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你爲什麼不告訴我?”林七夜不解的問道,“如果你不想離開的話,我可以去找讓你留下的辦法,這座病院既然能讓你住下,或許也可以讓你繼續留在這裡……”
倪克斯微笑着搖了搖頭,“它不會讓我留下的,這一點,我能很清楚的感覺到……這座病院,有它自己的思想,它是活着的。”
“它是活的?”
“嗯,只不過,你現在還沒有成長到可以和它對話的地步。”倪克斯說道。
林七夜眉頭微皺,低頭看着自己腳下的地面,眼眸中浮現出驚訝之色。
一直以來,他都覺得這座病院是他腦海中的一件物品,除了被人設定好的規則之外,並沒有自己的思想……但倪克斯的這番話,徹底推翻了他的認知。
不過,如果用這種思路去看的話,好像確實能發現一些端倪。
他在這間病院中,不會受傷,而且擁有絕對的壓制力,就像是冥冥中有一股法則在幫助他;
他身上的這件白大褂能夠吞噬血液,本就不像是死物;
明明整個病院都沒有種子,後院卻能源源不斷的種出弄作物;
每次他需要和“神秘”簽訂契約之時,都隨時能夠生成包含對方所有信息的合同……
這些因素接連閃在林七夜的腦海中,他看着腳下的這塊大地,最終相信了它是一個活物的事實。
倪克斯擡頭看向天空,緩緩開口:“而且,外面,也有一些事情在等着我去處理,有一些舊賬,還需要我親自去清算……
我的孩子們,不能白死。”
林七夜擡頭看着倪克斯那雙充滿殺意的眼眸,微微愣在了原地。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倪克斯。
在他的印象中,倪克斯一直都是一個溫柔高雅的母親形象,與之相伴這麼長時間,對方從來沒有顯露出一絲一毫的負面情緒。
她的母愛全部給了林七夜,而她的仇恨,一直被掩藏在心底。
現在,到了清算的時候了。
“那你的身體怎麼辦?”林七夜開口問道。
這座病院裡的病人,全部都是靈魂之身,當他們從病房中走出的時候,靈魂與神格都是殘缺的,現在倪克斯的靈魂經過治療之後已經無限趨近於完整,但是她並沒有自己的身體。
沒有身體,她就是不完整的。
“神軀的重塑需要相應法則灌溉,我需要回屬於這道法則的神國之中才能重新獲得身體,所以我必須要從這裡離開。”
“您要以靈魂狀態回奧林匹斯?”林七夜眉頭微皺,“可是……”
林七夜的後半句話,並沒有說出來。
早在他還在滄南的時候,就已經閱讀了大量關於倪克斯的神話傳說,結合現在對於迷霧中諸多神國的瞭解,他隱隱猜測,倪克斯孩子們的死亡,或許和希臘的那些神明脫不了干係……
如果是這樣的話,倪克斯回希臘,不就是自投羅網嗎?
倪克斯看出了林七夜眼中的擔憂,心中浮現出暖意,她輕輕一笑,溫柔的將他抱進懷中,
“放心吧,我的孩子……母親比你想象的,更加強大。
等到我將一切事情處理完,我就回來找你,希望到時候,我們能在這座病院之外再次相見。”
林七夜感受着倪克斯身上的溫度,沉默片刻,重重的點了點頭。
“一定可以的,母親。”
倪克斯收回了雙手,擡頭看向頭頂的虛空,那雙溫柔的眼眸逐漸平靜下來。
“走之前,母親先幫你掃平這些阻礙。”
她伸出手,在身前的虛無中輕輕一撕!
下一刻,倪克斯頭頂的進度條再度跳動起來!
一連串的提示出現在林七夜的面前。
“倪克斯治療進度:100%”
“黑夜女神倪克斯治療完成,請即刻離院。”
“已滿足獎勵獲取條件,開始隨機抽取倪克斯神格能力……”
刺啦——!!
倪克斯的身前的虛無被她撕開了一道黑色的門戶,她披着星紗羅裙,一步踏入其中!
她的身形徹底消失在諸神精神病院中。
……
轟——!!
一顆涌動着雷霆的巨人頭顱隨着鐵鏈,重重的砸在大地之上,雷霆火花迸濺而出,徑直打在披着青玉盔甲的百里胖胖身上,將青玉鎧甲崩開數道猙獰的缺口!
百里胖胖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縷鮮血,像是斷了線的風箏向後倒飛出去。
沈青竹連打響指,無數道高壓氣牆化作尖銳的刀鋒,斬向那黑色巨人,卻都被對方手中的頭顱鎖鏈轟的爆碎,刺耳的音爆聲迴盪,將幾人的耳朵震的嗡嗡作響。
滿身傷痕的瘋魔曹淵狼狽的從地上爬起,怒吼一聲,渾身的煞氣火焰暴漲數倍,揮刀而出。
黑色巨人轉過身,一根頭顱鎖鏈將那煞氣刀芒震碎,瘋魔曹淵正欲再衝上前,下一刻,他的身形就被背後躲藏的一隻“無量”境“神秘”擊中,向另一個方向倒飛而去。
砰砰砰——!!
不遠處,穿梭於虛空中的白熊身形連閃,一掌接着一掌揮下,將地面轟的爆碎。
揹着黑棺急速躲閃着攻擊的安卿魚緊咬牙關,渾身到處都是血痕與刺入血肉的碎石,被白熊震裂的地面劇烈的搖晃,他的速度也越來越慢……
江洱不斷的附身周圍的其他“神秘”,試圖阻擋住這隻白熊,卻都被一掌拍成了肉餅,堆積的屍體越來越多,精神力透支之下,她的臉色也蒼白無比。
“七夜!”
迦藍看着林七夜發呆似的站在原地,而對面的灰雀又再度扇動了翅膀,大喊一聲,不顧一切的衝上前,將他攬入自己的懷中,用背部對着飛馳而來的灰雀……
刺啦——!!
就在灰雀剛剛扇動翅膀的瞬間,一道漆黑的門戶突然在林七夜的身前打開!
雀鳴迴盪在天空之下,它的身影以驚人的速度劃過空氣,撞向迦藍的身體,可最終卻迎面撞在了那扇黑色的大門之上!
頭頂的天空,急速的昏暗了下來。
一抹最爲純粹的黑暗,如同浸入水中的油墨,天穹上浸染而開!
漆黑的夜色之下,一個披着星紗羅裙的婦人,單手掐着灰雀的脖子,面無表情的走出了漆黑的門戶……
她的雙眸彷彿蘊含着無盡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