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凌！
這一聲哀求傳來，屋內衆人的神情，立刻悉數大變。
“原來他就是葉平的底牌！”
沈默的臉上，是露出了明悟之色。
“該死，金凌這個慫包，被人騙了！”
周乾則是心中咯噔一聲，一種極度不妙的預感浮現心頭，哪裡能不知道，金凌這麼惶恐，定然是有人將此間的事情，添油加醋的告知了他。
“金凌……”
不假思索，他便要沉然開口，攔阻金凌說出真相。
“嗤！”
但可惜的是，他開口的速度快，葉平的速度卻是更快，不等他接下來的話出口，葉平已是身形一晃，天元十三手探出，落在了周乾後腦勺髮際線正中位置的啞門穴上。
一指戳下，周乾便立刻覺得，嘴裡的舌頭，就彷彿是一瞬間變成了一根橫着的木頭，將嘴撐得滿滿的，不管他嘴張多大，可除卻一些“嗚嚕嗚嚕……”的聲音之外，連一個完整的字都說不出口。
緊跟着，葉平的手又一伸，也落在朱陽的後腦勺的啞門穴上，如法炮製，使其同樣發不出任何聲音。
“司丞大人，爲避免嫌犯串供，我先封了他們的啞穴，可有不妥嗎？”
做完一切，葉平向靖安司司丞拱手，沉聲道。
“無妨。”靖安司司丞輕笑着搖了搖頭，旋即道：“帶金凌進來。”
“司丞大人，饒命啊，那天的事情，都是周乾讓我乾的，他是我的上官，讓我做什麼，我就得做什麼，不敢不從。那天的事情結束後，他給了五十兩金子，兩顆培元丹，我都沒敢動，還在家裡放着……”
金凌一進屋子，便噗通一聲跪倒在了靖安司司丞的面前，連連磕頭不止。
“唔唔……唔唔……”
周乾瞪大了眼睛，盯着金凌，不斷使眼色，希望他改口。
可惜，他這眼神落到金凌的眼裡，卻是在威脅他。
“司丞大人，我不敢撒謊，你可以去我家裡查，千萬不要聽信周乾的胡言亂語，說我是真兇，我只是幫他做事罷了。而且我有大情報要告訴您，周乾這傢伙，販售孩童去鬼市，他經常找我要各地災禍的情況，我瞭解過，每當他要完情況後，就會有鬼市之人前往那些地方，擄掠那些無家可歸的孩童……只是，他是周貴妃的弟弟，鎮撫使，我什麼都不敢說啊……”
金凌連連叩頭，向靖安司司丞把周乾的事情，賣了個底兒掉。
完了！
徹底完了！
周乾聽着這一聲一句，大腦一陣陣的嗡隆作響，身體更是直接軟了，顫抖着癱在了地上。
何止是周乾，朱陽也是嘴脣翕動，大腦一片空白。
他哪裡想得到，自己翻供了，可是，金凌這個靖安司的總旗，卻是慫了。
這總旗，怎地如此不堪，膽子小到了這種地步！
“司丞大人，指揮使大人，我知道的都說出來，求求你們，一定不要聽周乾的狡辯，從輕發落我啊！”
而在這時，金凌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向着靖安司司丞和沈默連連叩頭，哀求道。
“金凌，周乾和朱陽，還什麼都沒說。”
靖安司司丞聞聲，低下頭，玩味的看着金凌，一字一頓，緩緩道。
轟！
金凌聞聲，不敢置信的瞪大了雙眼，驚恐的看着靖安司司丞，緊跟着，震顫的向帶他進來的二熊望去。
但金凌目光落下，卻看到二熊的臉上，滿是戲謔笑容。
這一刻，金凌哪裡還能不知道，二熊去喚他前來此處時，告訴他的那些什麼朱陽已經招供，周乾已經被擒拿，暗門子也開始改口的話，全部都是在糊弄他，而他，則是就這麼傻乎乎的相信了。
除了蠢和膽小三個字之外，他實在是找不出另外的詞彙，來形容他。
但他也明白，這是做了虧心事，便怕鬼敲門的緣故。
他幫着周乾做多了虧心事，自然擔心，周乾被抓後，會把所有的罪名，全都推到他的身上。
“周乾，朱陽，你們二人，現在可還有什麼好說的？”
靖安司司丞臉色陰沉下來，望着周乾和朱陽，一字一頓，沉聲喝問道。
葉平見狀，往前一步，擡手解開了周乾和朱陽的穴道，但哪怕是啞門穴已解，可二人卻依舊說不出一句話來。
金凌的這一番話，徹底打亂了周乾的計劃，讓他再沒有辦法狡辯一句。
“周乾，你無話可說，我這裡，還有些話要說。”而在這時，沈默漠然掃了周乾一眼後，向靖安司司丞拱手，沉聲道：“司丞大人，我揭發，周乾貪墨我靖安司用來撫卹陣亡值夜者的撫卹金，而今，有人證李牟、徐萍，有物證，陣亡值夜者親眷血書！”
李牟和徐萍還活着？！
葉平聞聲，目光一滯，不敢置信的向沈默望去。
他以爲，李牟和徐萍已經死了，卻沒想到，這兩人竟然還活着。
但下一刻，他便明白過來，李牟和徐萍的詐死，應該是沈默所爲。
因爲沈默知道，李牟和徐萍不“死”，周乾定然不會善罷甘休，所以便用一場大火，來爲這兩人脫身。
難怪他一直覺得，詔獄那等森嚴之地，竟然燒起大火，透着一股子詭譎，是人有意爲之。
但當初的他，以爲是周乾所爲，但現在看來，恐怕是沈默所爲，或者是沈默在順水推舟。
不過，沈默這傢伙，藏得也真是夠深的，居然連一句話風都沒透露，將他和聶武都蒙在了鼓裡。
“帶上來！”
與此同時，沈默轉頭，向他身後跟着的一名值夜者沉聲道。
很快，李牟和徐萍便被帶了上來，兩人一看到葉平，便面露欣喜之色。
“司丞大人，這便是值夜者留下的那些遺孤們，所寫的血書。”
緊跟着，沈默從袖中取出一本摁着無數血紅手印的血書，遞給了靖安司司丞。
“周乾，你還有什麼話可說的？”
靖安司司丞接過血書，冷冷掃了周乾一眼，道。
“完了……完了……”
周乾身體一寸寸發寒，就彷彿是寒冬臘月裡，身着單衣站在雪地，寒意沿着身體每一處往骨頭縫裡鑽。
無論是身爲值夜者鎮撫使卻勾結鬼市也好，還是販賣人口，抑或是貪墨陣亡值夜者撫卹，這一條條，一樁樁，都是死罪。
這一刻，周乾感受到一種如深淵般的絕望。
“我要見陛下，我要見貴妃娘娘，不見到他們，你們休想我認罪……”
周乾激靈靈地打了個寒顫後，緊盯着靖安司司丞和沈默，雙眼凸出，聲嘶力竭道。
他知道，如今只有這兩人，才能保住他的小命。
所幸的是，他已經提前告知家人，有什麼不對，便儘快入宮，告知貴妃娘娘，向她求救。
想來，現在娘娘已經收到消息。
兄妹一場，他又爲她做了那麼多事情，想來，不會坐視他不管。
“周乾，你以爲，你還能見到貴妃娘娘和陛下嗎？聶武，帶他下去，嚴刑拷問，把他做過的惡事，一件件，一樁樁，細細的給我審出來！”
靖安司司丞目光一凜，向聶武沉聲一句後，轉頭看着沈默，道：“沈大人，你我入宮一趟，將此事告知陛下，請他做出決斷！”
“喏。”沈默不假思索，點了點頭，旋即向聶武使了個眼色，示意審訊要快。
“哈哈哈，江司丞，不必這麼麻煩去宮中了……”但就在這時，沿着門外，卻是傳來一個笑呵呵的公鴨嗓，旋即，一名白面無鬚，背影微勾，如習慣了佝僂的中年人，帶着幾名俯首帖耳的年輕太監走進來後，舉起手中託着的那捲明黃色的卷軸，笑呵呵道：“陛下已經知道了此事，讓老奴替陛下跑來你們靖安司一趟……”
宮中來人！
葉平眼角微微一抽，凝神向公鴨嗓中年人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