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喬安暖這番話，顧老爺子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中。
他又何嘗不曾考慮過這個問題，只是不想過早面對這一天罷了。
可時間的車轍滾滾向前，這一天終究躲避不了。
昔日那些同生死共患難的弟兄的臉一一浮現在眼前。
曾幾何時，他們都還是滿懷一腔熱血，爲了一個項目策劃連夜不眠不休地奮鬥的一夥人，現在卻都已鬢髮星星，老驥伏櫪。
是時候對昔日的那些老夥計說再見了吧。
顧老爺子慢慢合上手中的合同，眼中水霧瀰漫：“他們都是我的老夥計了，我怎麼能忍心……”
顧老爺子不忍再說下去。
“爺爺，我完全能夠理解您現在的心情。可顧氏畢竟是一家需要不斷有新鮮血液注入的大企業，而不是一所爲有輩分的老功臣而準備的休養所。我相信他們都能理解公司的難處，因爲他們是眼睜睜看着顧氏一步步成長壯大的，一定不忍心看着它由於自己的原因而舉步維艱。顧氏就像他們的孩子，現在，孩子長大了，他們也應該逐漸放手了。就像您一樣，現在把公司交給北辰打理，不也是這個道理嗎？”
說道動情處，喬安暖也是雙眼迷濛。
顧老爺子長嘆一聲，輕輕往沙發背上一考，微微合上了眼瞼。
他並沒有對喬安暖的這一提議過於驚訝，因爲他知道這是早晚都要發生的事。
彷彿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長江後浪推前浪，自古以來就是這樣，人有時候不服老真的是一種愚昧。
此刻，縱使是他心中有一千萬個不願意，也不能不面對顧氏的新陳代謝問題。
這是關係到顧氏生死存亡的大事，一輩子兢兢業業積攢下來的家業，不能因心中對當年那些弟兄情誼的不捨而毀於一旦。
孫媳婦說得對，是時候做出取捨了。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就按照你說的意思做吧，不過，一定要做好撫卹工作，不管是物質上的還是精神上的。”顧老爺子說到這裡，朝喬安暖擺了擺手，“今天就說到這裡吧，我有些累了。”
喬安暖心知爺爺腦中所想，識趣地站起身來，朝顧老爺子躬了一躬：“爺爺您早點休息，您放心吧，這件事我一定用心處理。”
喬安暖輕手輕腳走出了書房，又悄悄地爲顧老爺子帶上房間的門。好像生怕驚擾了顧老爺子對往事的回憶。
書房外，顧北辰早已在門口踱了幾個來回，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
他知道這個項目的成功與否對喬安暖太重要了，能否在顧氏站穩腳跟的同時，給喬氏一個下馬威，盡在此舉。
這件事成了，她可以心安理得地在他身邊做總裁夫人，對她早日奪回喬氏家業也大有裨益；這件事不成，她就相當於作繭自縛，在顧氏的威信要大大折扣不說，喬氏的人今後更不會拿她放在眼裡。
此刻見喬安暖一臉疲憊地從書房內出來，連忙迎上去問道：“怎麼樣，爺爺怎麼說，同意你的提議嗎？”
喬安暖微微一愣，對顧北辰在門外等她似乎頗感驚訝，心中忽然對他產生了一種異樣的感覺。只是那種感覺一閃即逝，快得像什麼都不曾發生一樣。
她長舒一口氣，重重地點了點頭。
似乎她心中的石頭落下了，肩上的擔子卻更重了。
顧北辰提在胸口的一口氣也終於吐了出來，得知爺爺同意了喬安暖的提議後，顯得比她還要高興。
與此同時，他心中對喬安暖的欽佩也更多了一分，要知道她的提議可是要解僱當年陪爺爺一起打天下的老夥計，而這些人中的每一個，都在爺爺心中佔據着舉足輕重的位置。
“太好了，雖然這樣做對整個項目進程來說，收益不算特別大，但總算可以解決一些燃眉之急。”顧北辰爲喬安暖博得爺爺同意感到高興。
喬安暖白他一眼道：“怎麼說你也是顧氏現任總裁，對於這個項目，總不能坐享其成沒一點表示吧？”
顧北辰聞言，嘴角的微笑立馬變成了邪笑：“好說好說，晚上一定好好補償你。”
“你！”喬安暖一陣氣結，她說的明明不是這層意思。
好像無論什麼話，一經顧北辰的口，就扭曲了原有的意義，變得佶屈聱牙。
好在喬安暖現在無意與他計較這些口舌之爭，當下她腦袋裡想的，全是關於土地開發的這個項目。
當初與孤兒院院長的約定只是口頭上的，如果不能儘快落實這個契約，期間隨時可能發生變故，她們必須馬上着手整頓顧氏那些設在外地的子企業。
想到孤兒院，她又不禁想起了當初答應孤兒院院長教她學炒股的事。
眼下要到外地整理顧氏旗下的子企業，至少需要出一個星期的差，如此一來，教孤兒院院長炒股的事只能委託其他人來代做。
她首先想起的便是顧北辰手下的劉秘書。
雖然謀面次數不多，她帶給喬安暖的印象卻極是不錯。
爲人幹練沉着，工作兢兢業業，具備相當的金融業務能力和出色的談吐，炒股老師這個名諱，非她莫屬。
“把你手下的劉秘書借我一星期，就當是你爲這個項目所盡的心力，怎麼樣？”
顧北辰雖不知道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此時卻很願意配合她的安排。
“當然沒問題，我的秘書，也就是你的秘書，何必你你我我分的這麼清楚？”
喬安暖沒理會他的貧嘴，繼續自顧自說道：“接下來你要做好爲期一週的出差準備，陪我到顧氏旗下出現業務問題的子企業進行一番整頓。這對你來說，不難辦到吧？”
顧北辰受寵若驚，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道：“包在我身上。”
他的眼神一下子變得柔情似水，對於喬安暖的這個安排，他從中解讀出了另一層含義。
這可能是喬安暖心中對他破冰期的開始，她戒備的城牆，似乎在一點點坍塌。
這是比拿下這個項目本身更讓他覺得開心的事。
他不禁想起了之前江鬱軒教他的俘獲一個女人心的辦法，欲征服她的心，必先征服她的身體。
這一招聽來很是齷齪，但效果的確立竿見影。
喬安暖目前的變化有他一功，改天一定要找時間向他重新請教新的方法，好讓喬安暖從此對她死心塌地。
顧北辰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內心世界中，以至於接下來喬安暖又說了些什麼，他根本一個字都沒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