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索賠

貴族弟子找反搶小隊需要有人引路,然而反搶小隊要找貴族弟子所在那可太容易了,在這雲夢山中,誰人不知貴族弟子聚集在哪裡?準確來說是唐虎他們在哪裡,因爲貴族弟子皆有自己的圈子,像唐虎他們是一個大圈子,也有一些小圈子。

比如說姓洪的某人,這些天不知道打了多少個噴嚏了。

一行兩百多人浩浩蕩蕩地駐足在衆多涼棚之外,讓衆人意外的是,原本應該喧鬧的場所此刻卻只有寥寥幾人,還都在收拾行囊,頗有些樹倒猢猻散的淒涼。唐虎正站在不遠處,似乎早就意識到衆人的到來。

唐虎望着楚雲衍,他沒有戴面具。當初戴面具是因爲想掩人耳目,後來被楚雲衍當衆搶走法攻面具後,就沒有必要了。他站在那裡,面色複雜地嘆了一口氣,道:“我正想去找你們,你們倒先我一步過來了。”

“找我們?”楚雲衍面具下的嘴角微掀,似笑非笑,“爲什麼要找我們?”

唐虎聽着他的說話口吻,心裡一突,昨天夜裡獸潮衝擊時,二人是有過眼神交流的,所以楚雲衍這話在他聽起來頗有嘲弄意味。

但唐虎又不能說什麼,形勢比人強,他只能賠笑道:“我知道昨天的獸潮對大家造成了很大傷害,自知理虧,這不是遣散了所有同伴,另外交付賠償嗎?”

唐虎說着,遞給楚雲衍四個儲物袋。

“這是我們所有人這些天的收穫。”

楚雲衍沒有伸手,在他的示意下旁邊的季牢上前毫不客氣地將之接過,然後重新退回楚雲衍身側。

“你們的收穫?”楚雲衍看着他做完這一切,然後衝唐虎戲謔道。

唐虎聞言訕笑不已,卻一言不發,只看着楚雲衍,似乎是在等待。

楚雲衍目光深邃,與唐虎對視,時間一長,唐虎有些不自然起來。

他試探道:“那個,這件事這樣能了了嗎?”

“了?怎麼了?”楚雲衍語氣忽然冰冷起來,目光逐漸犀利,唐虎見此心跳都慢了半拍,“就憑你這些民脂民膏想了結此事?你去問問那些因爲獸潮而死的師兄弟的亡魂,看他們同不同意!”

唐虎聲音變得微弱至極,道:“那,那你想怎麼樣?”

“咱們明人不說暗話,這些東西本就是你們從那些平民弟子身上搜刮來的,用它們賠償,不覺得很沒誠意嗎?”楚雲衍冷然道,旋即目光落在熙熙攘攘的幾個貴族弟子身上,“這樣吧,我聽說你們先前打算奴役平民弟子,讓他們替你們獲取擊殺憑證,有這回事吧?”

換做以前,唐虎是萬不會承認的,然而目睹過楚雲衍擊殺機關馬的那一幕,他連撒謊的勇氣都沒有,點頭算作承認。

楚雲衍點點頭,道:“你也不用把你的人遣散了,把他們都聚集起來吧。”

唐虎愣了一下,警惕道:“聚集起來,你要幹什麼?”

楚雲衍直直地望着他,道:“你們想怎麼對平民弟子,我們就要怎麼對你們。”

一開始唐虎還沒有反應過來,在意識到楚雲衍話中的意思後,立馬如被踩到尾巴的貓一般躍起來,怒聲道:“你想奴役我們?”

楚雲衍反問道:“怎麼,就允許你們貴族弟子奴役平民弟子,不許平民弟子奴役你們嗎?貴族弟子是人,平民弟子就不是人了?”

這話噎得唐虎啞口無言,最後只能面色漲紅地憋出幾個字。

“這不行!”

“怎麼不行?”

楚雲衍還沒來得及說話,便有質問聲響起,定睛一看,不知何時場中多了兩名老者。一人鶴髮童顏,慈眉善目又顯得神采奕奕;一人大腹便便,憨態可掬卻又面色肅然。

而說話之人,是那個胖老頭。

“掌門,大長老。”此刻不論是平民弟子還是貴族弟子,都恭敬地俯下身子。來人不是別人,是跺跺腳整個鬼谷大陸都要抖三抖的巨擘,鬼谷門掌門鬼玄子,以及大長老海雲。

海雲瞪了唐虎一眼,沉聲道:“就依他所言,所有參與過此事的貴族弟子從即日起,一直到生存實踐結束,都去獵殺野怪,所得的擊殺憑證全部交由平民弟子。我不管你們在鬼谷門之外是什麼身份,但只要進了鬼谷門,你就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弟子!”

唐虎面色青一陣紅一陣,卻連大氣都不敢喘,他知道,即便他的家族勢力在海雲面前,都得收斂全部的傲氣。因爲這些所謂的權貴,在真正的高人面前什麼都不是。

在海雲越來越嚴厲的目光下,唐虎極爲不甘地點點頭。只是他瞳孔中的怨恨,卻怎麼都壓不住。

海雲自然注意到他的神態,但卻只皺了皺眉頭,隨後指着楚雲衍道:“你跟我過來一下,說說詳細情況。”

楚雲衍跟着海雲走了,當然鬼玄子也跟了上去。

“這便是你新收的弟子嗎?是個好苗子。”參天大樹下,鬼玄子打量了楚雲衍一番,最後如此評價道。

這也是楚雲衍第一次直面鬼玄子——新生入學那天,他並未出席——老者看似渾濁的目光中,包含着一種看透一切的鋒銳,不禁令楚雲衍覺得自己就如同新出生的嬰兒,赤身裸體,毫無秘密可言。

楚雲衍也知道在這兩個人面前,他戴幾張面具都沒用,索性大大方方地取下,向海雲打過招呼後,悄悄打量起這位鬼谷門掌門來。

這一打量,楚雲衍頓感心驚,鬼玄子站在那裡就像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老者,然而這片空間的能量都隨着他的呼吸而調動,細細感知,老者彷彿並不存在,已融於天地,這是實力出神入化纔有的體現。

與天地能量共鳴!

“說說吧,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有如此之多的新生殞命?”海雲的話將楚雲衍從驚訝之中拉出。

楚雲衍不敢隱瞞,從貴族弟子搶平民弟子的擊殺憑證開始,到反搶小隊的成立、雙方之間的恩怨、貴族弟子想奴役所有人,再到唐虎他們引動獸潮這些事事無鉅細,全盤托出。

當然,也包括鬼谷機關獸的出現。

“你的意思是,獸潮中還有機關鼠、機關牛甚至機關馬?”鬼玄子凝重道,雖然他也驚訝於楚雲衍能解決這三種鬼谷機關獸,但與此相比,這幾樣機關獸的出現更加值得重視。

要知道,鬼谷機關術是鬼谷門不傳之秘,這些貴族新生弟子是怎麼得到的呢?

鬼玄子和海雲對視了一眼,二人眼神都很嚴肅。

“掌門,師父,其實我更好奇,爲什麼發生這麼大的事故,連一個內門師兄師姐都沒看見?不是說他們會負責衆弟子的安全嗎?”楚雲衍疑惑道,疑惑中又有憤怒,若是他們玩忽職守,那也太不能讓人原諒了。

海雲聽到他的話,語氣又沉重了幾分。不過他沒有明說,只道:“你把這裡的事交代好,然後和我們走一趟。放心,唐虎再囂張,也不敢違逆我的話。”

楚雲衍聞言,只好將疑惑深埋心底。

不過海雲所言的確非虛,唐虎還真不敢將他的話當作耳邊風,從這天下午開始,在一衆平民弟子的監視下,上百名貴族弟子灰頭土臉,身形狼狽地四處圍獵雲夢山中的野怪,雖然滿臉陰翳卻都一聲不吭,是真正的敢怒不敢言。

平民弟子將他們的神情看在眼裡,不由得放聲大笑,然而笑了沒多久,他們不約而同地傷感起來。

即使大仇得報又能如何?那些死去的同伴再也回不來了,只能期盼他們泉下有知能看見這一幕,得以安息。

再說楚雲衍一行三人,一路上風馳電掣地趕路,很快便來到了雲夢第四峰。

順着熟悉的道路上山,楚雲衍忽然心中咯噔了一下,莫不是令狐蓉兒和東方囡囡出事了?當時他收到絕美少女的書信,後者於信中將平民弟子和貴族弟子間的事告知於他,所以楚雲衍只能暫時丟下昏迷中的兩人獨自前往。

如果真是二女出了事,楚雲衍萬死難辭其咎。

好在並非如此。

當楚雲衍三人趕到的時候,二女已經甦醒,正在原地打坐調息。之前她們全身都被屍氣侵染,銀月天狼幫助二女排盡屍氣的同時,也將她們體內的真氣一起排出了,想要恢復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好在從二女的面色來看,她們都或多或少恢復了一些,令狐蓉兒恢復得明顯比東方囡囡更好,因爲前者受到屍氣侵蝕程度更低。

聽見有腳步聲傳來,二女皆是睜開眼睛,面露警惕,不過看清來人後,她們神色漸漸鬆緩,起身行禮。

“掌門,大長老。”

海雲看了她們一眼,詢問道:“調養得如何了?”

“自如行動沒問題。”二女躬身道。

海雲點點頭,示意三人跟上,隨後與鬼玄子率先動身。

楚雲衍這會兒已經拿掉了臉上的面具,他衝二女尷尬一笑,然後三人不分先後,追趕而去。

當楚雲衍停下腳步時,他頭頂上方懸掛着一塊牌子,“雲雨寨”。

兜兜轉轉又來到了這裡,楚雲衍不禁緬懷起魃來。這時微風拂過,帶來一陣濃郁的臭氣,令他不由自主皺起了眉頭。

鬼玄子和海雲腳步頓了頓,再度邁步時步伐已經變得無比沉重,不知爲何,楚雲衍突然有種不詳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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