動,並嚴加干涉的話,那麼幾年後的那場災難,很可能就不會發生!
未來必將因此大幅度的改變!
失去明燈,迴歸平庸,這絕不是楊明所想要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