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
海島。
迷霧翻卷的島嶼之上,一座已經被基本修復的龐大門戶,巍然屹立,古老而神秘的氣息從海島邊緣向外滲透,一條條小魚的屍體漂浮在水面之上。
方圓十里之內,已然形成一片死域。
安卿魚盤膝坐在地面,寬大的黑披風下,大半邊的身體已經被染成灰色,那對深邃的眼眸緩緩睜開,彷彿無垠的星空般令人望而生畏。
與十天前相比,他的氣息已經徹底與上空的真理之門融爲一體,跨過了主神級的壁壘,抵達至高境的層次。
隨着真理之門的修復與【門之鑰】的逐漸甦醒,人類的境界對他而言已經沒有意義,他從生命層次而言,已經徹底擺脫了這個世界的束縛……但他的靈魂,依然被囚禁在這片灰色之中。
“下午好,我的老朋友。”一個聲音從迷霧中悠悠傳出,【混沌】的身形浮現。
祂揹着雙手,黢黑的臉龐上掛着燦爛的笑容,似乎心情極好。
安卿魚看了祂一眼,沒有說話。
“怎麼?我不過是打暈了你一次,你就懶得理我了?”【混沌】眉頭一挑。
“誰知道你是不是在和我說話?”
“別這麼見外,從氣息上來看,你和祂……已經沒有區別了。”【混沌】無奈攤手,“放心,今天我不是來揍你的,我就是去你那拿點東西,順路過來跟你打個招呼。”
拿點東西?
安卿魚雙眸微眯,那對深邃的眼眸似乎洞悉了【混沌】的想法,
“看來,就是今天了。”
“是啊,我等了這麼久,這一天終於來了!噢真是令人興奮!!我已經要等不及了!!”【混沌】像是想到了什麼開心的事情,哈哈大笑起來,
“答應我,我的老朋友,雖然你沒法親自參加今天這場美妙的慶典,不過一定要觀看它,好嗎?我敢保證,今天的節目不會讓你失望的!”
【混沌】指了指安卿魚身前的手機,後者只是沉默的注視着他,一言不發。
【混沌】的笑聲戛然而止。
祂像是想到了什麼,拍了拍安卿魚的肩膀,
“不過我想……你也不會就這麼袖手旁觀的,對吧?”
這突然沒頭沒腦出現的一句話,讓安卿魚的眉頭忍不住皺起,他正欲說些什麼,【混沌】已經邁步走出,身形消失在迷霧之中。
安卿魚凝視着【混沌】離去的方向,喃喃自語:
“時間不多了麼……”
他輕輕擡起指尖,在虛無中迅速地划動起來,像是在推衍着什麼,許久之後,他的目光落在身前最近的一塊小石子上……
他眼眸中微光閃爍,伸手將這枚石子拿起,捏在掌間。
“最後一步,只能是你了。”
他的指尖揉搓着這枚石子的表面,原本粗糙的石皮肉眼可見的圓潤起來,一抹灰意從掌間滲透,浸染入石塊之中……
……
大夏邊境。
昏黃的夕陽灑落大地,那座宛若堡壘的戰爭關隘前,衆多身影就像是不知疲倦的機器,不斷的忙碌着。
但是相比兩天前,這座關隘的佈置已經基本完成,被劃分成無數格塊的荒蕪大地已經恢復成原本的模樣,絲毫沒有被改造的痕跡,天空中的直升機逐漸迴歸降落,只剩下寥寥幾架在完成最後的工序。
林七夜手中的直刀,刻下最後一筆,再也忍受不住靈魂深處的疲憊,輕輕捏着自己的鼻尖,勉強打起精神問道:
“都刻完了嗎?”
“刻完了,一共一千三百三十座禁咒,全部刻完了。”一旁負責計數的守夜人,連忙上前要扶住他的身形,卻被林七夜擺手拒絕。
隨着最後一個金屬塊被飛機拖走,林七夜直接就近找石頭坐了下來,臉色蒼白的開口:
“還剩多少時間?”
“七個小時十六分鐘。”
“嗯……幫我請一下關在先生。”
“……好!”
林七夜獨自坐在原地,只覺得眼皮和頭部越來越重,即便他體內的神力在信仰加持下,在以極快的速度恢復,但精神上的疲憊卻無法緩解。
禁咒,是魔法陣中最頂級的存在,每刻一座禁咒都需要耗費大量的心神,而林七夜連續三天多不眠不休的刻禁咒,身體早就瀕臨極限,全神貫注的刻畫時還好,一旦卸下所有的負擔,疲憊與睏倦便如同潮水般涌來。
守夜人剛轉頭走出幾步,林七夜便腦袋一沉,坐着陷入沉眠。
幾分鐘後,關在匆匆趕來,看到已經坐着睡着的林七夜,微微一愣,隨後神情複雜無比。
他猶豫片刻,正準備走上前叫醒林七夜,後者便像是感知到了什麼,猛地清醒擡頭,一股雄渾的神威肆虐而出,將關在震的後退數步,那雙滿是血絲的眼眸中充滿警惕。
看到來人,林七夜怔了半晌,嘴角擠出一絲苦笑,收回了神威,
“抱歉,我睡着了……”
雖然只是短暫的一眼,但關在的後背已經被汗水浸溼,如今林七夜舉手投足間散發出的氣勢,早就不是人類天花板級別能夠抗衡,他無奈的平復了一下心緒,繼續向前走去。
“你的弦繃的太緊了……從沉龍關那一戰到現在,你幾乎沒有休息過。”關在認真的開口,“現在三座關隘的禁咒都已經刻完了,你該回去好好睡一覺了。”
“三座關隘的工程進度怎麼樣了?”
“葭臨關這邊已經基本完成,只剩下一些後期的隱蔽工作,運送到山海關與般若關的禁咒也全部埋設完成,三座關隘的防線徹底連接在一起,形成一座長度接近八百公里的超長戰線。
至於剩下的那些收尾工作,三個小時內就能完成,時間綽綽有餘。”
聽到關在的彙報,林七夜的神情終於放鬆些許,思索片刻後,點了點頭,
“好,那我先回去休息一會……要是有什麼突發狀況,隨時聯繫我。”
透支大量心神之後,林七夜確實是熬不住了,剩下的七個小時還夠他睡一覺,要是以現在這個狀態強行上戰場,也不是什麼好事。
葭臨關迅速給林七夜準備了一架飛機,載着他向上京的方向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