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8章 洛無心冰火兩重天

大長老哈哈大笑:“族主,本座正告於你,你邪凰一族的末日到了!如果你心頭實有火,不妨前往紫氣文朝找帝師報仇。”

“何意?”

大長老笑道:“破解《不死經》之人,乃是紫氣文朝帝師座下,一個叫洛無心的人!這個洛無心,本座代你殺之,也算是爲你邪凰一族殉葬!哈哈……”

大長老飄然而去。

邪凰族主仰天一聲怒吼,震動整面道海……

紫氣文朝,蒼穹閣。

帝師所居之所。

帝師金河站在窗前,窗外,菊花怒放。

夕陽西下,滿地金黃。

風中,有冬天將至的氣息。

陽光下,是紫都的一派繁華。

然而,帝師的眉頭卻未曾舒展,久久地遙望蒼穹。

“帝師可是心憂東邊之事?”一個聲音傳來,蒼老而又舒緩,正是帝師的貼身護衛:影老。

“洛無心入東域仙朝已經半月有餘了吧?”

“今日十月初三,洛無心入仙都剛好半月。”影老道:“大人擔心他擔不起此項重任麼?”

“洛無心實有大才,此事於他,斷然不至於失手,本座所慮者,只是戰機!”帝師道:“西河之地,每日俱變,如果這個冬季不能拿下,明年難度就會加倍。”

影老道:“大人所慮甚是,西河之地,官員已然上下同心,過往積弊快速消除,而白玉京西河據點,動作頻繁,只要西河官員與白玉京正式連爲一體,我方計劃想成型,就會有巨大的變數……這一點,大人可與洛無心交待清楚?”

“這原本就是洛無心主動提及的,也正因爲他看到這一點,才主動請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下林蘇,進而實施‘東門大計’。”

“大人何不直接與他傳訊?”

帝師緩緩搖頭:“此事事關重大,他身處敵朝,必須萬分謹慎,縱然以最機密的方式傳訊,都有泄露的可能,是故……”

突然,他的聲音停止。

他的目光投向天空。

影老的目光也投向天空。

夕陽之下,一條皇室飛舟破空而回。

帝師眉頭微皺:“二皇子返京?怎會如此之快?”

“是啊,道海正式開海日就是今日,一般情況下,不至於如此來去匆匆,總得與道宗高足會上一會,尋找一些有利之機,除非有甚變數……啊,飛舟直入皇宮!真出事了!”

帝師輕輕嘆口氣:“二皇子往日未曾擔當大任,本座好不容易給他爭取到這個機會,竟然……去,瞭解下,到底出了何種事故。”

空中氣機一轉,影老消失。

金河盯着皇宮方向,心頭微微跳。

站在他的位置,一般事情真不足以讓他心跳,但眼前之事可不一般。

皇子爭儲,兇險非常。

兇險的可不僅僅是皇子本人,皇子身後的人更加兇險。

金河一直是站在四皇子身後的,已是太子派系的頭號大敵。

如果四皇子沒死,金河有把握擊敗太子,敵不敵的也就不重要了。

但四皇子被鳳長生這個王八蛋給幹了,金河感受到了冬天的寒意,於是,他費心費力扶植另一人,這一人,就是二皇子。

他必須給太子找一個對立面。

沒有對立面也必須製造一個。

否則,太子的報復,就太直接了些,有個靶子豎在那裡,好歹可以幫他擋一擋風雨。

但這靶子也得立得住才行。

金河選擇二皇子,說實話他是沒什麼底氣的。

二皇子這人啊,怎麼說呢?

水平不差,但氣運實在難以言說,氣運這玩意兒,說它虛吧它是真虛,但說他實吧也真實,好幾次,眼看二皇子鴻運當頭,可最終總是莫名其妙地變成壞事,就足以說明他的氣運是真的不乍地。

如果還有其他的選擇,金河真不想在二皇子身上費腦筋。

但……不是沒有其他選擇嗎?

如果說頂層朝官之中,有人真心希望二皇子這次出馬,能夠風光榮耀,大概也只有兩個人,其一是他金河,其二就是陛下(陛下身爲仙朝之君,自然是希望在入道海這件事情上有足夠的份量,唯有分量足夠,才能捏住各大仙宗的咽喉)。

但今天的情況很不妙啊。

今天才是正式開海日。

難道你二皇子如此愚蠢,只是將選手送到地頭你就立刻返程?不抓住這個機會跟道宗建立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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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這樣,你雖然愚蠢得無可救藥,還不是最壞的情況。

最壞的情況是,你觸犯了別人什麼禁忌,紮紮實實吃了人家一個閉門羹,如果你第一次帶隊,竟然讓紫氣文朝各大仙宗精選的種子全都喪失入道海的資格,紫氣文朝成爲全天下的笑柄、轄內仙宗不滿而暴動,那事兒就真麻煩了……

哧!

一道急風陡然吹來,窗外的菊花滿地殘。

一個光頭和尚出現在金河面前,赫然是影老真身。

金河心中大驚。

影老臉上全是震驚。

“出了何種大事?說!”金河急道。

影老道:“二皇子出馬,戰果空前絕後,陛下都不敢相信……”

“什麼?”金河心頭激跳。

影老道:“道宗承諾,紫氣文朝每年三千名額,今日帶去的七百餘人已經全部進了道海,他急着回來,是讓各大仙宗緊急再送兩千三百人的。”

“這……這怎麼可能?”金河眼睛都直了。

“是啊,陛下也是這麼問的!”影老道:“二皇子說了,是洛無心!洛無心去了道宗,跟道宗談了一個交易。”

“洛無心!他竟然去了道宗!”金河眼中精光閃爍:“談了何種交易?”

“應該是一種功法,洛無心送給道宗一種功法,道宗就給了紫氣文朝這種特權。”

“功法……何種功法竟然有如此神效?這洛無心,還真是……真是讓本座……”

外面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帝師大人,西王府上來人,求見大人。”

帝師門簾一掀,就看到了二皇子的管家,管家託着一份禮單一躬到地:“帝師大人,王爺急着趕赴道宗,無暇親自前來,特命老奴送來一些禮品,感謝帝師大人。”

帝師道:“感謝老夫?卻是爲何?”

“我家王爺於千流河上與帝師座下高士洛先生一會,受其重惠,此爲帝師教導之功,是故,先謝帝師!”

管家手輕輕一招,無數的奇珍異寶送入帝師府中。

帝師和影老面面相覷……

夜深了,萬家燈火。

而紫都上空,車水馬龍,無數的飛梭星夜馳來,這全都是各大仙宗的飛梭。

是緊急送來天驕入道海的。

入道海,只有三天時間,今天是第一天,是故,時間緊任務重。

所有人全都有一種夢幻般的驚喜。

以前想送一人入道海,是何等的不容易?

有的聖女連身子都搭上了,也沒能進去。

但今日,二皇子出馬,峰迴路轉,不僅僅是前面的七百人順利入道海,各大仙宗竟然還可以追補。

這條消息一發送,縱然遠在極北之地的宗門,也立刻動用最快的飛梭,將他們的子弟連夜送入紫都。

整個紫都都在狂歡。

茶樓、酒樓、紫淵四院、四域全都驚動。

一時之間,二皇子的名聲打着滾朝上升。

大夥兒都言,二皇子往日威名不顯,那是人家低調,其實他之能動地驚天,今天看到了吧?

唯有一個地方壓抑無比,就是東宮太子府。

太子罵罵咧咧的,不知道罵的是誰。

沒有人提及洛無心。

這大概就是皇室的口徑……

金河的心情頗爲激盪,將影老拉出來,二人喝了三杯。

就在酒興漸酣之時,又有客至。

這個客人還比較特殊。

煙雨皇朝常駐紫都的驛臣丁雙。

丁雙雖爲驛臣,但在他本國之中地位相當不凡,曾任過二品大夫,官聲極佳,二十年前出使紫都作爲常駐驛臣,對外的說法是,丁雙祖上是紫氣文朝的人,所以對紫氣文朝格外有好感,但真實的理由是:他當時競爭兵部尚書失利,心灰意冷退出朝堂中心。

這樣的人,金河覺得很有利用的價值,是故,這些年來在他身上下的心思可不少,也還真的通過他,解決了紫氣文朝與煙雨皇朝的幾起嚴重爭端,奠定了金河在陛下心中的帝師地位,同樣也讓丁雙在煙雨皇朝那邊頗有面子。

所以,兩人私交是非常不錯的。

兩人也是官場雙贏的典範。

“丁大人!”金河在飛鷹閣會見丁雙。

“帝師大人!”丁雙躬身:“今日深夜求見大人,只因事態嚴重而緊急,還望大人勿怪。”

金河微微一愣:“大人請講!”

丁雙道:“就在今日,道宗之中,帝師座下洛無心送給道宗《不死經》破解之法,固然換得了入道海的三千名額,其實卻也隱藏着巨大的危機。”

金河全身大震:“洛無心送給道宗的,是《不死經》破解之法?”

丁雙道:“大人不知麼?”

“實在不知!”金河手中茶杯輕輕盪漾……

丁雙道:“大人現在既然知曉,就該知道這是一柄雙刃之劍,既傷敵,更傷己!此時此刻,所有無間門人,全都會將矛頭直指帝師大人和洛無心,他們必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幹掉你們這個源頭,以避免此法則泄露。”

這件事情是雙刃劍,一方面,對修習《不死經》的那些人而言,是最大的傷害。

另一方面,無間門的人,一定會第一時間殺了他們。

殺人滅口。

可能有人覺得,不對啊,道宗也知道這法則,他們爲啥不幹道宗?

只因兩點,其一,道宗他們真心幹不動。其二,道宗跟無間門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他們之間也是互相握着把柄的,不太敢把事情做絕。

所以,最大的可能是,道宗只會將矛頭指向道海里的邪凰一族,而不會真的跟外界的無間門全面開撕。

那麼,無間門最大的威脅就變成了兩個人。

一是源頭洛無心,二是帝師金河。

金河輕輕吐口氣:“本座可以對天發誓,本座並不知道《不死經》破解之法。”

“小弟相信大人,但是,那些躲在暗處的陰溝地鼠們會相信嗎?他們只會相信一個基本判斷,洛無心是帝師大人的人,他知道的事情,帝師大人也一定知道。”

金河慢慢站起,走到窗前。

此刻的夜空,星光如水……

此刻的紫都,熱鬧而又祥和……

但是,誰能知道其中有哪些陰溝地鼠?

“丁大人今日前來,有何良策?”金河緩緩回頭。

丁雙輕輕托起茶杯:“大人想必對當日仙都之中,鳳長生一着妙策記憶猶新。”

金河:“要避免他人殺人滅口,最狠也是最妙的方式,就是將這法則公開?”

丁雙道:“此舉有三大妙處!其一,法則公開,無間門中人就失去了殺人滅口的理由;其二,無間門這些年來滲透各大勢力,早已成人間公敵,可以藉此形成天下共誅的大勢;其三,我煙雨皇朝將會記大人一場極大的恩惠。”

鳳長生帶了個好頭,讓大家看到了避免殺人滅口最佳的處置方式。

無間門生怕洛無心泄露破解《不死經》之法,第一時間想滅了他,同時順手滅了金河,理由充分得無與倫比。

但是,一旦真的將這法則公開,無間門殺了洛無心和金河也於事無補,還有殺的必要麼?

紫氣文朝朝堂之上,被無間門滲透得可不少,即便當日四皇子身後,不也有無間門的黎天嗎?

陛下對無間門是深深忌憚的。

如果自己能夠用這種最鐵的手腕打擊無間門,陛下絕對喜聞樂見。

此外,煙雨皇朝記他一份恩惠。

煙雨皇朝纔是最恨無間門的,他們根本沒有任何掩飾,也不需要掩飾,兩方仇恨,全天下共知……

金河輕輕點頭:“丁大人深夜送妙法,老夫謝之!喝上一杯吧!”

丁雙喜形於色:“聽聞洛先生曾有一名言:萬里紅塵三杯酒,千秋大業一壺茶,小弟還是與大人喝壺茶吧,以此茶致敬大人座下這位驚天動地的少年英傑。”

絕密計劃就此達成。

送走丁雙。

蒼穹閣裡完全安靜。

金河和影老面對面而立,如同成了兩具雕塑。

一燈亮起,星光似乎隔在燈光之外,兩人眼中都有激流盤旋……

“左使,事態非常緊急,需要立下決斷!”影老道。

這一刻,他的稱呼變了,不是帝師大人,而是左使。

帝師長長吐口氣:“正是如此!本門之中,雖然秘技無數,人才濟濟,但是,《不死經》依然是鎮門之柱石,洛無心這一出手,刨了本門柱石!”

“所以該當立即找到洛無心,查明他到底將這則解密之法告訴了哪些人,本門當立即行動,無所不用其極,清除所有知情人,所有!”影老道。

一個稱呼,兩段對話,宣告一件可怕的事情。

帝師金河,影老,本身就是無間門人。

丁雙星夜求見,以煙雨皇朝的欽差身份,前來與帝師談判,希望帝師將洛無心掌握的“破解《不死經》之法”公之天下,一方面解無間門針對他們的殺人滅口,另一方面藉助全天下的力量,給無間門致命一擊。

本身就是一個笑談。

帝師本身是無間門的人。

他會害怕無間門刺殺?

你煙雨皇朝與無間門血海深仇,還希望我無間門的人配合你,將要我自己命的東西公之於衆,讓全天下人都可以逮着無間門朝死裡幹?

但是,有件事情不是笑話。

那就是洛無心該死!

因爲這個混賬,頂着帝師座下智囊的頭銜,動了無間門的生命線。

立即召喚洛無心!

但是,最難的事情就是,洛無心已經進了道海,道海之中,道則糾纏,所有傳訊俱不通,如何召喚?

針對這則難題,帝師和影老也是頭大。

“你立即隱藏進入二皇子的隊列,潛入道海,找到洛無心,就在道海之中,搜其神識,實施滅口之大計!”金河目光閃動。

影老輕輕點頭:“也只能如此了!那道宗大長老那邊,如何處置?”

洛無心最噁心之處,就在於他已經將這個要命的法則告訴了道宗大長老,道宗大長老可不是一般人,影老是絕對殺不了的。

一旦道宗大長老那邊將這要命的消息散佈出去,無間門還是滅頂之災。

金河道:“道宗那邊,交給死七!”

死七!

他提到了死七!

影老眼睛亮了:“老朽去也……”

突然,外面傳來一個聲音:“稟帝師大人,洛無心洛先生回來了,求見大人。”

帝師猛地一震。

影老差一點點一步破空的身形就此停下。

兩人面面相覷,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洛無心?”帝師沉聲問道。

“是!”門外之人道。

“請他進來!”帝師輕輕吐口氣。

房間風輕輕一吹,影老消失。

他沒有離開。

因爲他欲進道海,殺洛無心,可現在,要殺的正主兒,登門了,道海之行,自然也就免了。

窗外星光依然明媚。

室內燈光依然幽靜。

門開,金河看到了洛無心,瀟灑飄逸的身形,永遠智珠在握的恬靜。

洛無心身後,跟着君悅,飄然而來,微微鞠躬:“無心參見帝師大人。”

金河輕輕點頭:“洛先生出手,天下側目,本座先行祝賀先生,立下不世奇功!”

洛無心霍然擡頭,他臉上的微笑完全僵硬:“大人,此言從何說起?晚生受大人指派,東域仙朝所行之事,該當全程絕密,焉能……天下側目?”

君悅臉色也變了。

這段時間,她陪同洛無心在東域仙朝走鋼絲,雖然足跡甚廣,過程匪夷所思,但是,全都該是絕密,難道說,如此絕密的行動,竟然已經泄密?

不然,帝師爲何會說出如此驚心動魄的話來?

金河淡淡一笑:“東域仙朝所謀之事,自然不至於天下側目,本座所說的,是洛先生道宗所行之事!”

“道宗?”洛無心臉色大變:“晚生從未到過道宗!”

金河臉色也變了:“你從未到過?”

“晚生九月十六出紫都,九月十七至仙都,大半月時間,往返於仙都與西河之地,從未到過道宗!”洛無心道:“莫不是有一個頂着我洛無心名頭之人到了道宗,攪動天下風雲?”

金河盯着洛無心的眼睛,眼神一派嚴肅。

洛無心也盯着金河的眼睛,他眼中更是嚴肅。

終於,金河眼睛慢慢閉上了,他的心中大浪翻滾。

洛無心眼睛也是微微一閉:“晚生明白了!”

“明白了什麼?”金河眼睛慢慢睜開。

“林蘇開始以蜃龍秘術攪動仙域大世界了!也終於針對我展開報復了。”洛無心道。

“蜃龍秘術?”帝師道。

“是!這涉及到他的獨特技能,關於他的技能篇,上期大字報未曾涉及。晚生正準備再出一期大字報,將他扒個底朝天的。”洛無心深吸一口氣:“敢問帝師大人,他頂着晚生名頭,到底幹了什麼樣的一件大禍事?”

“不是大禍事,而是一件大功!”金河吐口氣,將道宗之事說了一遍。

君悅心頭宛若捲起了十二級風捲風。

她其實很早就有預感,林蘇會針對自家相公出招。

她也一直都惴惴不安,因爲她知道,林蘇出的題,是全天下最難解的題。

現在果然出招了。

但是,爲什麼她卻覺得,這是一件好事?

就如帝師所言,這是一件大功,而根本不是大禍?

頂着洛無心的名頭,幫助紫氣文朝二皇子,拿下三千香得無與倫比的“道海名額”,陛下大喜,紫氣文朝實力大增,洛無心在紫氣文朝突然就混了個朝野同贊……

用腳趾頭想一想,林蘇也不會這麼好心,憑空給洛無心送上如此一份大禮。

但是,目前的情況偏偏就是這樣,洛無心因爲他,而收穫到了如此空前絕後的大禮包。

然而,她也很敏感,她敏感地覺得,自家相公臉色真正變了……

這,絕對不是喜悅!

“洛先生有何感觸?”金河托起面前的茶杯,輕輕吹一吹茶葉,品上一口。

洛無心目光慢慢擡起:“晚生早已猜測過,他會以何種方式報復於我,現在看來,我還是小看了他的奇詭,此招,角度之刁,用心之毒,真正是計之一道,神來之筆。”

“用心之毒?何解?”帝師眯縫眼睛,問了六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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