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國公抿着脣,半晌才道,“微臣說過,楚楚她早在二十年前就死了。”
皇上心中一痛。
若是沒看到禮單,他就信了寧國公的話。
可現在,他半個字都不信,“你二十年前就騙了朕,如今還敢騙,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若是楚楚死了,那你告訴我,這禮單是出自何人之手?”
“皇上,這世上字跡相似的人不在少數,微臣不知禮單是何人所寫。”
“你撒謊,這牡丹、七彩蝶和青竹圖明明就是楚楚畫的,你休想再欺騙朕!”
見寧國公還想否認,皇上沉着臉道,“你別忘了,楚楚的丹青可是朕教的。就連她當初學簪花小楷的字帖也是朕送給她的。
朕決不會認錯她的丹青和字跡。”
寧國公嘴張了張,卻無從反駁。
他沒想到楚楚會給定遠王的閨女和寧楚翊送來如此多東西,還那麼不湊巧被皇上撞見。
見寧國公沒有反駁,皇上心中升起期盼。
“楚楚沒死,她這些年在哪裡,過得可好?二十年了,她爲何不回來見朕?”
寧國公原本軟下的心,又被他這話挑起火氣。
若不是皇上,他妹妹這些年又怎會遠離京都,孤零零一個人在外頭,兄妹兩個整整二十年不得相見。
“不,楚楚早就死了。”
皇上原本滿心期盼着寧國公告訴他下落,誰知又被他一盆冷水澆了個滿頭。
心中怒氣騰地一下直衝心頭,恨不得一劍砍下寧國公的腦袋。
衆人離得遠遠的,雖然聽不到皇上和寧國公的談話,但看着他們劍拔弩張的爭執,心中都提了一口氣。
皇上心頭的怒火,在看到寧國公那怨憤的神情時,又一點一點熄滅。
“朕知道當年辜負了楚楚,但朕絕非是有意的。朕一直想要迎娶的都是楚楚,可她當年卻不告而別,我尋了她整整一年。”
“當初是你告訴朕,楚楚她死了。”想起當初,聽到寧楚楚掉下河死了,皇上心中就痛得揪成一團。
當年,他中了春藥,本想去找太醫,途中卻遇到了楚楚。面對心愛的人,他沒忍住,要了她。
誰知醒來後,她卻不告而別。
他將京都翻了一個底朝天,也沒找到人。
一年後,寧國公告訴他,楚楚在老家,去採蓮蓬的時候,不小心掉進河裡,人沒了。
他不信,趕到她的老家。
可卻得知,寧楚楚早就被下葬了。
他心灰意冷,後來爲了穩固朝堂,才娶了徐氏當皇后。
“若非你欺騙了朕,朕也不會娶了她人。”想起自己被騙了這麼多年,皇上又氣又恨,一拳頭朝寧國公的臉上揍過去。
寧楚翊下意識腳步一動,卻發現胳膊又被扯住了。
他回頭。
凌初尷尬又無奈地道,“別衝動,寧國公不會有事的。”
寧楚翊抿了抿脣,回頭看過去。
見皇上雖然動了手,但幸好沒真的拿劍砍人。
心中暗鬆了一口氣,繼續靜靜地看着。
凌初也暗中鬆了一口氣,將自己的手鬆開。
又嘆了一口氣。
她一再阻攔寧楚翊去救寧國公,也不知他會不會惱了她。
想到往後還要在他手底下做事,凌初有些發愁。
算了,想太多也無益,先顧好眼前吧。
以後的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揍了寧國公,皇上又一把揪着他胸膛的衣裳,恨聲逼問。
“朕知道楚楚一定沒死,那丹青就是她畫的,字也是她寫的。她既然能給寧楚翊送來這麼多東西,就證明她還活着。
這一次,不找到她,朕決不罷休!”都說打人不打臉,可皇上偏偏打了他的臉,可見是真的氣極了。
寧國公臉疼,可想到當年確實是自己欺騙了皇上,又難免愧疚。
楚楚擔心自己活着的事會暴露,特意將給寧楚翊的東西送到定遠王府,卻還是被皇上撞見。
這也許是天意吧。
見寧國公不說話,皇上氣得又一拳朝他揍過去,“說,楚楚在哪裡?”
寧國公痛得齜牙咧嘴,想起前不久收到的信,心中又疼痛難忍。
罷了,就讓他們再見最後一面吧。
寧國公嘆了一口氣,終於開口。
“楚楚她……確實還活着。”
皇上一聽,怒氣立刻散了,眼裡迸射出一道驚人的亮光,“她在哪裡?”
寧國公直視着皇上,“你真的還想見她?”
皇上聽得火氣噌得一下子又往上漲,差點忍不住朝寧國公咆哮一句廢話。
寧國公冷冷地看着皇上,一字一頓,“楚楚還活着,但她患了重病,如今……時日無多了。你確定還想要見她?”
皇上臉色驟變,心中的狂喜一下子盪到谷底。
“你說什麼?到底怎麼回事?”
“楚楚當年離京後,就一直沒回來,我也不知道具體情況。前不久,我接到她身邊服侍的丫鬟寫來的信,才知道她患了重病。
據大夫說,她時日無多了,長則半年,短則一兩個月……”
他們是親兄妹,死字太殘忍,寧國公不忍說出口。
皇上雙拳攢緊,“她現在在哪裡?”
見他依然執着要問寧楚楚的下落,寧國公終於鬆口。
“丫鬟來信,說她想去玄清觀度過最後的日子……”
皇上臉色一變,轉身就走。
“龐統領,即刻備馬!”
寧國公臉色一變,快步上前將他攔下,“皇上,你要去哪?”
皇上沉着臉,一把將他推開,“自然是玄清觀。”
聽到他要去見楚楚,寧國公心中頗不是滋味。但還是擋在前面,“皇上,你是一國之君,怎能隨意離京!”
皇上腳步一頓。
寧國公的話提醒了他。
他是皇上,離京後,朝廷的事總要有人處理。
“來人。”
“傳朕旨意:即日起,着靖王、定遠王、太傅協同太子監國,至朕回京。”
聽到皇上的話,所有人都變了臉色,紛紛想要勸止。
可皇上一概不聽,鐵了心要離京。
見寧楚翊皺眉站在一旁,皇上停下了腳步,卻並不是改變了主意。
“寧愛卿,嘉善郡主,你們隨朕一同離京。”
定遠王雖然沒聽清皇上和寧國公的爭執,但心中已然有了猜測。
當年的事,他雖然不知道具體詳情,但也略有耳聞。
皇上雖然娶了徐氏當皇后,但當年他愛的是寧國公府的大姑娘寧楚楚。
皇上怕是得知她沒死,才執意去見她,只是他沒想到皇上竟然還讓他閨女一同離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