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了，靈平安睡眼鬆醒的走下樓梯。
他的貓，早已經在等候他了。
將店門打開，隔壁的早點鋪已經開門了。
蔡嬸滿臉紅光的，在和一個顧客聊天。
他們交談的重點，自然和昨夜揭曉的高考成績有關。
“咱們這裡，可真的是文曲星爺爺眷顧啊……”
“今年，肯定得修一座文曲星廟才行！”明年女兒要高考的蔡嬸，非常堅定的說道，這些迷信的中年婦女就是這樣，聽風就是雨。
而那位顧客，看上去也就二十七八歲的職員，竟也跟着點頭：“我已經加了街道辦的‘文曲星廟籌辦羣’，並捐了三千塊……”
“是嗎？”蔡嬸聽着，迫不及待的說：“我也得捐點才行……”
靈平安在旁邊聽着，砸吧着嘴巴。
他知道，這附近恐怕很快就要多出一座文曲星廟了。
好在大多數宗教建築，都會遠離居民區，倒是不需要擔心，一覺醒來家門口就多出一座道觀什麼的。
走近前去，靈平安照例要了一碗豆腐腦，兩份蒸餃，掃碼支付，拿着早點就要離開。
蔡嬸卻叫住了他。
“小平安，房價又漲了！”她問道：“你真不打算賣？”
靈平安微笑着搖頭。
房價即使漲到天上去，也和他沒關係。
蔡嬸卻是有些惋惜：“那可真的是可惜了呢！”
“這邊的商鋪，現在已經有人開出了八萬塊一平的價格！”
靈平安忍不住笑了起來：“八萬？瘋了吧！”
江城市有記錄最貴的地產，應該是前些年城北區的‘北都宮苑’。
號稱全天然環保復古山水小區。
也不過賣到七萬一個平。
但也因爲定價過高，而被輿論窮追猛打！
最後，只好灰溜溜的發表了一個聲明，表示將把該項目收益捐獻給‘聯邦帝國公共房屋計劃’，這才勉強脫身。
現在……
這城東區荒廢的重工業區，一套臨街的破商鋪，居然能賣八萬一個平？
靈平安感覺，這個世界瘋掉了。
………………
何柔柔意氣風發的站在這個已經開工的舊宿舍樓上。
她俯瞰着這片已經開始動工的土地。
“昨天市政當局，已經批准我們使用‘冠軍小區’的名義了……”一個有些禿頂的設計師，站在何柔柔身旁，小心翼翼的彙報着自己的工作：“相關商標註冊工作，也在全面推進……”
“根據聯邦法律，本項目就可以對外預售了……”
“預售價格，我們決定定在八萬八千八百八十八一平……”
何柔柔的眼角微微擡起來：“會不會有點高？”
“不高！”在那禿頂男人旁邊，衣冠楚楚的總經理，眉飛色舞：“這已經是很有良心了！”
“冠軍小區ꓹ 狀元搖籃！”
“依我看，咱們的膽子ꓹ 還可以大一點！”
“八萬八千八百八十八……只能算平價房的價格！”
“咱們的平層別墅和景觀房，完全可以定更高的價格！”
何柔柔忍不住皺起眉頭：“這樣不好吧……”
“新聞媒體，會抨擊的！”
即使她纔來到聯邦本土不過一個多月ꓹ 但，在這段時間ꓹ 何柔柔已經見識過這個國家的媒體的能耐了。
雖然，在這個國家ꓹ 新聞媒體隨便報道ꓹ 是可能吃官司，甚至是被吊銷執照的。
根據法律規定，新聞媒體，必須爲它們刊登的每一個新聞進行基本事實背書。
不能偏離事實，否則就要承擔責任。
法律上的，道義上的。
但……
也正因爲如此，幾乎所有新聞媒體ꓹ 都非常善於抓機會，起調子。
動輒以民意代表的他們ꓹ 一旦逮到機會ꓹ 就會窮追不捨。
不咬死人ꓹ 誓不罷休！
頗有幾百年前的清流臺諫的架勢！
定價過高ꓹ 一旦被人捅到媒體上，帶起節奏來ꓹ 獅城集團這點底蘊ꓹ 連給那些巨鱷塞牙縫的資格也沒有！
況且ꓹ 獅城集團還是三佛齊王國的資本。
所以，何柔柔很清醒。
“定價……不急……”想着這些ꓹ 何柔柔就擡起手：“等其他樓盤的價格出來，咱們再做商議……”
她望向東邊，那裡有一個巨無霸集團，也盤下了一塊土地。
廣南興業集團的樓盤！
而在上層圈子裡，誰不知道，興業集團就是鄭家的產業？
鄭家可不是什麼小蝦米。
向上追溯三百年，人家是開國時的異姓王！
如今，留在本土的雖然只是當年那個顯赫家族的旁支。
但也和皇室關係密切。
鄭家都下場了，何柔柔當然知道，自己應該跟着那個巨無霸吃肉喝湯。
但她身旁的人，卻都是尷尬一笑。
知道，自己的某些算盤，可能要落空了。
何柔柔揮揮手，一個從小就開始服侍她的女保鏢，立刻跟上她。
她深深嘆了口氣，然後走下樓梯。
“小姐……”女保鏢走到她面前問道：“要不要……”她做一個割喉的動作。
在三佛齊，獅城集團素來是以血來對付那些懷有二心的下屬的。
甚至組建了一支私人武裝部隊來執行各種清除計劃。
做這種事情，已經極爲熟練。
何柔柔搖搖頭：“這裡不是在老家！”
這裡是聯邦帝國！
而且，就在這個城市，有一位將軍！
那可是一個指頭，就可以捏死她的存在。
在這裡用那些下三濫的手段，肯定會被人教做人的。
在這裡，有另外一套遊戲規則。
“替我聯繫新道會記事務所……”
“請他們在下個月，來我們公司，協助審覈財務吧！”何柔柔說道。
在這裡，在這個國家，職業經理人一旦被人查出揹着老闆從事不名譽的行爲。
那麼，等待他們的只有社會性死亡！
因爲……
忠孝與仁義，始終是這個國家的主流價值觀。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
更是千百年來被傳頌的佳話與社會共識。
所以，吃職業經理人這碗飯的人，一旦被查出，有其他‘不符合職業道德’的做法或者行爲。
除了會面臨法律風險，還將被整個體系踢出門去。
而那新道會計事務所，就是專門幫助各個公司的掌權人，剷除內鬼，揪出叛徒而聞名的。
“是……”女保鏢點點頭。
何柔柔繼續走下樓梯，她沒有太過關注其他事情。
她心中，這些天來，其實只有一個念頭。
“主人……您到底在哪？”
這個念頭，隨着她在噩夢世界中，連續遭遇了兩次危險至極的任務後，變得無比深刻。
她明白……
一切都是浮雲。
只有找到主人，纔是唯一！
因爲……
她需要……主人！
……………………
宋時恢睜開眼睛，結束了這兩個小時的冥想。
擡頭看了看時間，上午十點了。
他站起身來，走到窗口，拉開窗簾，外面的世界車水馬龍，川流不息。
耳中，種種聲音，紛至沓來。
引擎聲、人聲、路人的腳步聲，甚至草叢中蟲蟻的呢喃聲。
聲聲入耳。
更重要的是……
宋時恢還能聽到，來自靈能的聲音。
沙沙沙……沙沙沙……
這是靈能潮汐，在低位蓄勢時發出的次聲波。
生物的耳朵，不可能聽到的聲音。
聽着這些聲音，宋時恢感覺整個世界，在自己眼中都已經被數據化。
那邊的草叢，有螞蟻、蒼蠅、蚯蚓……枯葉裡，還着在孵化的蟲卵。
它們的數量分別是XXX、XXX……
對面馬路上，現在的行人是XXX……
剛剛過去的幾秒鐘內，這條道路上，有XXX輛汽車經過，它們的型號是……
這個大廈內，現在有XXX人。
其中，第一層是……
一切的一切，在宋時恢眼中，都被標識出來。
準確的說……
應該是被量出來了！
他使勁搖搖頭，強迫自己退出了這個狀態。
眼睛和耳朵中的異象，消失的乾乾淨淨。
但他的臉色，已經變得慘白起來。
“消耗未免也太大了一點……”他低聲喘息着，緊緊握着手裡的那本‘書’。
但他明白，自己賺大了！
家傳的秘術，黃鐘之宮的能力，再次被擴展。
音律……
現在不僅僅可以殺人、破法……
祂還可以做更多事情！
譬如，丈量天地！
也譬如，度量世界。
甚至，衡量能量！
乃至於……
窺密知障！
而這，恰好是古代的律書所形容的東西。
數學、物理甚至陰陽五行以及一切事物，都可以由音律來確定、衡量。
所以，古代的度量器，幾乎全部是從樂器改過去的。
想着這些，宋時恢就拿起自己的手機，撥通自己的秘書的號碼。
“替我聯繫幾位聯邦帝國中央理工大學數學系大學士……”
“請他們替我準備好，有關數學與度量器之間關係的論述……”
“嗯……”
“儘快！”
宋時恢知道，自己未來的道路，已經確定了。
他想要繼續前進，繼續走到下一階段。
不僅僅需要音律學，還需要數學、幾何、物理的幫助。
因爲……
那本《悼亡之樂》上，所述的就是這樣一條道路。
從音律入手，撬動萬事萬物。
但……
前提是，需要對數學、物理、幾何等基礎科學，有足夠的理解。
想到這裡，宋時恢就走向前去，打開自己的房門。
早已經有人在門口等着他了。
“宋將軍……”大學士曾敬就像發瘋了一樣，一個健步衝到他面前：“您……還有那些錢幣嗎？”他眼巴巴的看着，祈求着。
“怎麼了？”宋時恢問道。
昨夜，回來後，宋時恢就將得到的六枚錢幣，交給了這位大學士。
然後就閉門修煉。
“您是不知道！”曾敬的眼中都放出光來：“那些錢幣……”
“您帶回的錢幣，讓我的實驗，獲得了突破性的進展！”
“它們簡直就是瑰寶！”
“是昊天留下的鑰匙！”
“我只要……只要您再給幾枚……我保證……我可以在三年內，研究出頭緒！”
“真的！”
“我們會成功的！”
“我們會青史留名的！”
“我們的子孫都會爲我們驕傲的！”
這位爲了科學而瘋癲的大學士，實在是太過激動了，以至於口水都快噴到宋時恢臉上。
宋時恢，聽着，冷靜的抓住對方：“曾先生！冷靜！”
“到底怎麼回事？”
“我破開了其中一枚錢幣！”曾敬卻無法冷靜，他興奮的喊道：“我在那枚錢幣的內部，找到了人爲的痕跡！”
“它們是有人用強大的靈能，灌注而成的！”
“裡面是一整座！不，好幾個極爲精妙、複雜的法陣！”
“這簡直是靈能的奇蹟！”
“居然有人用法陣，束縛住了強大的靈能！”
“它們是靈能領域的芯片！”
“是的！”
“它們就是靈能領域的芯片！”
“只要我們可以破解它們的秘密的百分之一！”
“可以複製出比較粗糙的部分！”
“那麼……”曾敬的眼中，猛然爆發出璀璨的光：“我們就可以用它們來作爲能源了！”
“這意味着什麼？”
“我們找到了比核能還要高效、強大、清潔的能量！”
宋時恢聽着這位大學士的話。
他準確的抓住了重點。
“您是說，您在破解了其中一枚錢幣後，在裡面觀察到了人爲的法陣痕跡？”
“就像我們用光刻機，刻蝕着電路一樣？”
“有人將一個複雜的法陣，刻蝕到了一枚錢幣內？”
“用它來束縛和約束靈能？”
“對！”曾敬說道：“簡直是不可思議的天才構想！”
“用製造芯片的思路，來刻蝕法陣！”
“三清道祖啊！”曾敬驚歎着：“那到底是什麼人？”
他無法想象。
究竟是何等的偉力與技術，才能在一枚錢幣內部，刻蝕出那樣複雜的法陣系統來。
這簡直不是人類可以做到的。
而宋時恢心中，卻已經是翻江倒海！
“果然！”他想道：“科學的盡頭是玄學！”
這是黑衣衛在與那位古神交流、接觸後，漸漸出現的一個假想。
基於那位古神的種種不可思議與無法解釋的現象，而出現的假想之一。
只是……
宋時恢看着激動不已的大學士，他搖搖頭，道：“很遺憾……曾先生……我們現在總共只有七枚錢幣……”
“嗯……”
“現在是六枚了！”
“而且……”
“即使是那六枚，恐怕，也要上交給黑衣衛的直屬研究院了……”
“不！”曾敬立刻大叫起來：“你不可以這樣做！”
宋時恢卻是嘆了口氣。
那些錢幣，竟出現了這樣的現象？
那麼……
它們的地位，自然就會變高。
從奇物，直接變成神物！
有資格研究和決定使用的，也就變成了都督了！
曾敬還想掙扎着反抗，可惜，他的反抗是徒勞的。
好在，他也沒虧。
宋時恢給了他承諾，允許他千萬帝都的黑衣衛研究院，繼續參與相關工作，才總算打發掉了這位對這些錢幣無比狂熱的大學士。
送走曾敬，宋時恢走到了自己的辦公室，他拿起遙控，直接聯接帝都的黑衣衛總部。
張惠的臉，出現在了屏幕上。
“宋將軍……”張惠看到他，問道：“您修煉的感覺如何了？”
“很好！”宋時恢點點頭：“我感覺，我已經找到了突破的感覺！”
張惠頷首點頭。
他們昨夜已經交流過一次。
作爲迄今，唯二已知的，將魂魄抵押給那位的人，他們兩個算是同病相憐，因此交流了一些事情。
所以，此刻，張惠的神色有一點興奮！
他告訴宋時恢：“將軍，我剛剛從鎮塔那邊出來！”
宋時恢立刻緊張起來：“情況怎麼樣？”
張惠笑起來：“非常順利！”
“那幾個素來不服氣的邪神意識，根本不敢對我出手……”
“您的猜測是正確的！”
“那位，既是我們的催命符……”
“但也是我們的護身符！”
“我們是可以狐假虎威的！”
鎮塔，乃是黑衣衛，在過去兩百多年裡，從領土各地，找到的各種甦醒的邪神神器、祭品、雕像等寄託着那些東西意識的地方。
是黑衣衛最危險的地方！
大多數退役將軍，都會輪流前往鎮壓。
現役的將軍們，每年也都會去一次，進行檢查，以確保裡面的東西不會跑出來。
而一般情況下，被鎮壓的那些邪神意識，是會瘋狂攻擊進入的人的。
然而，這一次，張賀進去後，祂們乖的比誰都聽話。
雖然，許多東西，都在蠢蠢欲動。
但祂們終究不敢動手。
這意味着什麼？
張惠和宋時恢都很清楚！
“所以……”宋時恢道：“我的猜測，就應該是正確的！”
“那位……”
“說不定將我們，視作了一個在拼命討好祂的種族……”
“以祂的思維方式，說不定，咱們能夠被允許，以魂魄抵押，還是恩寵的方法……”
“是看得起我們的表現……”
“某種意義的擡舉！”
張惠聽着，點點頭，對宋時恢的判斷表示有限贊同。
沒辦法，黑衣衛對祂的瞭解，還是太少了！
少到所有已知的一切，基本是猜測。
“對了……”
宋時恢說道：“祂昨夜贈送的那幾枚錢幣，似乎有着一個大秘密……”
宋時恢將剛剛曾敬來時說的事情，簡單的複述了一遍，然後道：“張將軍，請速速派人來廣南，將那幾件錢幣帶走吧！”
“我懷疑……”宋時恢說道：“祂將那幾枚錢幣給我，就是想讓咱們，去研究它們……”
“這是某種類似於賞賜的獎勵……”
張惠聽着，認真的點點頭：“我會立刻趕來廣南，親自取回那幾枚錢幣，組織好最優秀的研究團隊去研究它們！”
這個事情是不能有馬虎的。
因爲……
在古代，君王賞賜的東西，即使是皮毛，也是要被供起來的。
不那麼做的人，肯定會腦袋搬家！
因爲這是大不敬！
哪一位，將這些錢幣‘賞賜’，雖然目的不明，只能靠猜。
但有一點——黑衣衛最好表現出對這個事情的積極。
其實，即使不是，黑衣衛也會拿出百分百的努力來對待那些錢幣的。
旁的不說，僅僅是那些錢幣內部可能的‘法陣刻蝕’技術。
對於聯邦帝國來說，都是不折不扣的黑科技！
值得準備一個當年的核彈計劃一樣的工程，來全力推進！
…………………………………………
一道流星，劃破了中古世界的天空。
砰！
巨大的青銅金人，落到了地上。
它站起來，看向天空。
它已經聯繫不到仙秦王朝的通訊器。
它的兄弟姐妹們的訊號，也已經消失。
腳下，更是一片廢墟。
阿房宮……
仙秦阿房宮……
祖龍鑄造它的地方，變成了廢墟。
它巨大的青銅手掌，分開大地的土壤，找到了深埋地下的一個東西。
它拿起來，放在鼻子上聞了聞。
“黃金龍王的血脈，已經斷絕了！”它嘆息了一聲。
於是，巨大的身軀，再次升起來。
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任何讓它留戀的東西了。
祖龍的血脈，已經消散。
仙秦的一切設施，似乎都已經停滯。
那個龐大得帝國，似乎不曾出現過！
但……
“嗯……”祂看向天邊，那高高隆起，將世界隔絕的長城防禦系統。
祖龍留下的長城還在。
只是……
這裡已經不是祖龍創建的國家了。
“走吧……”它說道。
於是，龐大的身軀，懸浮起來。
在這個時候，一具具陶俑，從遠方出現。
在陶俑們身後，戴着冠冕的少年，走出了陰影。
“蒙校尉！”劉彘對着那已經懸浮起來的青銅金人喊道：“請留步！”
蒙毅回過頭，看着那些陶俑。
很粗糙……很原始……
似乎是祖龍最初煉製的那批陶俑。
於是它落下來，問道：“你是何人？”
“爲什麼會祖龍的陶俑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