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嬙一聽, 急了,拉着耿子晉就往家跑。
給人送進門,她就掉頭回雜誌社, “跟你奶奶說一聲, 我晚上不回來吃飯了!”
“小姑, 你哪兒去啊?”耿子晉在身後叫嚷。
“拿一手資源去!”耿嬙頭也沒回, 擺擺手就跑遠了。
雜誌社晚上還有人加班, 見到耿嬙回來還挺驚訝,她也沒空跟別人多聊,打了聲招呼就坐到電腦前。
看了一下互聯網上別人的報道, 今年省狀元碰巧出自於升學率最高的班級,也就是鍾碭帶的那個班, 除了省狀元, 單科狀元也有兩門在這一個班, 羣英薈萃。
“嘖,大發了!”耿嬙看得直咂嘴。
她掏出手機, 預約了鍾碭明天的採訪,本以爲被人包圍的他會沒空看手機,不料回消息還挺快。
因爲貓咪還需要被人照顧,他沒那麼多時間專門趕到市區,所以採訪的活動就應鐘碭的要求安排在他自己的家裡。
確定好時間和地點以後, 耿嬙開始將前些日子準備的材料再做一次整理, 因爲今年幾個好消息都湊在了一起, 採訪的問題就可以綜合一下, 做一些調整。
她對着一摞摞材料琢磨着, 怎樣纔能有內涵又不缺新意地去提問。
手上的筆在指尖轉了一圈又一圈,她寫在紙上的文字被劃掉一次又一次。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窗外的天黑了下來,周邊的汽車鳴笛聲逐漸平息,雜誌社的人一個接着一個的離開,她的耳根也慢慢清淨,腦袋愈發清醒。
不知牆壁上的掛鐘分針轉了幾圈,當她再從紙面上擡起頭時,周邊的已經沒了其他人的氣息。
因爲太過於投入沒感覺到飢餓,這會兒整理完了所有需要準備的東西,她才意識到自己空蕩蕩的胃。
不遠處辦公室的門被打開,門縫泄露了燈光,耿嬙定睛看去,才知道常玫也沒回去。
“大嫂。”她打招呼。
常玫看到這個點了外面還有亮光也有些驚訝,尤其是當她看到亮光裡站着的耿嬙,更是覺得不敢相信。
“還沒下班呢?”
“子晉我送回去了。”耿嬙解釋道:“約了明天的採訪,今天晚上再把材料整理一下。”
常玫走到她身邊,將包擱置一邊,纖柔的手指拿起桌面上的文件夾,靠在桌沿上,細細翻看。
耿嬙像學生時候被老師檢查作業一般,立在旁邊一聲不吭,有些緊張。
從真正意義上來說,這是她工作上第一次獨當一面的在做一件事,之前的兩年過着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日子,給旁人打打下手,混混一週就過去了。
別人當她是草包,她也這麼覺得,在這個碩士滿屋跑的地方,她一個不入流的本科生沒半點優勢,來這裡也是沒有選擇的選擇。
蹉跎兩年,一事無成。
許久,常玫放下文件夾,“提綱準備的還不錯,後半部分還可以再添幾個有深度的話題。”
說着,常玫將旁邊的座椅拉了過來,在她身邊坐下,筆尖在紙上圈圈點點,從小到大地鋪開整個問題。
本以爲自己準備的材料已經足夠全面,在常玫的講述中,她才發現自己坐井觀天,聽着她用簡潔的言語一層層撥開問題,掌握着整個談話的節奏,使得所有問題變得連貫而風趣。
有了對比,耿嬙才感受到差距,分針又轉動一圈,常玫口乾舌燥地停了下來,用沙啞的嗓音道:“給我倒杯水。”
耿嬙起身去茶水間端了一杯遞到她面前,對她從未有過如此敬佩的心情。
曾經只是覺得自己的大嫂學歷高,工作狂,仿若她們之間有無法跨越的鴻溝,認定她永遠看不上自己那些幼稚的文字。
當你把她奉爲神時,就只會看到她的風光無限,從而忽略了那些優秀,當生而存在。
一杯溫水入喉,她清了清嗓子,“聽得明白嗎?”
耿嬙點頭,“明白了,我今晚再修改一下。”
常玫將水杯放到一邊,站起身,“很晚了,也沒吃飯吧?”
耿嬙摸了摸空蕩蕩的肚子,“沒吃,餓了。”
常玫笑了笑,“收拾收拾,回去吧,媽肯定給咱們留了小竈。”
夜燈下,常玫鬢角的短髮自然垂落着,俏皮淺笑,清晨化的妝已然沒那麼精緻,少了主編的威嚴感,更添了幾分親近。
這一瞬間,耿嬙才從她的身上看到一個年輕女生的活潑可愛。
常玫提着包先去樓下開車,耿嬙把文件塞進包裡,鎖上雜誌社的門,跟在她身後下了樓。
雜誌社回家的路程不近,但深夜裡車輛稀少,一路綠燈走得順暢。
“大嫂總是這麼晚回家吧!”耿嬙感嘆道。
和她同在一個屋檐下生活,以前因爲覺得她們隔閡太大所以總盼着她晚回家,這樣就能少在一張餐桌上碰着,幾乎回回得償所願。
可現在轉念一想,她確實太過於辛苦了。
“回家早了也沒事可做,子晉在家裡我很難靜下心工作。”常玫開着車,目視前方,合身的一套職業裝將她的身材襯托地完美。
耿嬙越看越覺得羨慕,常玫這樣氣質身材都上佳的美女,偏偏還長了個好腦子,知書達理知性優雅,上天太眷顧了。
大哥真是賺着了。
“太晚了不安全。”耿嬙低聲道。
雜誌社那邊是老城區了,房子相對於新城區要破舊許多,好些地方的監控都沒有落實到位。
常玫聽她說完後笑了,“你大哥常來接我。”
耿嬙嗅到了戀愛的酸臭味兒。
大哥和大嫂其實總是因爲家裡的瑣事而發生口角,常玫生性要強喜歡安排別人,耿川卻又是個從小做主的人還帶着些大男子主義,兩個看起來碰着就會幹仗的人卻結了婚,日子在磕磕絆絆中過得也還幸福圓滿。
耿嬙一直想不明白,在這個夜裡她好像突然明白了許多。
常玫性格強勢也會耐心誠懇,耿川主見心直卻明白怎麼待人細心溫柔。
命運大概很少會將兩個缺口吻合的人安排在一起,因此很多人走不完一生,等不到白頭。
所以世人才會把一份愛情譜成歌謠,千家傳唱;繪成畫本,萬人瞻仰。
“在想什麼?”常玫問道。
耿嬙餓得緊,感覺自己都要前胸貼後背了,靠在座椅上有氣無力回答着:“想我什麼時候也有甜甜的愛情。”
常玫沒想到她這麼坦誠,含笑說,“子晉不是說你在追鍾碭嗎?”
原來大嫂也會有八卦的心。
提及鍾碭,耿嬙更喪氣了,“追不到,他根本就是個無縫的蛋,我怎麼也叮不進去!”
還是頭一回聽着有人這麼形容自己的,常玫也是開了眼,“要有耐心,鍾碭很優秀,值得你上心。”
她這麼說,耿嬙纔想起鍾碭還是常玫的學弟,“我八輩子耐心可都壓在他身上,可人家不開竅,我也沒轍。”
常玫挑眉偏頭看了她一眼,這挫敗的表情不似作假,看來是真的發愁過。
“我很醜嗎?”耿嬙突然發問。
常玫被這個問題噎住,半晌纔回答,“也不是隻靠臉就能俘獲人心的。”
“大嫂你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你要身材有身材,要學識有學識,可我呢!”耿嬙嘆了口氣,“我空有一張國色天香的臉。”
常玫:“……”
大概是對她的厚顏無恥還沒有足夠的認知,常玫沉默了許久。
等車到家門口的時候,耿川已經握着手機在門口等着了,見着她們回來迎上去給常玫開車門,“今天怎麼這麼晚?”
常玫看了看耿嬙,錘了兩下痠麻的肩膀,“你妹妹好不容易開竅,給開了個小班。”
耿嬙吐吐舌頭,抱着包自己先躥進家門了,隱約聽着背後耿川邊走邊替常玫揉按肩膀邊詢問力度夠不夠。
……
第二日清早,耿嬙振作精神,召集採訪小隊就整裝出發,幾人揹着沉重的設備,照着鍾碭發來的定位趕到他家。
鍾碭一早就收拾過了,穿着妥帖的西服,看起來比在學校裡還要正式些,一開門見着耿嬙揹着個大包嚇了一跳,也沒顧着自己的衣服拘束,伸手就幫她分擔了重量。
“怎麼讓你一個小姑娘扛着大包?”鍾碭拎着都覺得沉。
耿嬙喘了口氣,下車到門口也不過幾十步哦距離,但她活像是爬了六層樓似的,“月初雜誌社事兒多,大嫂就給我安排了幾個人,後面幾個小哥比我還辛苦呢!”
說着,幾個男生扛着設備進來,個個苦着臉,耿嬙確實是最輕鬆的那個了。
“怎麼讓你來採訪了?”
耿嬙白了他一眼,“你這話說得,怎麼就不能是我了。”
說着耿嬙看了看四周,見那兩個小哥離得還算遠,湊近鍾碭小聲說:“我還指着這篇稿子好好介紹我未來男朋友呢!”
“……”一言不合就開撩,鍾碭都能摸清他的套路了,“”
“等會採訪地點設在書房?”耿嬙直直地指向書房的位置。
鍾碭眉頭一挑,對她這麼輕車熟路的樣子感覺驚訝。
她不是第一次來他家嗎?
房門緊閉,她也能準確說出書房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