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八月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找過【不滅】了。
上一次兩者同處一地還是在翠霞谷被邢熾入侵的時候。
那時宓八月忙着對付刑熾，而【不滅】附身的低階詭物也在兩者碰撞下直接泯滅，並沒有真正會面。
披上夜遊神馬甲的宓八月直接通過地穴來到【不滅】的陰界勢力地盤。
她纔出地穴就被【不滅】察覺，來自陰神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伴隨而來還有【不滅】直達她腦海的密語。
“這次怎麼敢直接來了。”
往日裡兩者的交流要麼是在地穴通道，要麼是在陽間。
宓八月無所謂【不滅】話語的惡意，微笑道：“得了個有趣的消息想與朋友分享。”
‘朋友’這個詞彙不該出現在陰界，更不存於詭物的生物天性中。
傳入宓八月腦海中的迴應是一聲類似嗤笑的詭異聲音，卻沒有直接反駁。
夜遊詭戲後，宓八月嘴角微揚。
有些改變很微小卻真實存在，也許連當事人都無法察覺。
宓八月接着道：“關於千年局。”
貧瘠荒蕪的陰界空間忽然起了風，風中攜帶着此地潮溼腥寒的特色味道。
黏膩的陰觸從虛空中伸出來撕開了一道裂口，然後搖晃在裂口的四周沒有多餘的動作。
幸好看到這一幕的是同爲神的宓八月，否則普通人只是餘光接觸一眼都會被污染成行屍走肉。
宓八月從這些虛觸中感知到【不滅】的氣息，明白這是一種邀請。
如果是剛接觸【不滅】的時候，她不會走進對方的地盤，現在則不一樣了。
宓八月向前踏入裂口中，身影消失時彷彿被某種恐怖的怪獸吞沒。
比硫酸味更刺鼻的沼澤就在她的腳下，偶爾會有泡沫冒出來又破碎。
無聲無息的陰影在沼澤下面遊動，正是這些泡沫的製造者。
它們似乎察覺到外來者，卻沒能感知到宓八月有意收斂的神息，兇殘的自下方衝出，速度快得不可思議，張開的巨口比宓八月橫躺着還大幾倍。
宓八月淡淡看一眼，往下一腳。
詭物的牙齒在她腳下斷裂，本身也在一瞬感知到不可違抗的氣息，肉瘤狀的眼睛當場爆裂，連慘叫都不敢發出。
巨大的身軀瞬間縮小至手指長短，噗通一聲落回沼澤裡不見蹤影。
整片沼澤安靜如雞。
宓八月纔將視線轉到沼澤深處的宮殿。
宮殿很新，甚至一些擴建的地方還沒有完工，細節上能看出陽間人類工藝的影子。
這樣的宮殿在充滿天性貪婪，滿腔破壞慾，每天只想着吞噬萬物的詭物陰界裡顯得格格不入。
詭物並不懂得享受生活，尤其是生於陰界的詭物，它們腦子裡根本就沒有那根筋。
可是現在，有了。
哪怕以人族的審美去看，這座宮殿的外表還是恐怖粗獷居多，也不可否認它是一座完整的住宅。
宓八月腳踩沼澤如平地一樣走到宮殿門前。
大門外面匍匐着兩頭詭物，將厚重的朱門推開，無聲的恭請宓八月進入。
宮殿裡面地面皆爲陰界出產的黑巖板，具有很強的腐蝕性和硬度，另外還種植了一些好似是用來做觀賞用的高階陰植。
也就【不滅】的地盤上能看到高階陰植用於觀賞。
且看陰界大多地方寸草不生，並非陰界沒有本土植物，而是本土植物扛不住如蝗蟲一樣的詭物啃食。
宓八月根據【不滅】的神息指引，在一個巨石砌成的亭閣找到祂。
一頭類人型的王級詭物。
依舊不是【不滅】的本體。
換做是旁的陰神見到這一幕，只會認爲【不滅】是在挑釁看輕，當場就把這隻王級詭物的寄宿殼子毀成渣滓。
宓八月顯然不在此列。
她在不滅的王級詭物馬甲的對面坐下，順便端詳這具殼子的外表。
臉不是人臉，四肢卻達到人的九成像。
宓八月取出三個木盒放在桌上。
不滅：“什麼東西。”
宓八月微笑，“初次登門，拜訪禮。”
不滅的詭物殼子的臉上扭曲出一個表情，然後把……禮物收了。
不需要打開盒子看，此地萬物都逃不過祂的眼目，裡面放置着由夜遊神親手製作的，適用於詭物的茶葉、裝飾物。
在永夢鄉吃過專供於詭物的食堂食品後的不滅，按照天性的直來直往，絲毫沒有排斥或否認對此的喜好，時常流連在其中。
只是詭物食堂裡的產品到底品階還是太低，提供給祂的低階馬甲殼子還行，用於祂本體就太低等了。
而由夜遊神獨門秘方，以高階詭物和靈材調配的就不一樣了。
不滅沒有人族那些彎彎道道心思，想要就直接收下。
算是抵消上回夜遊神把兩個人族靈脩丟到祂地盤上的冒犯。
不滅絲毫沒發現，祂的思維模式已然和過往有變化，都不用宓八月開口講明就自發的接受了這場人情交往。
換做是以往的祂，冒犯就是冒犯，先打一遍再說，和你送不送東西沒有任何關係，想要什麼搶佔即可。
“這座宮殿看着不錯，在此界算是獨一份了吧。”宓八月接着道。
‘獨一份’這個詞相當滿足陰神的天性。
不滅的心情又好幾分。
雖然詭物殼子的表面看不出來，但陰神之間的感應力足以感知。
宓八月微笑。
接下來談論正事就更和諧了。
她先將銀千傷的存在向不滅說明，以陰神的立場誇讚暗中籌劃出這一出的存在。
“能謀算出這一法子，實在了不起。”
尤其是在生物天性不愛動腦子的詭物陰神中。
不滅卻不以爲然。
祂一貫作風就是直來直往，好比初見夜遊神時就對夜遊神迂迴的方式看不上……雖然如今表面上不說，實際上已經真香了。
現在聽聞另一同樣的存在，也幹出類似夜遊神的事，不滅沒有和夜遊神一樣讚揚其他同源存在，倒也沒有反駁，應道：“異子正好在你手裡，讓他吞了。”
祂說得理所當然，宓八月也語調不變，“沒那麼簡單。”好似和宓飛雪沒有任何感情一樣，“異子乃天選，規則設局，若要作弊就要做到天衣無縫，否則你我都承受不了天譴。”
不滅的無聲說明認可她這番結論。
宓八月：“不過這一步棋佈置得甚妙，可以細商。”
不滅神的靈智不低，卻不是動腦子的料，對於夜遊神說的細商沒有拒絕也沒有開口。只等夜遊神講述，到底是個什麼細商法。
宓八月微笑，“我捕捉那位陰神的氣息，一旦放出必引來祂的注視，可請祂來一敘。”
沒有哪位陰神會隨便放另一位陰神進入自己的地盤，也沒有哪位陰神會那麼心大，隨便接近其他陰神的領地範圍。
一旦接近必要先鬥個高下，展現自己的神威。
宓八月是個例外。
一點點蠶食陰界的傳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