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族老戰友說:“早說過不是邪,可你偏不信!”
“具體要怎麼做呢?”漢族老戰友問道。 我大概說了說,無非是你們倆其一位要裝死,假裝也是猝死,在停靈期間不要太過聲張,否則以後在親屬朋友之不好交待,要想把演做足,最好將地點安排在外地,這樣能用來掩飾沒及時通知那麼多親朋了。然後最多一天,再讓假死者復活,說之前死的那位戰友告訴他,他們的日子還很長,現在不能死,要好好生活之類的。
維族老戰友問:“要是這樣也不管用怎麼辦?”我笑着說那我們也盡力了。兩人互相看看,都點頭說沒問題,願意配合。但在兩人到底誰假死的問題出了分歧,維族老戰友認爲生死都是天的安排,自己不能亂改,否則是對神的不尊敬。
最後還是漢族老戰友挺身而出,充當這個角色。但他也有擔心,現在不是冬天,人死後都要送到殯儀館,哪有停在家裡的,不太真實。最後,他建議要是能改成昏迷植物人,不都解決了嗎,既不用假死,也不用裝得太辛苦,更不用擔心屍體變壞這些細節。
三個臭皮匠能頂諸葛亮,這話沒錯。我再幫他們把細節全都敲定好,讓漢族老戰友回去跟老伴打好招呼。他全家都早安在新疆,爲了不讓影響太大,沒通知在和田工作的兒子,只是讓老伴配合演戲行。
“我跟兒子幾年前吵過架,關係有些緊張,已經兩年多沒見過面,不找他了。”漢族老戰友說,“有我老伴幫忙行,她全都聽我的,肯定同意。”
一切安排妥當,我和古麗回到家,只等着漢族老戰友通知。按劇本來演,他要先打電話給古麗她爸,說想去伊犁天山腳下散散心,邀他同去。不用問,古麗的爸爸肯定拒絕,他在家裡都擔心房子會塌,怎麼可能出去旅遊?果然,通電話的時候他不同意,說身體不適,勸了半天也沒鬆口。
再過兩天,再由漢族老戰友的妻子打來電話彙報“噩耗”,說漢族老戰友獨自一人在天山腳下散心的時候突發急病,在醫院搶救也沒效果,現在已經變成植物人,完全沒有知覺。沒想到會有這種消息,古麗的爸爸手機掉在地,呆了半天。古麗母女倆緊張地站在旁邊,生怕他也昏過去。古麗她爸坐在沙發大哭起來,兩人假裝詢問才知道“真相”,於是大家連忙出發去火車站,立刻趕往伊犁。
因爲處於悲痛之,古麗的爸爸也沒懷疑爲什麼我這個女兒的友也要跟着。轉眼到了伊寧市,這漢族老戰友有位老同學住在這裡,關係很好,而且獨自一人,也較方便。
到了那老同學的家裡,漢族老戰友直挺挺地躺在牀,旁邊坐着假裝抹眼淚的妻子,還有那位老同學和維族老戰友,臉都是悲慼之色,看來還裝得挺像。
果然,古麗的爸爸進屋後看到這情景,勉強走到牀前,看到直挺挺躺在牀的老戰友,他眼淚嘩嘩往下流,跪到牀邊雙手扶着牀頭,輕輕叫了幾聲老戰友的名字。他當然不能迴應,而且事先我們也千叮嚀萬囑咐,除呼吸之外,千萬不能有任何反應,如笑場或者肢體活動之類的,也不能呼吸太明顯。爲了達到最好效果,漢族老戰友夫妻和那老朋友三人已經在家裡反覆進行排練,以熟悉環境。
“爲什麼?”古麗她爸大哭起來,淚流不止,抱着漢族老戰友的身體直晃。旁邊的人過去勸,但他怎麼也不聽,緊緊抱着老戰友痛哭。古麗母女倆有些擔憂地看着,怕他悲傷過度再真犯病。我心想也沒辦法,爲了治病,也只能下猛藥了。
哭了半天才止住,大家把古麗她爸扶到旁邊坐下。他流着淚問怎麼回事,漢族老戰友的妻子說了經過,兩天前他非要自己去天山腳下散心,還不讓自己陪着,沒想到出了這種事,以前身體一直很好,大家都想不到。現在什麼反應也沒有,死人多口氣。古麗她爸問醫院怎麼說,漢族老戰友的妻子說進行了全面檢查,說原因很複雜,現在科學還查不出來,但植物人是肯定的了,只能回家養着,等跡出現,但也許幾十年也醒不過來。
古麗她爸非常後悔:“都怪我!他給我打電話,可我沒同意,要是我也能跟他一起去,可能他不會……”我們連忙勸說別這麼想,不能怪你,但古麗她爸仍然哭得很難過,邊哭邊叫着漢族老戰友的名字,看來是真傷心。以前有人對我說過,說一個戰友頂十個朋友,意思是說戰友基本都是生死交情,算不是戰時,起碼也是一起吃過幾年苦的人,所以感情很深。
正在這時,旁邊桌的手機響起,漢族老戰友的妻子拿過來看看,接了:“喂,啊?是小志啊,我、我在你趙叔家……”在她打電話的時候,古麗她爸還在叫着戰友的名字痛哭,邊哭邊說“你怎麼跟xxx一樣,也不打聲招呼離開我們,想要自己去天堂嗎”之類的話。
漢族老戰友的妻子說:“什麼?我、我這邊……你爸他……”她邊說邊看着古麗她爸,我們立刻明白,這電話居然是漢族老戰友兒子打來的。我頓時把心提起來,這可怎麼辦?漢族老戰友的妻子明顯有些發矇,沒料到居然有這個插曲,不知道怎麼回答了。如果說沒事,可古麗她爸在現場,那不穿幫了,而且對方已經在電話聽到有人像在哭靈,還提了他父親的名字。要是說有事,驚魂了漢族老戰友的兒子,假戲變成真戲,以後可怎麼交待呢。之前那漢族老戰友已經說過,他和兒子關係緊張,不太和睦,這不是雪加霜嗎。
正在爲難時,旁邊那維族老戰友接過手機,說:“是小志嗎,我是你熱合曼大叔,你父親昨天在旅遊途突發急病,現在已經……已經變成植物人,現在在你趙叔家裡。什麼,你馬過來?這個……喂,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