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噔！
李雲逸臉色微變，縱然以他前世今生養成的處事不驚的心境，此時心裡也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絕路。
這兩個字太果斷，其中甚至還有幾分絕望氣息。
如果是其他人說出這兩個字，他必然不會在意，可是現在，說出這句話的，是南蠻巫神。
頂尖洞天！
站在整個神佑大陸武道最巔峰的存在！
他說的絕路，豈能忽視不在意？
不過，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下一刻，李雲逸神色肅穆，驅散身周力量，一步來到南蠻巫神面前，拱手行禮。
“徒兒，拜見師尊。”
“師尊此行辛苦了。”
既然南蠻巫神來了，自己自然也不需要再遮掩天機了。
“嗯。”
南蠻巫神輕輕點頭，聲音依舊嚴肅，似乎並不在意這些繁文瑣節，道。
“你何時又研究的人皇一道？”
“是從紫龍宮得知？”
“是否和花滿樓有過接觸？”
南蠻巫神一開口，直接就是三個問題丟了過來，語氣一個比一個鄭重。
關於自身武道的事，李雲逸當然不會有任何遲疑隱瞞，道。
“不曾接觸。”
“人皇一道？徒兒從未涉獵，只是於兩年前初感信仰之力，貿然踏入，這兩年一直在嘗試修行，從未與師尊感知。”
“師尊爲何稱它爲絕路？”
李雲逸照舊隱瞞了自己前世就知道人皇傳說的事實。不過也不算是隱瞞，因爲關於人皇種種，他的確是這一世才瞭解的更多了，從莫虛和南蠻巫神口中得知。
南蠻巫神聞言，眉頭輕輕一顫。
“自行感知？”
“如何入門的？與老夫詳細說說。”
南蠻巫神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回答李雲逸的問題，發出反問。李雲逸也不着急，知道自己既然已經暴露，就沒有什麼好隱瞞的，略一沉吟，道。
“此事，還要從上次進入古海前輩的洞天遺蹟時說起……”
萬事皆有起因，李雲逸關於信仰之力的洞察和掌握也是如此。只不過，就在開口說出古海洞天遺蹟這六個字的時候，他沒有看到，斗篷之下，南蠻巫神的眼底驟然閃過一抹精芒，似乎完全沒想到，李雲逸於信仰之力的起始，竟然和……古海有關！
靈魂惡念。
檮杌殘魄。
北越一行。
天鼎王，信仰神兵……
短短一會兒的功夫，李雲逸用最爲簡短的話語，清晰闡述了自己在信仰一道上至今的始末，尤其是當談及檮杌殘魄，和體內浮現的整個楚京城虛影之時，斗篷下，南蠻巫神臉上驚訝之色更濃，彷彿沒想到，在自己沒有覺察的這段時間，李雲逸的身上竟然還發生了這麼多事。
最後。
“就是這樣。”
“徒兒也不知道，它爲何會發生如此變化，還望師尊解惑。”
不知道？
南蠻巫神聞言，瞬間甚至有種無語的感覺。李雲逸的表述確實詳細無比，沒有任何邏輯上的問題，顯然並無隱瞞。但也正因爲如此，他纔會更無語。
沒有指點。
沒有紫龍宮和花滿樓的介入。
李雲逸完全是機緣巧合，踏上的這一道。
信仰一道。
也是人皇一道！
要知道，這可是整個中神州各大勢力都在苦苦找尋的無敵洞天一道，他們苦苦尋找而無法得到，李雲逸竟然……莫名其妙的就掌握了，甚至還已經登堂入室了？！
這讓人一時間怎能接受？
更何況，南蠻巫神不是一般人，當人皇在世的時候，他就存在於世了。甚至從某種程度上說，他也是這個世界上對人皇修煉最瞭解的那個，這也是他此次回來，一眼就能看出李雲逸掌握神通詭異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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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子……”
“可真是福緣深厚啊！”
“沒想到，檮杌殘魄竟然是你修煉此道的開始……”
南蠻巫神聲音低沉，連連發出感慨，尤其是提及檮杌殘魄的時候，語氣更平添了幾分複雜。
如果是其他時候，以李雲逸的敏銳，定能發現其中的一些奇怪，只是這時，心繫武道和剛纔南蠻巫神的“認定”，他哪裡還有其他心思？
目光灼灼，李雲逸看着南蠻巫神，雖然沒有說話，但眼裡的求知求解的光華卻強烈旺盛，南蠻巫神豈能不知道他在等什麼？
呼！
一口濁氣從口中吐出，南蠻巫神壓下因李雲逸此間表現和表述的事實產生的心頭震盪。
終於。
“你說的沒錯，它的確可以被稱之爲信仰一道。”
“而人皇，就是這一道最卓絕的親歷者，在這一道上造詣最深，所以，它還有一個名字，就是人皇一道。”
“但即便是他，最巔峰時期，也不過是無敵洞天。晚年困苦，試圖打破天地桎梏，找尋神道之願破碎，未能如願。”
“現在，你應該知道爲師爲何稱之爲絕路了吧？”
只是因爲未能成就神道，所以是絕路？
李雲逸聞言一怔，突然明白南蠻巫神剛纔那番斷定的邏輯了，臉上露出苦笑之色。
只不過是無敵洞天……
這話，恐怕也就您老纔敢這麼說了吧？
對於普通武者，哪怕是在中神州，聖境宗師已經是超強的存在了，至於洞天，更是可望而不可即。
無敵洞天……那是真正的巔峰，真正的“夢想！”
整個天下一共才五大公認的無敵洞天，怎麼在您老的口中，就像是廢物一樣？
李雲逸一時無語，剛纔的“擔驚受怕”瞬間去了大半。
是。
以南蠻巫神這標準，信仰一道的確是絕路。可，那是神道啊！
上古妖族雄霸天下的時代他不瞭解，但自從巫族崛起，包括現在人族是這一時代的主宰，哪裡有神道誕生過？
知道您對我頗有期待，但這期待，未免太大了吧？
甚至，大的有些過分了！
李雲逸默默腹誹，但下一刻，雙手合揖，深深一禮。
“師尊對徒兒報以如此厚望，徒兒感激不盡。”
李雲逸這自然不是故作姿態，而是……南蠻巫神確實是這樣做的！
神道！
甚至是成爲神佑大陸第一尊神道強者，這纔是南蠻巫神對自己真正的期待。
不是洞天。
不是無敵。
而是神道！
南蠻巫神突然出現斷語，再加上現在的解釋，讓李雲逸終於確定了後者的心思。
或許，後者主動收自己爲徒，有從側面鑽研生命一道的想法，但這肯定只是第二目的。
南蠻巫神是真心想對自己好，對自己報以如此厚望！他出現之後就立刻表達了對自己武道之路的關切，就是最好的證據！
面對李雲逸突然的感謝，雖然看不出南蠻巫神此時的表情，但斗篷輕輕一震，顯然也備受觸動。
但很快。
“爲師知道，這對你來說壓力不小。但，能從我與巫族聖淵上古劫印的碰撞裡就能再次悟道……你在生命一道上的天賦，絕對比老夫……和古海更強！”
“信仰一道固然有不少可取之處，正如你之所感，對天下爭霸，於借信仰之力挪移，這都是它的優點，遠超其他道路。但，人皇已經失敗。當年他在這一道上的造詣遠超於你，幾乎整個中神州都在他的洞天之中，上天遁地無所不能，信仰投影所及之處，頃刻可達，信仰之力加持，一身戰力更裹攜整個人族大勢，即使無敵洞天之中，他也可以稱霸。但即使如此，他也追隨神道一生毫無所獲……這，是一條絕路。”
“依爲師之見……切不可貿入！和法陣一道不同，未來，它極有可能成爲你於生命一道最大的威脅和困擾！”
南蠻巫神聲音嚴肅，尤其當說到最後，李雲逸能清晰聽出他想讓自己放棄信仰一道的意思。
但最終。
南蠻巫神並沒有武斷阻止，還是用“建議”二字作爲掩飾了。
李雲逸眼底閃過一抹感激之色。
以他的聰慧，豈能聽不出南蠻巫神這一刻的妥協之意？
只是告誡和提醒，而不是阻止。
這是一種尊重。
固然有之前自己多次道說自己不會捨棄任何有助於自己和南楚的力量的緣故，但，尋常師徒之間，哪有這等和睦的對話？
“多謝師尊遷就！”
李雲逸再次拱手行禮，誠心誠意。而斗篷之下，南蠻巫神不由輕輕搖頭，有些無奈，也有些欣慰。
他能看出來，李雲逸一時半會不會捨棄這一道。畢竟從後者剛纔的描述中，已經多次說明了信仰一道給他帶來的助力。
他很擔心。
但也沒有辦法。
誰讓李雲逸意志如此堅定的呢？
少頃，南蠻巫神壓下雜念，不再多想。
多想無用。
礙於他的身份和當前的狀態，李雲逸的自我意識又如此堅定，大部分情況下，他只能建議和告誡，起到輔助作用。
只能在未來有限的時間裡，多關注李雲逸的修煉，以免他在歧路上越陷越深。
可就在這時，正當他準備轉移話題，突然。
呼。
李雲逸擡起頭，眼底精芒閃爍，似乎做出了某種決定，道。
“不過，徒兒還有一事沒有稟告師尊，也可以說是兩件。”
兩件？
南蠻巫神心頭一震，來了興致。因爲他很少從李雲逸眼中看到過這樣的光彩，隱隱意識到，後者即將向自己吐露之事定然非同小可。
果然。
“徒兒懷疑，檮杌殘魄中蘊藏的力量，恐怕層次還在大道之上，和傳說中的規則有關。”
“並且，不止是檮杌殘魄。徒兒在巫族聖淵借師尊留下的印記修行，不僅參悟到了春生更高層次，還參悟了其中的上古劫印氣息……”
“它，極有可能是另外一種規則之力！”
規則？
超脫大道之上的，至高力量，規則之力？！
轟！
哪怕在李雲逸開口之前，南蠻巫神已經心有準備，可是當前者這番話落入耳中，還是讓他的道心……不，是命格，瘋狂震動起來！
李雲逸探查到了規則之力的存在，並且……
還不止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