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主嘆了口氣，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楓兒，你們爺們的事，祖母可以不問，可你先要保重自己的身體，一切纔有可能啊！”
老太太心疼啊。
“母親，兒子與楓兒有話要說。”顧家主見她們說的差不多了，便開口讓她們迴避。
老太太拍了拍顧夫人的肩膀，三個女人才走了出去。
一時間屋子裡只剩下他們父子倆。
“楓兒，你不讓我爲你娶江南王府的姑娘，那你可有什麼打算？”
沒人在的時候，顧家主還算平靜，就算看着自己兒子這般模樣，亦沒有多少動容。
“父親不用着急，拖着便是，二叔他們不過是想利用我與江南王府扯上關係，纔好讓他身後那人坐收漁利，放心吧，官家那邊已與我取得聯繫。”
沉默……
“你，還撐得住嗎？”
“無，無妨……”
院外，一行人並沒有走，老太太出來時，二夫人便迎了上去。
一臉關切的問道：“母親，大公子可好些了？”
老太太輕哼一聲，根本不理她，徑自喚了丫鬟扶她回去，連個眼神都沒留下。
二夫人的臉上有些掛不住，還沒等她說什麼呢，顧夫人方纔的端莊一下子沒了，直接就一爪子劃拉過來。
“你個不要臉的賤貨，爛嘴黑心腸的狗東西，我跟你拼了……”
顧夫人這指甲留的很長，直接一爪子上去就把二夫人的髮髻給打散了，餘力瘋長又從二夫人的臉上抓過，留下一道血印子，眼看着就泛紅了。
旁的人趕忙拉住她們，可顧夫人兒子都快沒了，哪還顧得了那麼多，抽空又在二夫人的肚子上踹了兩腳，這才被人拉住倒回來。
可那邊二夫人卻哭爹喊孃的，恨不得把所有人都招來。
也當真招來了幾人。
顧夫人理了理自己的衣衫，望着二夫人的幾個孩子，正色道：“我家老爺還沒死，這顧家終究還沒落到你們二房呢，就如此囂張，姓俞的，在牙還沒長齊之前，最好收起你那虎狼之姿，否則，這顧家就是斷了傳承，你們二房也休想得到一分一毫。”
“哼，我們走。”
二夫人本來還大聲嚎叫，見顧夫人走後，也收起了惺惺作態之姿，趕忙道：“你們都是死人啊，還不趕緊扶我回去上藥。”
一場鬧劇落下帷幕，蕭婷等幾個丫鬟被留了下來，照顧所謂的大公子。
屋子裡的談話也告一段落，這會顧家主也被送了出來。
其他人各司其職，只埋頭做好自己的事情，蕭婷一眼掃過去，竟連一個擡頭的都沒有。
據說有數百年傳承，還真是家規森嚴。
就她東瞧西望的，很是顯眼。
許是這裡的人都很木訥，半晌蕭婷的身份竟都沒人認出來。
時間很快就過去了，蕭婷裝模作樣的拿着抹布，打了小半盆水，在屋子裡東抹西拉，待到無人之時，她才扔下抹布，徑自往牀邊走去。
這人還真是病的很重！
“姑娘打算看到什麼時候？”
突兀的聲音響起，蕭婷眨了眨眼，就對上顧長楓那黑漆漆的眼珠子。
“你看起來不像生病。”
被人看破，蕭婷也不着急，之所以留下，便是聞到了異樣的味道。
而這種味道，也只有他們這些靈術師才通，是屍氣，很淡。
顧長楓眉目早已失了模樣，卻還是處變不驚的望着眼前這個女子。
看起來也就十六七歲，被他發現了，卻毫不膽怯，卻還有心思說他的身體。
而且她的目光坦然，在他身上掃過，沒有絲毫看不起或者厭惡之色，與那些丫鬟不同。
很純淨，且清明。
“你是誰？”
顧長楓只是按照正常思路問了一句，根本沒想到，這姑娘竟然直接說了。
“蕭婷。”
蕭婷自報姓名，沒有再繼續說，她的手背就探向顧長楓的眉心，觸之可辯的溫涼讓她微微蹙眉。
而顧長楓整個身子都僵住了。
這，這什麼人啊？
“你五感皆閉，看來屍氣已將你腐蝕的差不多了，有些頭疼……”蕭婷抓了抓自己的頭髮。
起身將顧長楓牀凳上的香直接掐滅，而後又將這屋子裡所有的窗戶全都打開。
冬月的寒意，加上對流的空氣，直接襲來，讓顧長楓長咳不止。
紅灰色的血液隨着血塊噴了出來，散發出一股惡臭。
蕭婷捏着鼻子退遠了些，扇着空氣等他這陣子咳過。
“你，你到底是誰？”顧長楓差點沒把肺咳出來，任是平日裡養氣功夫再好，這會也有些怒了。
要不是瞧着她的眸子清亮，不似來害他的，早就喊人了。
蕭婷見他臉色幾近透明，實在算不上好看，便嘀咕道：“我是你嬸嬸。”
妃妃要嫁給他，那她就是他嬸嬸了。
顧長楓發現，跟這姑娘根本無法正常溝通，但她又沒有害自己的意思，一時間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對了，那香不能再點了，屍香也是正常人能聞的？若我沒來，再過些日子你就等着變白癡吧！”
“姑娘好意，在下心領了，你還是快些離開這裡吧，我不想連累姑娘。”
顯然，顧長楓沒有把她的話聽進去。
啪！
蕭婷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瞪着眼睛道：“都說了叫嬸嬸，我是長輩知道不，沒禮貌。”
要不是在外面時，聽到他同家人說的那番話，她早就扭屁股走人了。
纔不喜歡多管閒事呢。
顧長楓直接被打懵了，這姑娘莫不是腦子有問題，還是認錯人了，他怎麼不記得還有這麼一個長輩？
蕭婷不再理他，而是盯着他瞧了半晌，忽然問道：“你喜不喜歡妃妃？”
“妃，妃妃是誰？”被她打量的有些不好意思，顧長楓腦子還沒轉過來。
蕭婷怒，“楚天妃，你不認識？”
顧長楓的臉色一變，收起笑意後顯得更蒼老了，蕭婷越看越糟心。
“你長成這樣，要找個心甘情願嫁給你的女人，確實有些難。”
怪不得楚天萍瞧不上他，要不是爲着兩家當初的約定，估計江南王也不會退而求其次，將楚天妃那個沒什麼用的女兒嫁過來。
顧長楓第一次覺得羞愧，想他雖未長得玉樹臨風，卻也氣質不凡，這姑娘怎得開口就如此損人。
就在這時，阿大從窗戶閃身進了屋子，單膝下跪，道：“主子。”有外人在，他沒有喊王妃。
“哦，你來了，妃妃送回去了嗎？”
阿大點頭稱是。
“早知道讓妃妃來瞧上一眼，若是瞧不上他，本姑娘說不得讓他早點上路，少受些罪呢。”
蕭婷暗自嘀咕，蹙着清眉，似乎真的在想要不要救顧長楓這件事。
顧長楓猛得擡頭，他沒聽錯吧，這姑娘的意思是，若那楚家姑娘瞧不上他，就提前結果他。
他剛準備斥責，卻被阿大搶先一步。
“主子且慢，不要傷害他。”
蕭婷回眸望他，疑惑的問道：“爲什麼？你們認識？”
阿大沒辦法，只好上前低聲回話：“屬下方纔瞧見李右衛了。”
“李默？那丫的怎麼在這？”
蕭婷不知爲何，提起李默，竟有些心跳加快的感覺。
那個她已經暫時選擇遺忘的名字，似乎馬上就要出現。
阿大將她的心思看在眼裡，垂眸回話，“和這位公子有關，主子，咱們先回吧！”
“好，我先走，你留在這裡，等會讓李默去見我。”
“是。”
阿大一臉鬱悶，他可是李默的下屬。
李默是以護衛大夫的身份入的顧府，光明正大，所以沒與蕭婷碰上。
當得知蕭婷在這裡的時候，他恍然知曉了，他來這裡的第二個任務。
“顧公子。”李默上前見禮，顧長楓擺了擺手，直言問道：“我上次問的事情，你家主子可回覆了？”
李默環視四周，微微蹙眉，道：“顧公子身體不適，爲何要把窗戶大開？”
如今這月份，可是越發的冷了。
顧長楓啞然輕笑，“剛纔來了位姑娘……”他搖了搖頭，顯然不想多說。
但李默卻明白了，和着這是王妃做的。
“要不要，我幫您關上？”
“不必了。”顧長楓沒有解釋，只是想起蕭婷離去前說的話，就這屋子，好人都能憋出病來。
李默上前拿出一個盒子，遞給他後，退了兩步，方纔開口，“這是我家主子的印信。”
顧長楓打開盒子，猛得擡頭，“九王爺？”
“不錯。”
顧長楓沉默着，不再開口。
李默拱手說道：“你們此次的危難來源何處，我家主子已然知曉，就只想問您一句，他們爲什麼要找上你們？”
顧長楓依舊不開口，似在思慮什麼，半晌復才擡眸，鄭重其事的說道：“此事，關係我顧家興衰榮辱，九王爺若肯幫忙，那長楓自當感激不盡，只是此乃我家族內部之事，還請王爺見諒，不方便說於他人。”
李默並沒有生氣，顯然早已知曉他會這般說，但上前將另一物奉上，道：“若顧公子以爲，這只是你們家族內鬥，那就當我們多管閒事了。”
而後，他乾脆利落的轉身，“明日，我會再來，公子屆時再給我答覆。”
他大步離去，顧長楓纔打開手中的帕子，裡面有幾封來往的書信。
像是被燒掉的片角，但從裡面的隻字片語中，他看完也是大驚失色。
“來人，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