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井一家走後，靈明寺又恢復了寂靜。
只留佛前香爐，仍有餘煙繚繞。
今天是週末，就連建造居所的工人們也放假了，這偏僻的小寺廟，又只剩下了一老一少兩個和尚。
白石秀早已習慣了這些，也不覺得寂寞。
回到佛前蒲團，盤膝而坐，對老住持說道。
“住持，我轉給您三千萬，可以聯繫工程隊，建造藏書閣了！”
“善。”
老住持微笑點頭。
面對三千萬日元，內心毫無波動。
這纔是真正的定力啊！
白石秀欽佩不已，老住持這種面對金錢古波不驚的狀態，纔是真正的高僧，是自己要努力的目標……
嗯，白石秀從未見過老住持失態的樣子。
頂多在聽說自己又做了什麼事的時候，情緒有些許波動。
這是正常的。
畢竟，自己是靈明寺的傳人，老住持關心自己，也是應該的。
對了！
今天是白石秀第一次除妖。
要跟老住持分享一下。
白石秀沉吟一下，開口道。
“住持，人爲什麼會變成妖？”
老住持玩手機的動作，驀然一頓。
半晌，擡起頭。
眼神中帶着一些白石秀從未見過的複雜。
“心正，爲何會想到問這個問題？”
“今天，我爲池田施主除靈的時候，面對的並不是死後化鬼的鬼物。”白石秀坦然道。
“而是一個活生生變成妖的……人妖？”
咦？怎麼突然變味了。
豬變妖是豬妖、貓變妖是貓妖。
人變妖……
是人妖沒錯啊！
都是現代人搞出了太多幺蛾子，讓一些本來很正常的詞語帶上了別的味道。
老住持倒是沒有介意這一點。
看來已經連吐槽的心情都沒有了。
他的目光中流露出了些許驚訝。
“你今天除掉的，是由人變化成的妖怪？”
“是的，那是一位女士。
“由於經歷太過悲慘，積累了太多的怨氣與恨意，墮落成了妖怪，很符合典籍和傳說中，人轉化成妖的描述。
“不過，看過典籍，我還是不能理解。
“妖與人，明明是兩種差異極大的生物，生命形態都發生了極大的改變，怎麼可能僅僅因爲心情，就產生了變化？
“這其中，一定有我不知道的特殊反應……”
白石秀將心中的疑惑傾吐出來。
一雙滿是求知慾的眸子，緊盯着老住持。
希望長者能給自己一個答案。
然而。
老住持卻給不出答案。
“心正，你的問題，我回答不上來。
“妖的誕生，自古至今有許許多多的人思考，卻沒有人能找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好吧，看來又要自己進行研究了。
白石秀不算太失望，因爲早有預料。
時代是在進步的。
現代人都無法得出答案的問題，爲何要奢求古人給出答案？
不如好好學習，努力提高自己。
爭取自己成爲那個給出答案的人，將諸多未解之謎，寫在兒童讀物裡的《十萬個爲什麼》上面。
從未解之謎，變成基礎知識。
讓未來的鍵盤俠們……
可以站在自己的肩膀上，指點江山！
此外，還有一件事情，白石秀相當介意。
“對了，住持，我在超度那位人……那位妖怪的時候，她的身體裡掉出了一顆珠子。
“嗯，那是一顆琉璃珠似的，晶瑩剔透，裡面充斥着黑色氣息的珠子。
“這難道是傳說中的妖丹？
“可我之前超度近藤中學那隻日遊鬼小女孩的時候，她手中同樣握着三顆珠子……
“雖然顏色不太一樣，但我可以確定，兩者應該是相似的東西。”
啪！
老住持的手機掉落在了地磚上。
他一臉錯愕的看着白石秀，震撼道。
“你再說一遍？！”
老住持第一次失態了。
白石秀心中閃過這個念頭，意識到這件事，可能非常重要。
又將剛剛的話陳述了一遍……
只是，沒辦法更詳細了。
畢竟，那些珠子瞬間就在佛光下破碎淨化，白石秀驚鴻一瞥記了下來，已經是過目不忘了……
那麼短暫的剎那，用天眼通觀察都來不及。
好在老住持也不需要更詳細的描述。
沉默了半晌。
他站起了身子，身形略顯佝僂。
是白石秀往日從未見過的疲態。
住持老了？
白石秀有些驚訝。
雖然他心裡唸叨的都是老住持。
可是，平時住持容顏雖老，卻體態端正，心態年輕。
比白石秀這個年輕人，看上去還要與時代同步。
可是現在……
住持的心，似乎也老了。
走了兩步，老住持在佛前深深叩首，行了禮。
然後……
竟然在佛座下，打開了一個小小的暗格，拿出了一個玉質的盒子來。
靈明寺竟然有這種地方？
白石秀有些錯愕。
他覺醒天眼通，卻也不可能用天眼通去透視觀察佛像，那樣未免也太不敬重我佛了。
所以，從來沒有發現這麼一個暗格。
拿着從暗格中取出的玉盒，老住持回到蒲團坐下。
將其放在面前，打開。
露出了其中的事物。
“心正，你所見的珠子，可是它？”
只見玉盒中央的絨布上，赫然擺着一顆晶瑩剔透的珠子。
這顆珠子的顏色呈金紅色，此外與白石秀見過的幾枚珠子，並無差別。
白石秀隱約感到。
老住持要說個大新聞了。
“是的，住持。”
老住持閉上玉盒的蓋子，面容平靜，雙眸與白石秀相接。
“這是洗魂珠，是用人類生魂煉製而成的邪物。
“你不是問我，人爲什麼會轉化成妖嗎？
“這個問題至今沒有人能給出標準答案。
“不過，有個人……準確的說，有個妖是最接近這個答案的存在。
“它用人魂煉珠，再投入那些心中懷有惡意的人們身體裡，便可仿照傳說，將人轉化爲妖。”
“人魂煉珠，化人爲妖？”
白石秀想到了日遊鬼小女孩。
她手中的三顆珠子，大概是死在她手裡的那三位女學生的靈魂。
想到了步美蜘蛛女。
她體內的那顆珠子，或許也包含了一位無辜者的靈魂。
還好，這些靈魂都已被自己的佛緣掌送走，一同被超度，前往極樂世界……
阿彌陀佛。
那麼問題來了。
玉盒中的洗魂珠，裡面是誰的靈魂？
爲何老住持要將它保存在玉盒中，一直存放在佛像之下？
老住持並不打算隱瞞這一點。
坦言道。
“心正很好奇吧。
“這顆洗魂珠裡的靈魂，是我的父親，也是靈明寺的上任住持……白石龍也，法號：普直。
“你曾經問過我許多次，靈明寺背後的故事……
“我從未答應過。
“着實是這段歷史不太光彩，應該被掩埋在塵埃裡……
“可是，既然你現在遇到了，我便不再瞞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