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農百草

第148章 農百草

雖然太安城東西南北四道城門都已經封閉,但那主要是針對進城。

當蘇御三人表明身份需要外出執行任務後,城門便輕鬆打開,放任三人離開。

出了太安城,三人翻身上馬,然後便朝隆安鎮的方向掠去。

隆安鎮是林遠縣轄下的一個小鎮,距離太安城不過百里範圍。

夜間奔襲阻礙了馬匹的速度,差不多在四個多時辰過去,三人終於看到了隆安鎮的輪廓。

不同於太安城的繁華,正值凌晨時分的隆安鎮,早已經陷入了一片寂靜。

三人騎乘着馬匹走在貫穿整個隆安鎮的街道上,馬蹄鐵踏在青石鋪砌的道路上,發出“踢嗒踢嗒”的響聲。

來到鎮上一家即將歇業的酒館上,蘇御三人將馬拴在一旁,然後走進酒館。

“幾個官爺,請問有什麼需要?”

見到蘇御三人進來,店小二急忙迎了過來。

當看清看三人身上的飛魚服,店小二臉上變得愈發恭敬。

這樣的人物,他在小鎮可是很難遇到一次。

陸澤隨手就甩出一粒重達一兩的碎銀,然後說道:“小二,這裡就是隆安鎮吧?”

他丟出去地碎銀,被店小二一把接住。

掂着這沉甸甸地碎銀,店小二眼睛不由一亮。

這一粒碎銀,已經抵得上他在這裡幹半年了。

沒想到這三人竟是如此富碩,店小二臉色變得愈發諂媚,笑道:“沒錯,這裡就是隆安鎮!”

“小二,向你打聽一個人。”

陸澤笑道:“我們來此,是要找一個名叫農百草的神醫,據說他就是住在隆安鎮,你可知他家住在隆安鎮哪裡?”

雖然隆安鎮只是一個小鎮,但常駐人口也高達上萬餘人,期間還有諸多村子坐落在小鎮的周邊。

如果光是靠他們自己去找,一時半會還真難找到農百草的住處。

向此地的百姓打探,便是最快的一種辦法。

“農大夫?”

店小二不由一怔,不由問道:“三位官爺,你們是來找農大夫有什麼事嗎?”

既然三人是鎮武司的人,他自然會擔心蘇御三人是來緝拿案犯,然後途徑此地,進來休息一下。

可現在他們打探農大夫的住址,難道說是來緝捕農大夫的?

這些年鎮上的人身體出現任何問題,可都是靠農大夫治好的。

在未曾知曉他們來此的真正目的前,店小二無疑是有些抗拒將農百草的住址告知三人的。

一旦三人將農百草帶走,而他這個泄露農百草住處的人,鐵定就得被鎮上的人戳脊梁骨.

如果真是這樣,他寧願將這一粒重達一兩的銀子重新還給他們,也不會作出損害鎮上所有人利益的一件事。

農大夫待鎮上人不錯,如果他恩將仇報,那也太不是東西了。

看着店小二臉上突然露出的戒備心,蘇御笑道:“小二,伱不要擔心,我們來找農大夫,並不是來抓他的,而是需要他幫助朝廷幹一件事。”

“幹一件事?”店小二不由一怔。

“不錯。”

蘇御點點頭,笑道:“想必小二也知道天魁城方面爆發一場大規模瘟疫的事情吧?”

店小二點了點頭,說道:“確實有所耳聞,可是這和農大夫有什麼關係?難道說.”

店小二心頭不由咯噔一聲。

他突然就猜到了三人來此的目的。

三人是來找農大夫前去救治天魁城的百姓?

想到這裡,店小二的面色不禁一變,急忙將手中的碎銀遞了過去。

店小二搖頭如搗蒜的說道:“三位官員,不好意思,小的並不知道這個農大夫家住何處,也不認識鎮上有這號人物。”

“這銀子小的還給你們,還有現在已經夜深,我們酒館也要關門了,三位官爺不如看看別家還有沒有在開張的。”

看着店小二突然表露出來的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表情,三人不禁面面相覷。

這一粒碎銀,夠他幹上好幾個月了吧?

他竟然能摒棄這份誘惑,也要顧全這位農大夫?

陸澤眉頭微蹙,沒有去接店小二遞來的碎銀,而是淡淡道:“按照鎮武司律令,百姓有必要協助鎮武司辦案!”

“現在本官三人向你打聽消息,而你卻拒絕提供,本官可以將你押入武獄聽候發落!”

“還是說,你想跟着本官去武獄一趟。”

果然,迎着陸澤不善的面孔,店小二的氣勢不由弱了下來。

“三位官爺,小人確實不知道你們口中的農大夫是誰啊。”

店小二一臉委屈的:“不如你們再去向其他人打探一下,你們就不要爲難小人了。”

若是農大夫的地址是他告知的。

那麼一旦農大夫被三人帶走,然後出現什麼意外,那這份責任鐵定就會背在他的身上。

到時候在整個隆安鎮,他見錢眼開的罵名鐵定坐實,以後也難在隆安鎮繼續混下去。

他可不想因爲這一粒銀子,而落得背井離鄉的下場。

農大夫去了天魁城,稍有不慎被感染,就會落得身死的下場,他又如何能恩將仇報?

陸澤臉色一冷,右手都按在了腰間的鎮武刀上,冷冷道:“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那行,本官就以你擾亂本官辦案爲由,押入武獄聽候發落!”

店小二臉色不禁變得煞白,顫顫巍巍的說道:“小的沒有犯錯,你們不能抓我。”

就在這時,酒館的掌櫃也迎了上來。

“三位官爺,小二他不懂事,你們有什麼事,儘管和我說,我是這裡的掌櫃,在這裡開店也三十多年了,只要是我知道的,都可以告訴你們。”

掌櫃的賠笑着說道。

陸澤臉上和緩了不少,然後淡淡道:“掌櫃的,本官問你,這農百草農大夫,是不是就在這隆安鎮?”

“這”

掌櫃語氣不由一滯,然後問道:“三位官爺,敢問你們過來找農大夫,是有何事嗎?”

“如今天魁城爆發瘟疫,亟需神醫出手將其控制。”

陸澤淡淡道:“我們便是久聞隆安鎮有一位名叫農百草的神醫,特地前來拜訪,希望他能去一趟太安城,看看是否能從他手裡找到可以控制天魁城瘟疫的問題。”

聽到陸澤這番話,掌櫃的眉頭不由跳了跳。

這農大夫若是去了天魁城,一旦遭遇感染,那還有命回來嗎?

想到這裡,掌櫃臉色不禁露出爲難的表情。

早知道自己就不過來了

“三位官爺,這隆安鎮哪有什麼神醫啊,農大夫也就是能治治頭疼發燒之類的病症,這天魁城的瘟疫,恐怕農大夫也是束手無策啊。”

掌櫃的訕笑着說道。

聽到掌櫃這番話,陸澤面色不由一冷,他還想着能明天一大早趕回太安城呢。

多在外面一刻,那自己的小命就危險一分。

他可沒心思在這裡和兩個小人物打機鋒。

“鏘!”

鎮武刀出竅,發出一道清冽的脆響。

小二和掌櫃面色劇變,驟然感覺周邊溫度變冷,背後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本官問你們什麼,你們就答什麼。”

陸澤淡淡的說道:“如今天魁城的局勢危機,甚至有大量江湖武者潰逃出城,若是找不到救治之法,用不了半個月,你們這隆安鎮就會成爲不毛之地!”

“天魁城裡的江湖武者逃出來了?“

掌櫃和店小二聞言,臉色齊齊一變,然後變得陰晴不定起來。

如果天魁城的江湖武者逃出城,那勢必就會殃及其他區域。

而隆安鎮距離天魁城也不過幾百里之遙,若是有天魁城的江湖武者來到隆安鎮,那後果將是不可設想。

“現在告訴本官,農百草農大夫到底家住何處!”

陸澤淡淡道:“本官不想再問第三遍!”

掌櫃的看着那透着森冷寒芒的鎮武刀,顫顫巍巍的道:“大人,農大夫家就在隆安鎮的村尾,門前有一隅荷花池”

“很好!”

陸澤道:“那你二人給我們帶路吧。”

帶路?

掌櫃和店小二麪皮一抽。

告訴三人農百草的地址,已經讓兩人心中萬分愧疚難安了。

現在還要他們帶路,若是農百草被帶走後有個任何不測,那他們還能在隆安鎮混下去嗎?

想到這裡,兩人臉色不禁再次露出猶疑之色。

一旁的蘇御看到這一幕,心頭不由暗樂。

看來這農百草在隆安鎮還是有着非常大的聲望啊。

“掌櫃的,你可能還沒有明白一個問題啊。“

蘇御輕笑道:“兩位應該設身處地的去想想,如果天魁城的瘟疫沒有被成功控制,然後遍及周邊區域,兩位覺得自己能逃過此劫嗎?”

“你們現在每耽誤一刻,就是又向鬼門關多走了一步啊。”

“鎮武司邀請九州各地的神醫參與救治,何嘗不是爲了九州老百姓着想?”

“到時候不僅是你們,還有你們家的老人,妻子,孩子,都會落得身死的下場。”

“這時候兩位還沒有分清楚此事的利弊嗎?”

聽完蘇御的這番話,掌櫃和店小二不由對視一眼。

是啊。

一旦自己被感染,那恐怕也將是死路一條。

掌櫃的點點頭,說道:“那行,就由我來給三位官爺帶路吧。”

旋即他有看向店小二,說道:“你在店裡看着,等我回來。”

“好的。”

店小二點點頭。

旋即掌櫃的走出店在前面帶路,蘇御三人牽着馬一路跟隨。

“掌櫃的,看來這個名叫農百草的神醫在你們小鎮名氣還是很大嘛。”

走在路上,蘇御輕笑道:“就連小二都能爲了保護農大夫,都不願將他的住處告訴我們。”

掌櫃的聞言,不禁苦笑道:“農大夫是在十多年前搬到隆安鎮的,這人一生中,難免就會出現跌打損傷頭疼發熱啥的,農大夫也是來者不拒,甚至有些人家裡的老人生病了,又沒有錢,農大夫也自掏腰包給老人買藥熬製”

“三位官爺來自鎮武司,小二也是擔心三人是來抓農大夫,難免就會心生抗拒”

“要是被鎮上人知道是小二把農大夫的地址告訴給你們,導致農大夫被你們帶走,以後這小鎮上出現個跌打損傷頭痛發燒之類的病症,就得跑去五十多裡外的林遠縣了,這來回折騰不說,錢還得花不少.”

“到時候鎮上的人,豈不是得把小二的脊樑骨都給戳斷?”

蘇御點了點頭,說道:“掌櫃所言倒是不錯。”

“但是目前天魁城一事,讓九州百姓人人自危,如果找不到好的救治辦法,掌櫃的想想這京州數萬萬百姓又該如何自處?”

“到了那時候,這隆安鎮的百姓都將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鎮武司何嘗又不是爲了儘快將天魁城的瘟疫給扼制?”

哪怕是蘇御,此刻也不禁有些希望上面能找到控制天魁城瘟疫的辦法。

畢竟好不容易纔有了現在的身份地位,再跑到另外一個地方去重新打拼,又得耗費諸多的精力。

掌櫃的點了點頭,苦笑道:“三位官爺說的倒是不錯,但是這事沒有落到自己的頭上,是很難說的清楚的,是人都會有私心啊。”

而私心,就是不希望自己的利益遭到損失。

對於隆安鎮的百姓而言,他們的一生中必然會出現個跌打損傷頭疼發燒之類的病症,而農百草就是他們手裡的利,自然是不容有失。

蘇御心頭不由感嘆。

可能他們會想,那麼多人都治不好,憑什麼就會認爲農百草能治得好?

就像有句話說的,如果你有一萬兩銀子,你願意捐給國家嗎?

因爲你沒有這筆錢,所以可以坦然說捐給國家。

現在你手裡有一頭牛,你願意捐給國家嗎?

當你手裡真的有一頭牛,你肯定是不願意

小二和掌櫃的心理就是如此,他們擔心農百草去了天魁城,最後沒能控制瘟疫,反倒是讓自己被感染,然後死在天魁城。

到時候就算是真的有神醫將瘟疫成功控制,但農百草也沒辦法重新回到隆安鎮,再來給他們診治。

對於小鎮上的百姓而言,他們的目光看不到更長遠的事情,他們只在乎眼前所看得到的利益不被侵犯。

一盞茶的功夫過去,在掌櫃的帶領下,蘇御三人來到了農百草的住處。

這是一個非常普通的農家院舍,門前是一隅正在盛放荷花的蓮池,小院圍着土柵欄,呈回字形結構,架子上掛着諸多在晾曬的草藥。

當一陣微風拂過,草藥散發出一股濃郁的清香味涌入蘇御鼻腔,讓人不禁爲之精神一振。

“三位官爺,這裡就是農大夫的住處了。”

院子裡靜悄悄的,想來屋子裡的主人早已經陷入了熟睡。

“掌櫃的,這三塊牌匾是什麼意思?”

林滄瀾剛準備上前去敲響房門,便看到院子的門口掛着三塊牌匾。

蘇御和陸澤也不由循着林滄瀾目光所指的方向望去。

“江湖武者不救!”

“爲官者不救!”

“鎮武司不救!”

蘇御唸了一遍牌匾上的內容,然後和陸澤林滄瀾二人對視一眼,心頭皆是涌現出不好的預感。

看這字面意思,這個名叫農百草的神醫,似乎對江湖武者,朝廷官員,鎮武司都沒有好感啊。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們還能順利將人請到太安城去嗎?

掌櫃循聲也望向那三塊牌匾,面色不禁變得有些古怪。

因爲以往隆安鎮只是一個小地方,爲官者,鎮武司,江湖武者都幾乎不會出現在這個小鎮上。

故而農百草門前掛着的這三塊牌匾,一直以來都只是擺設作用。

可眼前這三人,不就是這三塊牌匾上的其中一種身份嗎?

掌櫃搖了搖頭,苦笑道:“這個我也不知道。”

“農大夫自從在隆安鎮定居下來後,這三塊牌子就已經掛在這裡了,大家倒也沒有見到他曾拒絕過醫治某個患者。”

聽到掌櫃這番話,三人嘴角皆是一扯。

之所以沒有拒絕醫治某個患者,恐怕是因爲前來尋求醫治的患者並不在這三者範圍內吧。

“那就有勞掌櫃替我們敲門了。”蘇御抱了抱拳道。

他們畢竟是外人,又是在這深夜時分,想來想來還是掌櫃這個農大夫熟識之人上前敲門喚醒會好一點。

掌櫃的點點頭,然後上前敲響了院子裡的大門。

“咚咚咚”

深怕農百草睡熟了似的,掌櫃的又扯着嗓子吆喝了一聲:“農大夫,您在家嗎?”

“農大夫”

過了一會兒,院子裡亮起了燭火。

“吱呀。”

院子裡的房門被打開,一名兩鬢已經斑白的中年男子舉着油燈走出房門。

他一邊往院子裡走來,一邊問道:“誰啊。”

“是我啊,隆平。”掌櫃的站在院子外招呼道。

這時農百草也已經打開了大門,看向站在門口的隆平,笑着問道:“是隆掌櫃啊,有什麼事嗎?”

隆平嘴角不由掀起一抹苦笑,然後說道:“農大夫,不是我來找你,而是我身後這三位官爺找你有點事,喏,就是他們。”

農百草聞言,擡頭往隆平身後的三人看去。

當看到三人身上的飛魚服時,他臉上的笑容瞬間收斂乾淨。

“隆掌櫃,你應該知道我的規矩吧?”

農百草淡淡道:“我這門上掛着的牌匾就明確說明了,官員,鎮武司,江湖武者這三者統統不救,也不想看到他們。”

“你替我和他們說,不管有什麼事,都請另請高明,恕農某醫術不深.”

話音還沒有說完,農百草便已經開始關上自己的大門了。

“農大夫”

看到這一幕,隆平臉色一變,還想制止,當大門已經轟然關閉。

“三位官爺,您們看.”

隆平訕訕的笑道。

蘇御三人面面相覷,雖然已經預料到了這一幕,但沒想到對方連和他們說話的念頭都沒有。

“農大夫,我們深夜前來拜訪,是有一事相求。”

陸澤走上前,然後高聲道:“如今天魁城爆發瘟疫,就在昨夜凌晨,城中的江湖武者已經逃出城,並向周邊蔓延,相信用不了多久,就有可能遍及整個京州。”

“到時候覆巢之下無完卵,整個隆安鎮想必也會遭受波及,甚至是遭遇滅頂之災。”

“我們得知農大夫醫術精湛,特來爲民請命,請農大夫看在京州萬萬百姓的份上,跟我們走一趟吧。”

院子裡,還沒有走進屋的農百草腳步一頓,冷笑道:“好,好一個爲民請命,可當年又有誰爲我請命?”

“十二年前,我攜家眷從元州奔赴京州,在京州境內遭遇江湖武者沿道劫掠,那時候鎮武司的人在哪?”

“我的娘子在那場變故中被玷污後投河自盡,我的女兒被擄走,至今下落不明。”

“我將此事報官,官員互相推諉,我入太安城,將此事告知鎮武司,想要找回我那女兒,鎮武司亦是袖手旁觀!”

“整整十二年,可又有人還我公道?”

“現在和我說什麼覆巢之下無完卵?真當我農百草會怕了不成?”

“我農百草早就已經活膩了,正巴不得這場瘟疫替我去報當年的血仇呢。”

“各位請速速離去吧。”

“若真想要帶走我農百草,那就儘管殺了我,把我的屍體帶去太安城交差!”

“不過農某倒是要感謝三位帶來的好消息,農某這些年就會一些狗屁倒竈的醫術,確實是報不了當年的血仇。“

“現在有了這場天魁城的瘟疫,反而助我以報當年血仇,說不定當年那些人,還有他們的家人,都會死於這場瘟疫下。”

“哈哈,大快人心,實在是大快人心啊,農某能活着看到自己大仇得報,這一生也算是不枉啦。”

蘇御三人聞言,心頭皆是一沉,不禁感到棘手。

沒想到在農百草身上,竟然還有着如此辛酸的往事。

如果是強行將他帶走,那又有什麼意義?

對方是鐵了心不出手,你拿他有什麼辦法?

只是這麼重的血仇,又該如何去解?

就連隆平聽到這些,臉色也不禁黯然。

想來就是當年發生了那件事後,農百草纔會來到了隆安鎮定居吧。

這些年倒也有不少人給這位醫術精湛的大夫介紹女子,但都被他一一婉拒。

誰也不知道他的過往,誰也不知道他爲什麼會來到隆安鎮隱居。

現在看來,農百草苟活於世,他的心早已經隨着當年那場變故死去

只是空留這副殘軀行屍走肉般的活在這世上。

而所學的醫術,也恰好能讓他在這個世界有一份安身立命的本錢。

他每在這世上多活一天,他就會多承受一天的苦痛。

蘇御三人心頭不禁有些唏噓。

易地而處,他們不見得就能做的比農百草好。

就像陸澤自己這些年努力的提升修爲,何嘗不是在忍辱負重,等待着大仇得報的那一天。

就如農百草所說的一樣,鎮武司也並不是什麼任務都會去執行。

否則就算是將每個州鎮武司的人員再加上十倍,狗屁倒竈的事情也會讓鎮武衛忙於奔命。

爲此鎮武司只會去完成一些案件特別重大,甚至是那些家底比較豐厚之人報的案。

完成這些案件,鎮武司和底下的鎮武衛也能得到諸多的好處。

但像農百草這樣的普通老百姓,他們去請求鎮武司辦事,極有可能會被鎮武司推諉,最後不耐煩了,甚至可能將其轟出去。

估計也正是因爲當年所遭遇的事情,報官無路,求助無門,纔會讓農百草徹底心灰意冷,並在自己的門前掛上這三塊牌匾,以此來表達自己對這個世界的憤怒。

很顯然,他等了整整十二年,終於是等到了大仇得報的機會。

雖然是被動性的去報仇,但只要當初的仇人死在此次變故中,那也算報仇了不是嗎?

而曾經自己苦苦求助的人,現在終於求上門來,而自己也能嚴詞拒絕,甚至還能大肆嘲諷一番,還有比這更讓人暢快的事情嗎?

估計此刻的農百草心中胸臆盡舒了吧?

當年的我你們愛理不理,現在的我你們高攀不起。

蘇御不由想到了這句話。

“那個.三位官爺。”

隆平不由苦笑道:“你們看這.要不你們再看看其他地方的神醫吧,說不定農大夫醫術恰好沒辦法醫治天魁城的瘟疫.”

蘇御三人聞言,皆是不由搖了搖頭。

就這麼兩手空空的回去,還不知道魏漣漪會怎麼看他們這三個辦事不力的傢伙。

只是就這麼把農百草綁回去,那似乎也沒有任何意義吧?

他就算知道如何解決這場瘟疫,但他鐵了心不出手,那你能拿他有什麼辦法?

這種人活在這世上,本身本已經毫無任何留戀了,生與死對他而言沒有任何意義,因爲他已經沒有任何可以追求的東西了。

“陸大哥,林大哥,咱們就這麼回去?”蘇御不由問道。

聽完農百草那一番話,蘇御幾乎都已經找不到能讓農百草心甘情願跟他們去太安城的辦法。

讓一個揹負血海深仇的人去以德報怨,那何以報德?

至於其他無辜的百姓死活,和他有什麼關係?

瘟疫又不是他散播的?

陸澤和林滄瀾皆是搖了搖頭。

這可是魏漣漪交給他們的第一個任務,如果就這麼搞砸了回去,魏漣漪會怎麼看待他們?

“不行。”

林滄瀾搖了搖頭,目光堅定的說道:“必須想辦法讓他去一趟太安城,不管他是否有辦法救治天魁城的瘟疫,這是上面的人要考慮的事情。”

“但對於我們三人而言,我們的任務就是將他帶回去,若是他實在不肯跟我們走,那就將他綁回去.”

“林大人,這樣做沒有任何意義啊。”

陸澤不由輕嘆一聲:“咱們就算是將他綁回去,他不願出手,然後再當着整個鎮武司的面,痛斥當年鎮武司不作爲,那豈不是先打咱們的臉,咱們還舔着臉把他帶去鎮武司,打整個鎮武司的臉?”

“到時候魏大人會怎麼看咱們?”

“明知道他不會出手,咱們還把他帶去太安城羞辱整個鎮武司嗎?”

林滄瀾聞言,也覺得陸澤說的有點道理,不由苦笑道:“那依陸大人看,咱們該怎麼辦?”

“我也沒想到啊。”陸澤苦笑着搖頭。

想讓一個揹負血海深仇的人去救治自己的仇人,一個凡人,卻讓他去行聖人之事,那不是爲難人嗎?

之前領到這個任務的時候,三人還在竊喜,本以爲是好差事,畢竟隆安鎮距離太安城只有短短一百里的距離,天亮就能趕回去。

可現在真到了隆安鎮,三人突然覺得找個路程遠一點的神醫,似乎也不錯

如果農百草不是心甘情願的跟着他們去一趟太安城,那帶回去沒有任何意義。

陸澤和林滄瀾思慮良久,還是苦無頭緒。

一旁的隆平看不過去,賠笑幾句,便灰溜溜的返回了酒館,留下三人在農百草的門前。

“蘇老弟,你可有什麼好的辦法?”

林滄瀾不由看向了蘇御,然後問道。

陸澤眼睛一亮,也看向了蘇御,笑道:“是啊,蘇老弟,你點子多,可有想要什麼良策?”

“良策?“

蘇御嘴角扯了扯,叫一個揹負血海深仇的人去救治潛在的仇人,能有什麼良策?

只是突然,蘇御的腦海裡突然閃過一道光芒。

“對了。”

蘇御失聲道:“你們還記得嗎?農百草曾說過,他去過鎮武司,希望得到鎮武司的幫助。”

“不錯。”

陸澤和林滄瀾不由點了點頭,然後問道:“蘇老弟可有什麼高見?”

迎着陸澤和林滄瀾的目光,蘇御輕笑道:“他既然尋求鎮武司的幫助,無非是兩個訴求。“

“而他只要有訴求,就有軟肋,咱們就有機會讓他心甘情願的跟我們去一趟鎮武司”

“兩個訴求?”

陸澤和林滄瀾心頭不由一動,然後問道:“哪兩個訴求?”

蘇御笑道:“其一,肯定是希望鎮武司能替他找出當年玷污他夫人的仇人,只有這些仇人被繩之以法,他才能告慰夫人的在天之靈。”

“其二,就是找到當年被擄走的女兒如今身在何處”

“咱們只要做到這兩點,想必他應該會心甘情願的跟我們去一趟太安城的。”

陸澤和林滄瀾眼不由一亮。

不過下一刻,兩人面色便再次苦了起來。

“蘇老弟,你這話說的是容易。”

林滄瀾苦笑道:“但是這件事已經是發生在十二年前,誰也不知道他當年的仇人如今身在何處”

“還有一點就是,十二年過去,他的女兒想必也已經長大成人,而江湖上的武者擄走女童,無非兩個目的,運氣好點就是賣到其他州域,成爲大戶人家的丫鬟,運氣差點,就是被買到風塵之地,淪爲賺錢的工具”

“這麼多年過去,九州版圖之大,想要再找到他的女兒,無異於是大海撈針啊。”

陸澤也不由附和道:“林大人說的不錯,不過目前看來,這是咱們唯一的機會了。”

“不管怎麼說,咱們都得試上一試。”

蘇御點了點頭,笑道:“那咱們就先試試吧。”

“如果實在是沒辦法,那就只能空手而歸了。”

“否則帶他去太安城也沒有任何意義。”

陸澤和林滄瀾點了點頭。

蘇御見狀,上前再次敲響了農百草的大門。

“農大夫,我們能談談嗎?”蘇御朝着院子裡大聲喊道。

“我們沒有什麼好談的,都走吧。”農百草冷冷的說道。

“農大夫。”

蘇御朗聲道:“你定居在隆安鎮,想必也是抱着自己失散多年的女兒可能找回來的心思吧?”

院子裡,聽着蘇御這一針見血的話語,農百草眼眶瞬間溼潤,鼻子也不禁開始泛酸。

就如蘇御所說,他隱居在隆安鎮,就是想等待自己那失散多年的女兒找回來。

當年女兒被擄走時,才只有六歲,但已經懂事了。

十二年過去,今年的她,已經十八歲了。

若是她還記得自己這個爹,她就有可能循着當年的記憶找過來。

而隆安鎮便是距離當初事發地最近的地方。

若是女兒找過來,自己就還有機會和自己在這世上唯一的家人重新團聚!

見院內久久不曾傳出農百草的迴應,陸澤和林滄瀾不由朝蘇御豎起大拇指。

很顯然,蘇御這句話說到了農百草的內心深處。

“農大夫,當年之事,鎮武司確實是有做的不對。”

蘇御繼續朗聲說道:“可這件事,和京州萬萬百姓又有什麼關係?他們不是你的仇人吧?他們若是死於這場瘟疫中,又何其無辜?”

“你這些年在隆安鎮行醫,是因爲你知道他們也不是你的仇人,所以你願意儘自己所能去行醫診治,可見你依然沒有忘記作爲一個大夫懸壺濟世的本分。”

“還有一點,你想必也清楚吧,那些江湖武者擄走你的女兒,無非就是兩個目的,把她買去風月場所,或是賣給富貴人家作爲丫鬟。”

“如果她現在就生活在京州,等天魁城的瘟疫蔓延開來,等待她的下場會是什麼?”

“她極有可能因爲你今日的不作爲,然後只能束手待斃?”

“你想要報當年的仇,我們也能理解,可你願意爲此把自己女兒的性命也搭上去嗎?”

“農大夫,只要你參與此次診治,我們三人可以代表鎮武司作出承諾,會竭盡全力去幫你報當年血仇,揪出當年玷污你夫人和擄走你女兒的仇人。”

“農大夫,難道你就不想親手看着當年玷污你夫人的仇人死去嗎?”

“你就不想再看看自己的女兒現如今過的怎麼樣嗎?”

“她可能已經成婚生子,也可能淪落風塵,正等待你去解救,可你現在要眼睜睜的袖手旁觀,一心想要去報這所謂的大仇嗎?”

“農大夫,爲醫者,不就是應該以懸壺濟世爲己任嗎?”

“農大夫,只要你說,你可以看着自己的女兒死於此次瘟疫中,那我們三人掉頭就走,保證不會再打擾你。”

這番話說完,三人便靜靜的站在門外,等待着農百草給出答覆。

陸澤和林滄瀾不由暗暗感嘆,蘇御這一番話說出來,立即就讓事情出現了峰迴路轉。

尤其是此事極有可能事關農百草的女兒,他這些年能在隆安鎮行醫,就能看出他並不是一個冷血無情之人。

現在蘇御用他的女兒來激將他,或許還真有可能讓他心甘情願的跟他們跑一趟。

現在就看農百草如何去選擇了。

不管農百草怎麼去選擇,他們都尊重他的決定。

只是等待了許久,三人都沒有聽到屋內傳來任何的動靜。

院子裡,農百草嘴脣抽動,眼眶裡的熱淚再也忍不住,順着臉頰流淌而下。

在夫人投河後,他的心就已經死了。

他無數次的想過,要不也隨着夫人一同結束自己的生命。

可他不能!

他還有一個女兒活在這個世上。

他想知道自己的女兒現在過的如何,是否吃得飽穿得暖,現在又過的如何?

足足等待了半個時辰,蘇御心頭不由輕嘆了一聲,說道:“走吧,咱們回去!”

陸澤和林滄瀾默然,三人牽着馬轉身欲走。

“吱呀。”

就在這時,院子裡的大門再次打開。

三人眼睛不由一亮。

農百草眼中泛着血絲,直勾勾的看着三人,沉聲說道:“你們真的願意替我去報當年血仇?”

“當然!”

陸澤點點頭,輕笑道。

“那好!”

農百草點點頭,說道:“既然如此,只要你們替我報了此仇,我就相信你們,並答應跟你們走。”

蘇御三人聞言,眉頭不由一挑。

林滄瀾不由問道:“你知道知道當年玷污你夫人的那些人下落?”

“不錯!”

農百草眼中充斥着仇恨的光芒,沉聲說道:“這些年我隱居在隆安鎮,便是存了報仇的心思。”

“隆安鎮距離當年事發地只有短短十里路,隨着我的醫術漸漸在此地傳開,那些人的其中一部分也曾來過我這裡醫治,我在給他們開藥的時候,也會故意放一些慢性毒藥,能讓他們在未來的幾個月裡漸漸虛弱,直至死去。”

“經過我多方打聽,那夥人的住處,也已經被我知道了。“

“他們就住在距離隆安鎮二十里外的鐵蜈嶺,修爲最高的大當家,現在已經是一位銅皮境武者,整個山寨大概有五十多人.”

“只要你們替我將那位大當家殺了,我就信你們能替我找回女兒,並全力協助你們去找尋救治天魁城百姓的辦法。”

聽完農百草這番話,三人心頭不由一寒。

果然是惹誰都不能惹大夫啊。

因爲你根本不知道他到底給你的是藥,還是毒

陸澤輕笑道:“那好,那就請農大夫帶路吧,我們會讓你親眼看見大仇得報!”

“樂意之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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