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機器人衛兵的殘骸,已經送回另一個地方回爐重造。
秦望藍揉了揉太陽穴,說:“讓她進來,把東西放到隔壁那個小會議室,大家都去吃一點。”
秦望藍說着,帶頭站起來,走出了會議室。
他來到隔壁會議室不久,機械衛兵就把夏初見領了進來。
夏初見挎着一個大竹編籃子進來,看見滿屋的軍官,有一瞬間的僵硬和躊躇。
其實是裝的。
她要維持自己小家子氣的人設。
來自草原偏遠地帶的農家樂小老闆,可不能有大氣端莊泰山壓頂不改其色的鎮定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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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得惴惴不安,就得小心謹慎,還得對着秦望藍溜鬚拍馬……
夏初見走進來,上前一步,像是看見親人一般朝秦望藍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然後舉起自己的小白板。
上面寫着:秦軍團長,您的魚湯麪來了!
秦望藍被夏初見這一個大大的笑臉差點整懵了。
這個老闆娘,頗有點順杆往上爬的氣質啊……
不過他對這種感覺並不反感,甚至還有點好笑。
秦望藍朝夏初見點點頭,說:“謝謝華老闆送餐,明天我會派一個新的衛兵去取餐,就不用麻煩華老闆送了。”
夏初見放下竹編籃子,在小白板上寫字。
【夏初見】:秦軍團長這話見外了,我很樂意幫您送餐!不過,您爲什麼要派一個新的衛兵?以前那個小哥呢?我們相處挺好噠!
秦望藍:“……”
居然跟機械衛兵相處融洽。
秦望藍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定了定神,簡單地說:“以前那個有事,派出去了。今天謝謝你送的吃食。”
夏初見笑着把東西從她的竹編籃子裡拿出來。
那是一大碗寬麪條,和一大碗麪湯。
夏初見用小白板寫字。
【夏初見】:秦軍團長,您這裡有廚房嗎?我可以把麪湯熱一熱,再澆到面上就能吃了。
秦望藍看大家都沒吃午飯,點點頭說:“旁邊的房間是食廳,有簡單的加熱設備,你自己去用。”
夏初見把麪湯大碗端到隔壁的房間,發現那裡居然有一個長方形的電子設備。
把麪湯放到裡面,然後設定時間,它就能把東西給熱好了。
夏初見只花了兩分鐘,就熱好了麪湯。
然後在這間食廳裡找到十副碗筷,順便就給分裝了。
秦望藍也帶着自己人來到食廳裡吃午餐。
他們開會的一共只有八個人,最後還剩兩碗寬麪條。
秦望藍食量大,他一個人吃了三碗,纔算是吃飽了。
夏初見本來應該分裝好之後,就離開這裡。
但是她有心在這裡多待一會兒,打探消息,因此沒有立刻離開,而是故意等着。
等他們吃完之後,才找到洗碗的地方,清洗自己的兩個大湯碗。
還在小白板上寫字:秦軍團長,要不要我幫你們把碗洗了?
她問的是分裝的碗。
秦望藍說:“不用了,這裡有人收拾,不用勞煩華老闆。”
他這樣做,像是在送客。
夏初見有些遺憾,一邊慢吞吞把兩個大湯碗擦乾淨了放入竹編籃子裡,一邊用眼角的餘光四處打量。
秦望藍叫了金屬皮膚質感的衛兵過來收拾那些碗筷。
這當然就是機械衛兵。
這機械衛兵卻不着急收拾碗筷,而是從案板上的一個面盆裡,拿出一團醒好的麪糰,問秦望藍說:“秦軍團長,您不是說中午想吃油炸面嗎?請問還要不要吃?”
秦望藍擺了擺手:“我們已經吃過了,今天不吃油炸面了。你把麪糰扔了。”
夏初見看着那醒好的麪糰,眯了眯眼,心想,什麼是油炸面?
再說那醒好的麪糰看上去白胖暄軟,比她做麪疙瘩和寬麪條的麥粉要好太多了……
這搞不好就是最上等的麥子磨的面,說不定跟她家的赤華嘉榮麥差不多。
夏初見心裡一動,忙在小白板上寫字。
【夏初見】:秦軍團長,這麪糰看上去好好的,扔了多可惜啊!能不能……送給我?
秦望藍也不在意,擺了擺手,說:“行,給這位華老闆。”
那機械衛兵很聽話的把麪糰交給夏初見。
夏初見接過來掂了掂,好傢伙,起碼三斤重!
而且這麪粉確實很不錯,雖然比不上自家的赤華嘉榮麥,但也比她買的那種麥粉好太多了。
夏初見笑着把麪糰放入大湯碗裡,還蓋上蓋子,才快步離開王城軍團指揮中心。
從王城軍團指揮中心的側門出來,順着迴廊可以直接走回自己的小昕食鋪,可以繞過大街。
可夏初見剛出側門,就被大街上的情景驚呆了。
因爲現在大街上流淌的雨水,全是紅通通的!
這麼紅……
這還是雨嗎?!
夏初見心裡咯噔一聲,頓時七上八下起來。
她驚訝地看了看大街上的雨水,又回頭看了一眼送她出來的機械衛兵,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但最終什麼都沒說,悶頭順着迴廊回到自己的小昕食鋪,然後緊緊關上了店門。
這樣才圓滿結束了她的表演。
夏初見從門縫裡看着門外街上紅色的雨水,心想,那可能不是什麼紅色的雨水,那是血水……
這是放了多少血,纔得到這樣的效果?
夏初見沒有什麼概念,但是得到通知的秦望藍卻知道。
他臉色鐵青,站在王城軍團指揮中心的最高處,看着整個東區和西區,都流淌着從北區流出來的血水。
然後兩股浩浩湯湯的血水,在王城南區的湖泊裡彙總。
沒多久,那黑色湖泊吸納了所有的血水,卻一點漣漪都沒有泛出。 Wшw ✿T Tκan ✿c o
湖水依然是黑黢黢的,深不見底。
沒有任何地方被染成紅色。
彷彿那麼多的血水,對它來說,也是滄海一粟,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夏初見看見這番情形,秦望藍也看得見。
他負手站在王城軍團指揮中心的最高處,往南方看了很久,才轉身離開,進了黑色高塔。
黑色高塔入口處,幾個人類士兵站在那裡。
秦望藍走過來。
其中一個人類士兵立正敬禮說:“秦軍團長,請接受審覈。”
秦望藍知道,要進黑塔,每一次都要接受繁複的安檢程序。
他沒有抗拒,熟練地走入一個三米高的門型設備下方,讓一道紅外線掃描他的全身。
這樣檢測,不僅能夠知道他帶了什麼東西,就連他身體裡面有什麼東西,都看得一清二楚。
所以什麼都別想在這種檢測面前隱藏。
他進去之後,黑色高塔的大門關閉,外面什麼都看不見了。
秦望藍走在這黑色高塔內部。
他可以通過螺旋旋轉的旋梯,一直走到最高處。
也可以通過高空電梯,直接升到最高處。
因爲他要見的國主大人,就在黑色高塔的最高處。
秦望藍有點着急,因此沒有選擇旋梯,而是進了高空電梯。
電梯唰地一下往上疾升,彷彿脫離了重力系統,速度快得驚人。
只一眨眼間,高空電梯就停了下來。
秦望藍這麼強的身體素質,此時都覺得有些恍惚。
電梯門在眼前分開,秦望藍定了定神,邁出了電梯。
他知道自己已經來到了黑塔最高處,離地面不知道多少千米的高度。
恐怕已經到了大氣層之外的太空之中。
因爲曾經有一次,他從還沒來得及關閉的頂部天蓬裡,瞥見了浩瀚宇宙星空的一角。
那曾經看上去十分遙遠的衛星,露出了它坑坑窪窪的星球表面。
這種景觀,只有在離得十分近的情況下,才能用肉眼看到。
秦望藍當時驚鴻一瞥,卻已經在心底掀起驚濤駭浪。
再一次站到那個空曠的大廳裡,秦望藍低頭對着那巨大的半透明幕布說:“國主大人,王城軍團長秦望藍求見。”
他不敢擡頭,一直耐心等候。
不知道過了多久,纔有一道厚重的嗓音,彷彿穿越了星河歲月,跨越了宇宙洪荒,落到他的耳邊身前。
那人說:“秦軍團長,這一次,你最好真的有大事。”
“本國主每次從沉眠中醒來,都要耗費難以計數的能量。”
秦望藍緩緩擡頭,看向面前巨大的半透明幕布。
就在那幕布後方,一道彷彿與天齊高的人影,靜靜地立在那裡,俯瞰着彷彿一隻小飛蟲的秦望藍。 秦望藍只看了一眼,就覺得眼睛快要被灼瞎了。
一股極熱的能量似乎能夠順着視線,衝入他的大腦,將他的腦幹都快燒得沸騰了。
秦望藍強忍着不適,低頭閉目說:“國主大人,北區軍營突然流血漂櫓,引起了王城居民的恐慌。”
“秦某擔心軍營生變,希望能夠從國主大人這裡得到特許,以後在這種事情發生的時候,可以直接入營查探。”
那高大的身影在半透明幕布後面一動不動,只是聲音有點微微的困惑:“流血漂櫓?北區軍營?這不可能。”
秦望藍心裡一動,馬上說:“秦某也覺得不可能。那裡都是機械士兵,沒有生物血液。但是這一次,從北區軍營裡確實流出了巨量的鮮血,最後彙集在南區黑湖之中。”
那高大身影輕輕“唔”了一聲,說:“我去看看。”
很快,那半透明幕布後面的高大身影消失了。
秦望藍依然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十分耐心地等待着。
而此時那黑色高塔的最頂端處,一道黑色霧氣冉冉升起,呼嘯着撲向下方的大氣層。
再順着的黑色高塔往下,一直往王城北區飛掠。
可就在剛剛穿過大氣層的時候,這道黑色霧氣突然發出一聲高頻率的嘶吼聲。
這嘶吼聲,人類聽不見。
可引起了某些東西的共鳴。
禁地之森裡,無數異獸和猛獸四處奔逃,飛鳥騰空而起,簌簌撲閃着翅膀,逃往禁地之森深處。
但是它們的異動,對眷之國的人類沒有任何影響。
只有高空中那一道黑色霧氣,正蜷縮成一個球,於高空中急速後退,退向那黑色高塔的頂端。
而且就在它飛速後退的過程中,它的體積也在不斷縮小,似乎像是被人颳了一層皮。
轟!
一陣輕響。
鋪天蓋地的半透明幕布如同水波盪漾。
那幕布背後的人影,重新出現,但是比之前似乎縮小了幾分。
那人影的聲音也多了幾分暴戾和惡毒。
“秦望藍,我給你授權,速速去北區軍營查探到底出了什麼事!”
“然後親自來這裡向我彙報!”
那人影說完,立即消失不見。
半透明的幕布也很快消失不見。
而秦望藍手背上,多了一道烙印。
那是一支粉紅的桃花。
秦望藍嘴角抽了抽,轉身離開。
……
此時整個王城裡,西區和東區的居民都處於極度恐慌之中。
大雨停了之後,他們終於發現,街上流淌的不是雨水,而是血水!
“那是血!人血!”
很多人驚慌失措,都看着雨水流過來的方向。
不是商業區西區,也不是手工藝區東區,而是來自北區!
北區是軍營所在!
那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大家都以爲軍營裡出現譁變了……
看這麼多的血,那還不整座軍營的人,都死翹翹了?
不過不管他們怎麼懷疑,都不敢跑到北區去看看。
因爲那裡的防範無比嚴密。
沒有授權的人只要靠近北區,哪怕是空域,都要面臨被摧毀的危險。
夏初見的小昕食鋪,算是整個王城裡,最靠近北區軍營的民用建築。
不過就算是她,此時也不敢靠近那個地方。
因爲她無法探測到任何地面情況,不敢冒冒失失地闖進去。
雖然她也十分好奇。
爲了觀察外面的情況,她打算把店門打開。
以前她是中午一過就關店門,因爲所有的麪食都被訂餐的人取走了。
今天是例外。
既然要繼續開門,就要做點什麼混時間。
總不能什麼都不做,就盯着側前方的王城軍團指揮中心側門,那也太明顯了。
可是做什麼呢?
夏初見不想做麪疙瘩湯和寬麪條。
視線在一樓店鋪裡遊移,突然看見了她從秦望藍那裡帶回來的那個白軟喧乎的麪糰。
那個機械衛兵說,那是做“油炸面”的。
夏初見不知道什麼是油炸面,但是那麪糰的質感,給她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她把麪糰拿過來,順手在案板上揉了起來。
這一揉,感覺出來了。
跟姑姑給她做油條時候用的麪糰十分相似!
只是其中還差一點東西,所以如果炸起來,應該不是油條,而是所謂的“油炸面”。
夏初見心裡一動,也想起了自己曾經的最愛——油條,打算今天做一鍋。
說幹就幹。
她首先要準備的,是一鍋食用油。
她這裡沒有,得去找老墨,問問哪裡能夠買到。
要不就得找老墨買豬油回來煉油。
或者去禁地之森,尋找那種能夠榨植物油的植物。
夏初見尋思一會兒,還是決定回禁地之森一趟。
她沒有打開店門,直接回到二樓,釋放少司命黑銀機甲,然後進入隱身狀態,飛出了半開的窗戶。
很快回到禁地之森的那座帝屋裡。
夏初見發現自己留在那裡的吃食都不見了。
之前還擔心會不會壞掉,然後臭氣熏天……
現在發現她是多慮了。
在森林裡,不管什麼樣的森林裡,如果有食物遺落,肯定不用擔心它會持續到腐爛的那一天。
有無數動物會幫你消滅你遺落的食物。
夏初見往帝屋裡看了一眼,說:“七祿,這裡有動物來過?”
七祿過了一會兒,才說:“主人,這裡檢測不到別的生物電磁波。”
“可能有動物來過,但那是好幾天前的事了。”
“不然不會檢測不出來。”
夏初見“嗯”了一聲,說:“那算了,上次你說的那種可以榨油的植物,在哪裡?”
七祿很快給夏初見指引了方向。
那是一片低矮的灌木,樹幹大概拇指般粗,樹葉肥厚,像是仙人掌的質感,只是沒有刺。
夏初見用機械手指捏了一下那肥厚的葉片,就有透明的油脂滲出來。
夏初見:“……”
這也太多油了!
七祿說:“主人,這就是油植,專門榨植物油。”
夏初見說:“這還用榨?直接捏一捏就有油了。”
說着,她在七祿的指引下,用帝俊竹做了簡單的榨油工具,還用石陶做了簡易油罐。
只用了一個小時,她就做了一陶罐的植物油。
油質清亮透明,沒有一絲雜質。
夏初見嘖嘖稱讚:“七祿,你的‘古法榨油’真的很厲害!”
七祿的童音洋洋自得:“是噠!七祿也覺得特別厲害!”
夏初見把榨油工具放回帝屋,然後把石陶罐抱在胸前,再次釋放少司命黑銀機甲,把整個陶罐都包裹在裡面。
如果不是這樣可以隱身,她的樣子會十分怪異。
一路飛回王城,沒有任何阻礙地進了自己的小昕食鋪二樓。
一切收拾停當,可以炸油條的時候,已經到了下午三點。
此時秦望藍正帶着人,從北區軍營裡出來。
他中午從黑塔上下來,就帶着幾個王城的軍官進了北區軍營。
他們王城的軍團,跟北區軍營不是一個編制,因此他們不能隨意進出北區軍營。
同時,北區軍營的機械士兵們,除了例行巡邏,也不能隨意進出北區軍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