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策年雖死,但手下仍有大將莊衛與侯德景在玉丘和崗頭作亂,手上兵馬仍有上萬之多。
其實之前林小刀和張北風遭遇埋伏,除了各自隊伍有所損失,與他們對抗的莊衛和侯德景也同樣折損了一些人馬。
說到底荊策年死前制定的策略其實就是死磕到底,將士們做困獸之鬥,除了抱着全軍覆沒的決心,根本別無選擇。
可以說這一仗荊策年想消耗陳子謙兵力的意圖十分明顯,而且也很成功。
作爲荊策年部下,莊衛和侯德景其實很清楚這個意圖,甚至在制定策略時還提出過其他意見,但荊策年並未採納。
沒辦法,他們作爲部下,除了領命執行,根本沒得選擇。
可現在荊策年死了,之前制定的作戰策略還有拼死執行的必要嗎?
這一點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對於這兩人,陳子謙其實挺看好的,能擋住林小刀和張北風,可見他們都是有獨當一面的才能。
永安目前正是急需統兵將領的時候,若是可以的話,這兩人倒是可以爭取一二。
周縣這邊,陳子謙下令讓駱太白統領大軍奔赴玉丘,同時聯繫好重整旗鼓的林小刀,制定好新一輪針對策略。
玉丘不比周縣,除了一處長廊可伏兵上萬,其他地方几乎就是一望無際的平原。
這種地方對守軍極爲不利,尤其是在兵力差距如此巨大的情況下,死守就等於是自取滅亡。
侯德景又不傻,在永安境內沒有後援,怎麼可能死守?
而且荊策年陣亡的消息已經傳得沸沸揚揚,手底下士卒們得知消息後士氣必受打擊。
加上又有駱太白那上萬兵馬包夾過來,兩頭圍堵之下,除了捨棄玉丘奔赴崗頭與莊衛合兵一處,就只剩下束手待斃。
事實上侯德景那邊得知大勢已去,確實也是毫不猶豫的率領殘部捨棄玉丘,直奔崗頭。
他這邊一跑,林小刀那邊順勢便進入玉丘長廊,一路勢如破竹,沒等駱太白那上萬大軍趕到便順利將玉丘縣奪回。
爲免侯德景與莊衛匯合之後,全力衝擊張北風所部,林小刀更是連玉丘縣大門都沒顧得上進,率領兵馬輕裝上陣,一路沿途追擊,最後與張北風左右合圍,死死將莊衛和侯德景圍困在崗頭縣內。
……
一天之後,駱太白率領一萬大軍風塵僕僕趕到崗頭與林小刀他們會合,三線兵馬合併一處,兵力仍有一萬八千,此一戰不知不覺已是損失了七千兵馬。
在崗頭城外大帳,駱太白和林小刀張北風他們碰頭,進一步制定作戰策略。
張北風拱了拱手道:“城裡還有大概一萬殘兵,周邊各處都有我軍設下路障,莊衛與侯德景除非是逃進後方荒漠,別無其他出路,卑職以爲,只需繼續圍困即可,待城內敵軍糧草耗盡,此戰便可不戰而勝。”
“他們現在以崗頭數萬百姓爲質,那都是主公子民,持續耗下去難免損害主公名聲。”駱太白搖了搖頭道:“林都尉,我聽說你在河門曾與莊衛將軍交過手,主公有心招攬此人,若派你去招降可有把握?”
“算了吧,莊衛那脾氣是又醜又硬,當初在河門被我打下馬去,寧死都不肯妥協,現在荊策年死在我們手上,他怕是恨都恨死我們了,又怎麼可能願意歸降。”林小刀搖了搖頭說道。
莊衛的實力他是認可的,人品也無可挑剔,但正是因爲如此,要招降莊衛反而更難。
駱太白點了點頭,畢竟是荊策年一手調教出來的將領,要招降哪有那麼容易。
然而,就在這邊一籌莫展之時,帳外卻突然有守衛進來稟報道:“啓稟將軍,營外有信使求見,說是受侯德景將軍之命,有要事與將軍相商。”
“哦!?”駱太白挑了挑眉,剛打瞌睡就有人送上枕頭,還真是巧了。
與林小刀和張北風相互對視一眼,駱太白直接揮手道:“把人帶進來。”
“喏!”守衛領命離去,沒多久便有一名喬裝打扮成普通老百姓的士兵進入大帳,並奉上侯德景的親筆信。
駱太白打開信件看了看,臉上不由浮現出一抹冷笑,一邊把信件遞給林小刀他們,一邊向那名信使表態道:“能得侯將軍相助,崗頭大局可定,你且先回去,告訴侯將軍,只要拿下莊衛,他便是立了大功!”
“喏!”信使面露喜色,領命便走。
大帳裡,駱太白和林小刀等人則是相視一笑。
“這個侯德景還真不是個東西,爲了自保真是什麼事都幹得出來。”張北風一臉不屑說道。
林小刀搖了搖頭道:“此人曾與方將軍交鋒十幾個回合不敗,武力不俗,但這人品確實不怎麼樣。”
“倒也怪不得他,要怪就怪那莊衛過於剛強,居然還真想帶手下一萬多人逃進荒漠。”駱太白苦笑搖頭,崗頭後方那片荒漠,進去就是九死一生。
也許侯德景是貪生怕死,也許人家是顧念手下那些弟兄呢?
不管怎麼說,有侯德景相助,這次倒是省了不少事情。
“這裡面會不會有詐?”張北風有點不太放心,侯德景將城裡情況簡單介紹了一遍,並且提議拿下莊衛,明日便率領部下主動獻城投降。
駱太白搖了搖頭道:“反正我們也沒什麼損失,事後侯德景帶隊投降,把那些殘兵分散到其他各部即可,出不了什麼亂子。”
……
是夜,繁星當空,明月照地。
崗頭城樓上,莊衛看着前方平原盡頭的敵營,臉上神情顯得有些陰鬱。
仗打成這樣,其實從荊策年放棄治療時他就猜到了。
只是出於對荊策年的信任,心裡始終認定荊策年會給弟兄們留條生路,卻沒想到,荊策年到死都沒有給他下達過任何撤軍命令。
說實話,莊衛對此確實有點怨恨,但他是統兵將領,沒有新的軍令給他,那他就必須繼續完成此前計劃,哪怕是戰到最後一兵一卒。
本想帶着殘存的三千多人馬,繼續朝平壽方向殺去,但卻被潰敗過來的侯德景給攔了下來。
侯德景說的對,這一仗再打下去沒有絲毫意義。
他們此行任務是鎮壓曾元起,殺雞儆猴讓其他各郡太守都安分守己,而不是在這裡和陳子謙死磕。
他就算不爲自己着想,多少也該替手底下那些弟兄們考慮,而且士氣已散,確實也不宜再戰。
“將軍!”正在莊衛出神之際,一名士卒突然狼狽跑來道:“不好了將軍,侯將軍他,他叛變了!”
“什麼!?”莊衛微蹙着眉頭,一臉不解道:“好端端的,侯將軍爲何如此?”
“屬下不知啊,我們奉將軍令,正準備明日所需物資,誰知侯將軍突然帶人過來,二話沒說就把弟兄們全都拘押收監。”
“侯德景!”莊衛一聽這話臉色頓時陰沉下來,棄城出走荒漠是他的意思,侯德景雖然沒有明確表示反對,但看起來也並不是很支持,現在突然發難,肯定是做足了準備:“走,帶上人隨我過去看看。”
“不可啊將軍,侯將軍已有異心,您現在過去豈不是羊入虎口?”那名士卒跪地說道。
莊衛不屑冷哼:“他還敢殺我不成?”
“莊將軍多慮了。”不遠處侯德景帶着一隊人馬匆匆趕來,看着孤立無援的莊衛苦笑道:“形勢所迫,侯某也是迫於無奈,莊將軍,得罪了。”
“侯德景,你要幹什麼!?”莊衛黑着臉,還沒等反抗就被人拿住:“外有敵軍包圍,這個時候你還挑起內訌,難道就不怕……”
說到這裡,莊衛一下反應過來:“你已經歸降敵軍?”
“侯某也是爲弟兄們着想,進荒漠九死一生,以其死的不明不白,倒不如帶弟兄們主動投降。”侯德景搖了搖頭道:“好死不如賴活着,莊將軍,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