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 涅槃

沒有了,自己什麼都沒有了。

自己的祖父清隆早就已經過世了,母親真夜也在自己出生後逝世了,稻荷神被自己封印了,茶吉尼天遠離自己而去了,佐倉晴海被自己親手殺死了,自己甚至的叔叔和阿姨也被自己殺死了。

春日美薰寧願死也不肯順從他,春日星花和春日紅緒遠離了自己,姐姐北川真夜也不見了蹤影,爲什麼不肯順從我。

黑川七夜抱着自己的頭痛苦萬分,雷電在整個東京都的上空閃耀着,烏雲籠罩着整個世界,黑暗在今夜徹底來臨,伴隨着黑川七夜內心的崩潰、失常,世界此時都已經陷入了徹底被毀滅的危機。

雨從天空中滴落了下來,打溼了黑川七夜的衣裳,月亮已經消失不見了,只剩下朦朦朧朧的光輝,彷彿是神的目光注視着眼前的一切。

北川真夜撐着傘看着跪在雨中的少年,向着他伸出了手,“七夜,你沒事吧。” ωwш ▪TTKдN ▪¢o

黑川七夜睜開自己的眼睛,雨水打溼了他的臉模糊了他的視線,他看向在雨中的北川真夜說道,“你爲什麼纔來,你也要離我而去嗎?”

北川真夜只是笑了笑,將自己黑色的雨傘扔向天空,剎那間,整個東京都的雨水似乎都停了下來,不是雨水消失了,而是整個時間都停止了流動。

“是你離開了我,我一直都未曾離開你?因爲你一直在我的心裡,所以你感覺到我離開了你,是你自己的心靈裡已經沒有我的位置了。”

“真夜姐姐。”

“傲慢和自負已經讓你目中無人,在心底裡甚至沒有自己的家人的位置,你腦海裡只想着自己,因爲傲慢,所以認爲自己高人一等,在人世間的表現就是爭強與好勝,從此人世間就會爆發爭端。你的傲慢與自負來源於你的力量、知識、智慧,可是歸根結底還是來源於你內心深處的恐懼。”

北川真夜跪坐在黑川七夜的身邊,她的身材嬌小,依然是一個小女孩的模樣說着教訓人的話讓她有些不倫不類,只是她嘗試用手觸摸黑川七夜的臉,這次黑川七夜反而很乖巧地趴在她的腿上。

“你的能力和你的心並不足以讓你一直戴上王冠,它開始讓你走上之前戴上王冠之人的末路。”

“那麼怎樣才能真正戴上王冠不受影響。”

“是無私,是奉獻,是犧牲。”

“你知道爲什麼在日國,天照大神會是至高神嗎?”北川真夜摸着黑川七夜的腦袋緩緩說道,“火焰很偉大,它給予世人溫暖,化作廚房的火焰烹調人類的飲食,供人類爆肚,可是它的偉大隻是僅限於一家一戶,太陽是照耀萬物的過往,不僅慈悲更帶着公正與無私,對朋友、對敵人、萬事萬物都一視同仁。”

“是慈悲嗎?可是我已經沒收了人類的武裝,退後了人類的文明,我只是不想讓人類之間再互相廝殺,互相起紛爭,我還要建造巨大的神力之塔,就像《奧特曼》中的等離子火花塔,讓全人類都因此而進化,難道這不是慈悲嗎?”

黑川七夜不明白,明明不論是佐倉晴海還是春日美薰,她們明明都應該支持自己纔對,自己從來就沒有想要做出對她們不利的事,自己想要的只是她們的忠誠,作爲臣民的忠誠,可是卻違抗他,甚至討人厭的賀茂道世也是如此。

“慈悲是王者品質,可是真正慈悲的聖君是不存在的,一味的慈悲只是一種自負和傲慢,爲了滿足自己推行的慈悲也會變成暴政。太陽是通過燃燒自己才讓世界綻放光明,讓植物生長,讓生靈感到溫暖。可是卻不包括一定讓世人順從。若是擁有力量,擁有知識,擁有智慧,那就應該天生統治世界,那麼釋伽牟尼就不是佛祖,而是轉輪聖王了。”

黑川七夜搖了搖頭,即便是如此他還是不明白,只是看向北川真夜,腦海裡全是夏彌微對他說過的話,“姐姐,你說的很有道理,可是有道理的話,不一定是正確的,也不一定是實話,我想你給我證明一下。”

“你想要怎樣證明?”北川真夜微笑地問道,眼神中透露着智慧的光芒似乎已經看穿了黑川七夜的小心思。

“請你消除我的恐懼吧,向我佈施你的死亡,爲我展現涅槃。就像龍樹菩薩那樣。”

黑川七夜這句話說完,雨水又開始重新掉落下來,黑川七夜在向着自己的姐姐北川真夜,請求她死亡。

佛教故事中曾經記載着這樣一個故事,龍樹菩薩是震旦國佛教八代宗派共同的祖師,同時在歷史上的地位被譽爲第二釋迦,是實質意義的大乘佛教創始者。

因爲修行佛法,所以龍樹菩薩在世間活了九百年,而龍樹菩薩有一位好友,是當時信度某國的國王,因爲和空樹菩薩結成了相同的密法,獲得空樹菩薩的賜福,所以龍樹菩薩能夠活多久,國王也能夠因此活多久。

只要龍樹菩薩不圓寂,國王就不會離開人世,因此龍樹菩薩在人間修行了九百年,國王的統治也是九百年。老國王熬死了自己一代又一代的王子,九百年來沒有任何王子得以繼承王位,只能相繼離世。

有一日王后爲自己的兒子,也就是國家的太子親手做了一件非常漂亮的衣服,想要讓自己的兒子穿上,可是王子想了想卻覺得這件衣服實在是太漂亮,應該自己登基時穿上。

王后執意讓自己的兒子穿上,面對自己孩子的不解,王后解釋道,“你的父王已經活了九百多年,你的無數媽媽和哥哥都已經往生了,你的父王現在都還活得好好的,如果你執意要登基後穿上新衣服,估計你這輩子都沒有辦法穿上媽媽爲你做的這件衣服了。”

王子大驚失色,原來龍樹菩薩早已經證得自在,再活八九百年甚至更長的時間都不成問題,而他的父王也能跟着沾光,而一般的人生命也不過百年罷了。

面對難過的兒子,王后出於愛子的天性,告訴他了一個可以得到王位的方法。龍樹菩薩是一位得道的大菩薩,向來慈悲,只要你去請求他,請求龍樹大師佈施他的頭,除此以外沒有別的辦法。

於是,王子來到龍樹菩薩的面前,請求菩薩將自己的頭佈施給他。龍樹菩薩想到了佛祖割肉喂鷹的壯舉,看見了執着王位的王子,於是願意將自己的頭佈施給王子,讓王子消除自己內心的恐懼。

人間的兵器無法傷害龍樹菩薩,於是龍樹菩薩告訴他,自己曾經採割吉祥草的時候,不小心殺死了一隻蟲子,他的人生中只剩下這個因果,所以只有用吉祥草才能殺掉他。

王子菩薩帶來了吉祥草,切下了龍樹菩薩的頭,老國王也因此駕崩,王子終於繼承了王位。

“當然可以,只要你能夠消除你自己內心的恐懼。”北川真夜微笑着說道。

“你不在意自己的生命嗎?”黑川七夜問道。

“我給予你的只是一具肉體,一具軀殼,它無足輕重,爲何你在意的只是這些身體。”北川真夜說完一把抱住黑川七夜說道,“不要恐懼了,也不要留戀我的軀體。”

黑川七夜感受到北川真夜身體的溫暖,然後看着躺在地上的姐姐北川真夜,一時說不上話來,她靜靜躺在地上猶如佛祖的臥睡只像,神態安詳,身體已經沒有任何生命跡象,顯然已經涅槃了。

自己都做了些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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