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團長，自信點。”
伴隨聲音，王野快步走進來。
“不是不一定能防得住，而是一定防不住。”
“正如小鬼子防不住我們戰狼中隊的滲透，我們也一樣不可能防住鬼子特種部隊的滲透，對雙方來說，機會是均等的。”
“小王來了？”李雲龍笑道，“剛纔去哪啦？”
“沒有去哪。”王野隨口應道，“隨便走了走。”
丁偉道：“小王，老李剛纔說，你也認爲接下來鬼子會拿咱們獨立團開刀？”
“是的，這是毫無疑問的。”王野篤定地說道，“接下來山西日軍肯定會拿我們獨立團開刀，而且在出動重兵集團進行封鎖以及掃蕩的同時，肯定還會動用特種部隊對我們的團部指揮機構進行斬首作戰。”
孔捷道：“那可就麻煩大了。”
王野道：“確實很麻煩，但也不是完全沒辦法。”
“哦？”丁偉神情一動，問道，“小王，你已經想到破解辦法了？”
“破解辦法談不上，畢竟小鬼子的封鎖以及掃蕩都還沒有開始呢，何談破解？”王野擺了擺手，又道，“只是有了一個初步的想法。”
“有想法就好。”丁偉道，“我對小王你有信心。”
李雲龍也笑着說道：“小王，快別站着了，坐下說話。”
刑志國卻已經讓出半邊長凳，王野道聲謝坐到刑志國身邊。
秀芹麻溜地拿進來一副碗筷，王野又向秀芹說了一聲謝謝嫂子。
李雲龍便又起身折返回房間拿來一瓶汾酒，打開給王野倒了一大碗。
孔捷便笑罵道：“老李，你狗日的剛纔不是說沒有汾酒了嗎？怎麼這會又有了？”
“我是沒酒了，我的那一份已經被你和老丁喝完了，這份是小王的。”李雲龍的歪理是張口就來，又笑道，“現在我們都是沾小王的光。”
丁偉抿了口酒，又說道：“山西日軍接下來肯定會拿獨立團開刀，但是我估計，不會那麼快就發動攻勢。”
“一是他們爲掃蕩部隊準備的糧食被我們搶了，重新籌集糧食需要時間。”
“二是他們之前的計劃是針對晉綏軍而制定的，需要進行更改。”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個原因，是鬼子還缺乏情報支撐。”
“鑑於以上三點，我認爲鬼子不會很快發起掃蕩。”
“以我的估計，至少也得兩個月準備。”
說到這裡一頓，丁偉又扳着手指算道：“現在是六月底，正常情況在九月份之前鬼子不會大舉掃蕩浮亮山。”
“丁團長說得沒錯。”
王野接着說道：“我們三個團分別佔領浮亮山、九公山以及臥虎山區之後，大力發動羣衆，組建了縣大隊、區小隊、民兵隊、婦救會、老人隊以及兒童團等各級組織，外來人員進出根據地需要路條，發現陌生人要報備，可以說是基本上杜絕了鬼子眼線以及細作對咱們根據地的刺探，這半年多來，光是奸細就抓了不下一百個，全被我們送去修要塞，現在鬼子對咱們根據地是兩眼一抹黑，根本不知東南西北。”
“然而，打仗最忌諱的就是不知己不知彼。”
“所以接下來，小鬼子一定會出動特種部隊對咱們根據地實施偵察。”
“在還沒有摸清楚我們根據地的虛實之前，鬼子不會輕易出兵掃蕩。”
說到這裡一頓，王野又道：“這也就給了我們一個可乘之機，我們可以通過阻撓鬼子特種部隊的偵察行動，延緩鬼子發起掃蕩的時間。”
“小王，這正是我要說的。”丁偉擊節說道，“咱們又想到一塊去了。”
說到這，又道：“再接下來，我們三個根據地的主要工作就只有兩項，一是加緊擴充部隊並且再次展開大練兵運動，爭取在鬼子發起掃蕩之前，將主力部隊再擴充至少一倍，二就是對鬼子特種部隊實施反偵察戰。”
“我知道，要想在方圓幾百公里的廣闊區域內找到十幾個甚至一兩個鬼子特種兵，不亞於大海撈針，但是概率再小也要去找，萬一就找到了呢？幹掉鬼子的一兩個偵察小組，就至少能把鬼子的掃蕩時間推遲至少一週！”
“如果能把鬼子的掃蕩時間推遲到十月份，”
“那我們取得反掃蕩勝利的機會就會提升至少一半。”
說到這，丁偉將酒碗往桌上重重一頓，霸氣地說道：“只要打退鬼子的這次掃蕩，我就敢說，晉西北從此將成爲山西日軍的禁地！”
孔捷拈起一粒花生米扔進嘴裡，問道：“爲啥這麼說？”
“老孔，你難道沒聽說嗎？”丁偉道，“***德國已經向蘇聯宣戰了。”
“老天爺，德國跟蘇聯開戰了？”孔捷聞言吃了一驚，“什麼時候的事？”
“好像已經是一星期之前的事情了吧？”丁偉沉聲道，“據說蘇聯的形勢很不妙，德軍的攻勢比預期中要凌厲得多哪。”
“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說起這個，王爺可就來勁了。
這個世界，再沒人比王野更清楚蘇德戰爭的走向。
王野又道：“德軍無論是人員、裝備還是戰術指導思想，都遠勝於蘇軍，在前期取得重大勝利乃至於成建制地殲滅蘇軍的整個方面軍都是可預見的，但是蘇聯勝在幅員遼闊，人力資源更加充沛，所以只要撐過最艱難的戰爭初始階段，就一定能跟德軍形成戰略相持，繼而憑藉雄厚的人力資源以及強勁的工業基礎展開大反攻。”
丁偉真覺得找着了知音，當下忍不住問王野道：“小王，那你覺得這對於咱們中國的抗戰是好事還是壞事？”
“這當然是壞事。”
李雲龍道：“蘇聯形勢吃緊，必定會從遠東抽調兵力增援西線，這親一來日本關東軍的壓力就變輕了，就能抽調關東軍增援關內戰場，咱們的麻煩就大了，關東軍的戰鬥力可不是關內的小鬼子能比的。”
“說起這，咱老李最有發言權。”
“我們獨立團曾經在野狼峪跟關東軍拼過刺刀。”
“老子的一個團對關東軍的三個中隊五百多人，第一波火力急襲就幹掉了兩百多，然後七百多人跟不到三百個鬼子拼刺刀。”
“最後愣是陣亡了兩百多弟兄。”
“欸呀，關東軍是真的兇悍哪。”
孔捷道：“更可怕的是，萬一日軍出兵夾擊蘇聯，蘇聯沒準就真有可能滅亡，這將是世界反***力量的重大損失。”
“不會。”丁偉斷然說道，“日本絕對不會這麼幹。”
“我也認同丁團長的判斷，日本恐怕還沒這個戰略眼光。”王野哂然一笑又道，“所以我認爲，蘇聯戰事吃緊對於中國來說，短期來看是壞事，中期還有長期來看卻是好事，因爲日軍在失去蘇聯的掣肘之後就能心無旁騖地進攻東南亞。”
丁偉道：“那你認爲日軍大概會在什麼時候出兵？”
王野心說我連確切日期都知道，但這個不能說。
當下王野說道：”估計在年底吧。”
孔捷道：“爲什麼要選在年底？”
王野道：“至少避開臺風天吧。”
……
一天後，太原。
宮野道一大步走進巖鬆義雄辦公室，啪地收腳立再頓首道：“司令官閣下！”
“喔，宮野君你來了。”巖鬆義雄趕緊拄着柺杖從榻榻米起身，回了一記軍禮，又肅手示意宮野道一入座。
一整套茶道流程走完。
巖鬆義雄肅手道：“抖擻。”
宮野道一端起茶盅輕抿了一小口。
“宮野君。”巖鬆義雄道，“你應該知道，我這次請你來太原的目的吧？”
“大概猜到一點。”宮野道一微微頷首道，“應該是爲了河源縣城的事情。”
“是，但也不是。”巖鬆義雄道，“河源縣城遭襲，爲掃蕩大軍準備的幾百萬斤糧食遭到洗劫，的確讓人惱火，但這並不是最爲關鍵的。”
“因爲山西的產糧地並不只有河源縣一縣。”
“晉中平原還有晉東南盆地也是糧食主產區。”
“籌集幾百萬斤糧食還是不難的，無非就是多花點時間。”
宮野道一目光一閃，說道：“那司令官閣下的意思是，改變作戰目標？”
“是的。”巖鬆義雄喟然道，“河源縣城事件告訴我們一個簡單的道理，八路軍的攻擊性遠勝晉綏軍，皇軍攻擊晉綏軍，八路軍一定會施以援手，但如果皇軍攻擊八路軍，晉綏軍卻未必會施以援手，沒準還會落井下石。”
宮野道一皺眉說道：“楚雲飛部跟別的晉綏軍不同。”
“的確。”巖鬆義雄深以爲然道，“相比別的晉綏軍，楚雲飛部不僅裝備更好，攻擊性也更強，這點從太原之戰就可以看出來。”
“說實話，我其實比你更希望解決楚雲飛部。”
“如果有可能，我甚至恨不得親手砍下楚雲飛的首級。”
“然而殘酷的現實是，在沒有解決掉晉西北的八路軍之前，我們恐怕是很難解決掉楚雲飛的晉綏軍獨一旅，除非……”
宮野道一問道：“除非什麼？”
巖鬆義雄說道：“除非我們有能力同時殲滅晉西北的晉綏軍、中央軍以及八路軍，否則的話，就只能夠先放過楚雲飛部。”
宮野道一說道：“要想同時殲滅晉西北的晉綏軍、中央軍以及八路軍，算上四周封鎖以及拉網掃蕩的兵力，至少得六萬！如果把這麼多的兵力集中到晉西北戰場，那麼晉東南的八路軍一二九師主力就會完全失控。”
“所以，同時殲滅晉西北的晉綏軍、中央軍以及八路軍是絕無可能的。”
巖鬆義雄嘆息一聲，又說道：“我們只能採取各個擊破的策略，那麼唯一的選擇就是先擊破八路軍，然後再對付晉綏軍。”
宮野道一說道：“可是，如果優先對付八路軍，楚雲飛和樑鋼就真會袖手旁觀嗎？”
巖鬆義雄說道：“在中國有一句古話，叫此一時彼一時，如果換成是一年前甚至於幾個月前，楚雲飛部絕不會袖手旁觀，但現在，楚雲飛部和樑鋼部大概率會袖手旁觀，坐看皇軍消滅八路軍。”
宮野道一啞然。
其實他的判斷也是這樣。
如果先打八路軍，楚雲飛部還有樑鋼部大概率會旁觀。
當初要不是岡村寧次要求先打楚雲飛，他一定會反對。
當下宮野道一又說道：“可是，先打八路軍的話也存在現實困難。”
“宮野君，你是想說情報支撐，對嗎？”巖鬆義雄道，“我們對晉西北的八路軍匪區所知甚少，對嗎？”
“司令官閣下，不是所知甚少。”
宮野道一搖搖頭說道：“而是根本就是一無所知。”
頓了頓，又道：“最近這半年來，皇軍往晉西北匪區派出的諜報人員不下百人，但是基本上都是有去無回。”
“即便是僥倖回來的，也很難獲得有價值的情報。”
“相比之下，派往晉綏軍及中央軍防區的諜報人員卻是如入無人之境，甚至於都可以對楚雲飛和樑鋼的指揮部實施抵近偵察。”
“納尼？”巖鬆義雄皺眉道，“八路軍匪區的戒備竟然如此森嚴？”
“是的，戒備非常嚴。”宮野道一道，“皇軍的諜報人員幾乎無機可乘，除非動用特種部隊，否則很難滲透的進去。”
“那就動用特種部隊。”
巖鬆義雄皺着眉頭道：“如果不先摸排清楚浮亮山匪區的地形、地貌，以及獨立團採取的防禦措施，就貿然發起掃蕩作戰，必定會事倍功半！”
頓了頓，又道：“我這就給大將閣下打電話。”
“讓北澤大隊立刻返回山西。”
……
兩天後，安化。
北澤重雄挎着軍刀走進宮野道一辦公室，頓首說道：“師團長！”
“北澤君，你回來了。”宮野道一欣然起身，又說道，“一路辛苦了。”
北澤重雄淡淡地說道：“身爲一名帝國武士，能夠爲帝國效勞，爲天皇陛下效忠，是一種莫大的榮幸。”
“喲西，不愧是北澤君。”
宮野道一欣然點頭又道：“司令官閣下之所以要急着把你從冀中戰場調回來，大將閣下想必已經跟你說過原因了吧？”
“哈依。”北澤重雄道，“已經在電話裡說了。”
“喲西。”宮野道一道，“那麼你是怎麼看的？”
北澤重雄說道：“師團長，在回山西的火車上，我也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以我們北澤大隊的能力，滲透進入八路軍任何一個匪區都不成問題，實施偵察也不是問題，但是要想對八路軍獨立團的指揮部實施斬首，就存在一個現實困難。”
“你說，什麼困難？”宮野道一說道，“我幫你解決。”
北澤重雄說道：“八路軍的一個團級指揮機構，顯然不能跟旅級、師級乃至於集團軍一級的指揮機構相比，因而其規模會小得多，人員也會更少，許多時候，我們甚至根本無法將其與營級、連級指揮機構進行有效的區分。”
宮野道一說道：“北澤君，你的這個擔心是極爲正確的。”
頓了頓，又道：“山本特工隊在奔襲八路軍總部的路上，途經一個小村莊，在這個村莊裡邊駐紮着八路軍的一個連隊。”
“山本君以爲頂多就是個連級指揮部。”
“但是事後他才知道，居然是一個團級指揮機構。”
“所以，你說的這個問題的確是個很麻煩的難題，八路軍團級以下的指揮機構的確是非常難以區分。”
北澤重雄說道：“所以，要想對八路軍獨立團的指揮機構實施有效的斬首，必須雙管齊下，除了我們北澤大隊的滲透偵察，確定其方位之外，還需要情報部門的配合，最好能策反獨立團指揮機構的一兩位核心成員。”
宮野道一說道：“你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來一個事情。”
頓了頓，又道：“其實，八路軍在各個縣城、安化乃至太原都有情報機構，每隔一段時間，八路軍都會派出所謂的交通員往來傳遞情報，大約一個月前，河源憲兵隊就曾經抓獲過獨立團的一個所謂的交通員。”
“是嗎？”北澤重雄道，“這個交通員還在嗎？”
宮野道一搖頭道：“很遺憾，拷問的時候打死了。”
“八嘎，這些蠢貨。”北澤重雄怒道，“就不懂得運用技巧嗎？”
“不過，北澤君你也不用擔心，還會有機會的。”宮野道一擺擺手，又道，“八路軍獨立團的匪區在平安縣境內，所以平安縣城肯定有獨立團的情報機構潛伏，隔三差五肯定會有獨立團的交通員往來傳遞情報。”
北澤重雄道：“師團長的意思是？”
宮野道一道：“你們北澤大隊就僞裝成一個步兵中隊，以加強平安縣守備力量的名義前往平安縣城駐紮。”
“一來對獨立團匪區展開就近偵察。”
“二來可以守株待兔等着獨立團的交通員自己送上門。”
“總之，你們北澤大隊的任務就是，在一個月之內摸清楚獨立團的底細，爲接下來的掃蕩作戰提供情報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