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夜裡，少年趁着月色，悄悄離去，沒有驚醒已然酣睡的衆人。
少年不知道，他這一走於在場衆人而言，幾乎是滅頂之災，正因爲如此，當少年再度歸來之時，在所有人心中都呈英雄之姿。
“舍利不應該在紫金窟中產出嗎？對了，這個世界有紫金窟嗎？”一邊趕路，楚雲衍一邊詢問。
有一點倒是挺方便的，器靈也隨玉佩去過地星，也知道千古FL這款遊戲，因此有一些話楚雲衍不必對它遮遮掩掩。
器靈首肯道：“自然是有的，舍利乃是得道高僧坐化所留，蘊含他一身佛法。一般來說，每個寺廟裡都會有紫金窟存在。”
楚雲衍聞言卻疑惑了：“既然舍利是佛法所化，爲何擊殺妖魔也能獲得呢，不科學啊？你是不是誆我？”
“切，無知，物極必反、否極泰來沒聽說過嗎？”器靈冷笑道。
楚雲衍也不在乎它的嘲笑，這麼說的話他有點兒信了，不過關於舍利他還有很多困惑。
“這裡會出現橙色舍利嗎？”
在遊戲中舍利可以說是他永遠的痛，拉着家族的人一塊沒日沒夜地刷，最高也只出過藍色品質的舍利，甚至他就沒聽說哪個玩家爆出過紫色、橙色品質的舍利。
“當然，舍利的品質和高僧的佛力有關，也和穢物的實力有關，未來你都會遇見，前提是別暴斃。”器靈說到最後開起了玩笑。
楚雲衍翻着白眼道：“你妹妹的！對了，山寨裡的穢物強嗎？擊殺後能獲得什麼品質的舍利？”
“還勉強吧，舍利品質的話白色打底吧。”
“你就不能不說廢話嗎？”
就這樣吵吵鬧鬧間，二人趕至雲夢第五峰，天邊魚肚初現白。
和前四峰的雜草叢生、曲徑通幽不同，第五峰修有專門的石質階梯，直通山寨。沿着階梯一路往上，在靠近山寨不遠處，楚雲衍接受了器靈的建議，竄進深林，改走山路。
兜兜轉轉中，巨大的山門映入眼簾，山門中間上方懸掛着一塊老舊的牌匾，看上去有好些年頭了，牌匾上歪歪扭扭寫着三個大字，“雲雨寨”。
透過山門，楚雲衍可以看見裡面建有各式建築，亭、臺、樓、閣穿插林立，不過也都年久失修。
楚雲衍躲在山門前的石獅子後邊，喃喃道：“奇怪，爲什麼山門處連個看守都沒有？”
“我探查了一下，所有山賊和你的師兄師姐都聚集在後院。”片刻後，傳出器靈的回答。
楚雲衍恍然道：“那接下來我們幹什麼？溜進去嗎？”
器靈沒好氣道：“又沒人，直接走大搖大擺走進去不就完事了？”
所謂的後堂，其實就是演武場，山賊們平日在此操練。
演武場上聚集了百來人，其中大部分人生得肥頭大耳有，生得骨瘦形銷亦有，但都是眼含精光鬍子拉碴，凶神惡煞盡顯。小部分人則衣着得體，舉止文雅，加上統一的服飾，不難推斷出他們內門弟子的身份。
楚雲衍躲在兵器架後面，鬼鬼祟祟地望了一眼，這羣內門弟子他之前都見過，疑惑的是，他並沒有看到令狐蓉兒和東方囡囡。
“兩個女娃子的氣息若隱若現，好像被什麼東西遮掩了。不僅如此，靠近這兒後我發現那穢物的氣息也如她們一般飄忽，確定不了位置。”器靈道。
楚雲衍思索道：“那就先看看情況，不過鬼谷門弟子和山賊爲什麼能相安無事地待在一起呢？不是說正邪不兩立嗎？”
器靈耐心替他解釋：“鬼谷門進入內門的條件只有一個，即在十八歲之前達到入道境。如果說尊者境是修行路之伊始，那入道境則是修仙路的第一級階梯，到這個境界，修士的眼界發生了變化，不論山賊還是大陸上的百姓在他們看來都是凡人，入道境修士雖不免俗，卻也不會太過插手凡間之事。”
楚雲衍追問道:“就算看到山賊劫掠百姓也不管嗎？”
器靈滿嘴高深莫測，道:“或許在你看來，山賊是惡，百姓是善，修行之人應除惡揚善。那你可知善惡相生陰陽相隨？這個世界離了善會亡，離了惡亦會亡，就像是一個天平，一旦失去平衡便會頃刻顛覆。”
“善惡相生陰陽相隨？”楚雲衍陷入了沉思。
器靈補充道:“所以內門弟子既能和百姓相安，又能和山賊共處。照目前的情況看，他們應該在等待着什麼。而且你注意到沒有，二宗弟子難得沒有爭鋒相對，我想應該是遇上了共同的麻煩。”
“共同的麻煩？你是說令狐師姐和東方師姐？”楚雲衍聞言擡頭，正好看見人羣中他唯一能叫出名字的弟子走出來，開口道:“師兄師弟，孫寨主，就讓我下去一探究竟吧。兩位師妹去了那麼久還不出來，我實在擔心。”
他叫徐琅，正是實踐開始那天和令狐蓉兒一道前來和102班打過照面的那名男弟子。
衆弟子中有兩名看上去較爲老相，楚雲衍記得這二人也是啓靈境實力，東方囡囡和令狐蓉兒不在，便由他們做決定。
其中一人點頭應允道:“徐琅師弟的話我覺得可以，或許他在實力上不是我們這羣人中最拔尖的，但要論對付妖魔，即便是我也比之不上。”
“這是爲何？”楚雲衍聽後很奇怪，難道說對付妖魔穢物還有專門的手段不成？
器靈似乎早就知曉一切，老神在在道:“那小子是個和尚。”
楚雲衍頓時無語。
器靈吩咐道:“一會兒你跟他一起去。”
楚雲衍不解:“去哪兒？”
“我怎麼知道去哪兒？你跟着走就是了。”器靈沒好氣道，“不過你得先混進去，我給你想個法子。有了，你一會兒就這麼說……如此這般，明白了嗎？”
楚雲衍滿臉狐疑，道:“這能成嗎？”
當徐琅被問及需不需要帶兩名弟子一同前去，他搖了搖頭，道:“我一人即可，我有把握不受那穢物侵擾心神，卻沒有把握護住他人。孫寨主，還請你們帶路，我們再下一次石棺。”
孫堂，也就是雲雨寨的大當家道:“好，諸位請跟我來。”
“鈴——鈴鈴。”
衆人正要同往，忽聞山風吹送鈴鐺聲響。衆人往遠處看，來人拄着一杆旗幡，頭戴紫陽巾，身着八卦衣，目如晨星，長髯及胸，手持拂塵，步不踏塵。
“站住，你是何人，爲何擅闖我雲雨寨？”孫堂面對鬼谷門內門弟子可以恭恭敬敬的，但對凡俗之人他那一寨之主的霸氣就顯露出來了。加上他本就生得壯碩，滿臉絡腮鬍，完全吻合楚雲衍心中水滸英雄的形象。
“無量天尊！貧道下山歷練，行至雲夢鎮時察覺到有穢物氣息，特來相助。”楚雲衍一甩拂塵，變着聲重複器靈教他的話，心中有點兒忐忑。
“人家不是和尚嗎，你就扮演個道士。”這是器靈給他出的主意，也不知道他從哪裡變出來身上這套服飾的，肯定以前坑蒙拐騙的事沒少幹。
不過還別說，出乎意料得合身，只是臉上這鬍子雖然能替自己遮掩容貌，但硬邦邦的也太難受了。
好在衆人相信了，因爲器靈的手段，他們看不透楚雲衍的真實實力，又因爲這小子有點兒演繹天賦，兩者加在一起，楚雲衍在他們眼裡顯得高深莫測起來。
只有徐琅深深凝望着他，不知在想些什麼。
心虛地再度唸了一句“無量天尊”，楚雲衍順着器靈的指引，道:“諸位施主，小道見你們面露憂色，想來已經受那穢物侵襲了吧？煩請施主將情況述於小道。”
衆人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最後是孫堂站出來道:“道長，情況是這樣的。在我們雲雨寨有一地室，地室中存放着一石棺，說是石棺，其實就是一條密道的入口。密道通往歷屆山寨債主的墓園，這事在我們雲雨寨都不算什麼秘密。”
楚雲衍微微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孫堂道:“這石棺平日裡都用鉚釘夯住，從來沒出過什麼事，然而幾天前的一個夜裡，石室突然傳出怪異的聲音，像是扣門聲。弟兄們平日裡打家劫舍，過得也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膽量什麼的自然不用多說。因此幾個弟兄便一起擅自開館，下去探查，結果一個人都沒回來。”
“我得知這件事是在那天夜裡。據當時守在石棺外的弟兄們說，那幾個弟兄剛下去，石棺便自動合上了，怎麼打都打不開。然後他們聽見下面傳來此起彼伏的哀嚎聲，幾名弟子打不開石棺心中着急，這才上報於我。”
“生於墓地的穢物，莫非是魃？”器靈喃喃自語道。
楚雲衍一面繼續聽孫堂講述，一面一心二用問器靈道：“魃是什麼？”
器靈解釋道：“穢物，即妖、魔、鬼、怪。怪是野怪，你平時在打的那種，也就是動物修煉成精；鬼是靈魂修煉成精；魔算是比較高級的穢物，一般實力強大；妖是魑魅魍魎二十四種妖怪的總稱，二十四妖中有一種是由殭屍修煉而成，稱爲魃，魃能飛天，亦稱‘飛僵’。所以你一會兒只要說出‘魃’，其他人便會對你的道士身份深信不疑。”
楚雲衍暗暗點頭，旋即看着孫堂道：“後來呢？”
孫堂先是轉身看了鬼谷門弟子一眼，這才道：“事關兄弟性命，我本意是想親自下去的，可就在那個時候，鬼谷門弟子到了。帶頭的兩名女子說她們下去即可，畢竟是我們雲雨寨的事，我不放心，便派了寨裡的二當家、三當家一塊下去，也好有個照應。”
“果然！”楚雲衍心中一驚，面色卻不變，道：“然後呢？”
“第二天清晨，那兩名女弟子回來了一趟。”孫堂說到這裡，神色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