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着某偏將的炸裂,徐州府指揮使臉色黑的幾乎要滴出水來,更是抓起戰刀拔刀出鞘,“李承武,軍陣在前,你敢抗令?”
軍隊之中,軍令如山。
行軍打仗進行中,像李承武這樣子公然違抗軍令,理論上指揮使當場砍了他,也是沒有責任的。
要不然還怎麼治軍?
所以當這威脅一出,李承武倒也嚇了一跳,在他身側的一羣親兵更是嘩啦啦圍了過來,以保護姿態把李承武圍在了中間。
這裡的動靜,明顯也驚動了更多將士。
三千騎兵中的三個千軍,也大驚失色的趕了過來。
天語星的大商軍制,五人一伍設伍長,二伍爲什設什長,五什爲屯、設屯長,二屯爲百,設置百將一名,十屯,設五百主一名,一千人的軍事長官,就是千軍了。
五百主、千軍,已經算是大商軍隊體系裡中層將領了。
原本的李承武,就是三個騎兵千軍的直系領導,李承武這個偏將,再加上統御步兵的偏將,就是向指揮使負責。
現在只有三千騎兵走得快抵達了廣華縣外,大軍中一些將領,還沒見到指揮使口中的山匪,也沒進入廣華縣呢,突然見兩個最高長官有了劍拔弩張的氣氛?
這妥妥的驚爆一地眼球。
在三個千軍帶着親兵圍過來時,李承武也眼珠子一轉,大聲喝道,“指揮使大人明鑑,我李承武當然不敢軍前抗令,但也要看是什麼樣的軍令,你說墨家要造反,要標下去逮捕廣華縣令,證據呢?聖旨呢?”
“沒有證據也沒有聖旨,請恕標下無能,斷然不敢接這樣的軍令。”
下一刻他更是看向三個千軍,和衆多親兵,“兄弟們,你們說墨家會造反麼?開什麼玩笑,墨家世世代代,衆多鉅子令長,哪個不是兢兢業業在爲我大商做奉獻,沒有絲毫證據,指揮使大人一張嘴就說墨家要造反??”
不管墨家會不會造反,他去逮捕墨家高層甚至廣華縣令,都是有死無生的後果。
軍中抗令罪責很重,但李承武能爬到偏將一職,你以爲他沒有靠山?
軍中抗令有風險,這風險對比去抓捕墨家,還是輕微太多倍了。
等他這些話一出,三個千軍也炸了。
“什麼?我們不是要去剿匪麼,怎麼就成了墨家造反了?”
“嘶,逮捕廣華縣令?那位的確是墨辯出身的縣令,還帶着一羣墨者在廣華執政……逮捕他?我們能走出廣華麼?那些刁民若是鬧起事來,我們只要不大開殺戒,根本走不出來吧?”
“你開什麼玩笑,就算我們成功帶走了那位縣令,事後呢?大商各地百千萬墨者,墨俠,能放得過你?”
…………
稍微炸了那麼幾圈頭腦語言風暴。
千軍林志易就大聲喝道,“指揮使大人,墨家造反可有證據,可有聖人聖旨?若沒有,請恕我等無能。”
跟墨家對着幹,有什麼樣的風險,他們再清楚不過了,即便現在他們還不知道墨家高層都在廣華,只以爲是去逮捕墨辯出身的廣華縣令。
這都嚇得林志易等將領不敢去做了。
每一個墨者,都不是一個人在戰鬥啊,當初那位上任廣華,整個廣華上下土豪劣紳,各個都是乖巧安分,再不敢像以往那樣欺壓平民百姓,真以爲怕的是縣令一人?
他們怕的是大商境內各地,幾十萬墨俠啊。
單獨一個墨俠拉出來,是地面上的遊俠,一羣羣墨俠拉出來就是精兵。
而那位廣華令在縣裡任職這幾年,更是被縣裡所有百姓都感激到不行,都爲那位立生祠了。
現在你要殺進去帶走……抱歉,平時你讓我們幫你修宅子修莊園都是小事,平時你剋扣糧餉也無所謂,平時你吃空額喝兵血也算了,這種抓了墨家縣令,不止可能會身死,死後也會臭名遠揚的事,咱們不幹。
隨着林志易的話,其他兩位千軍,甚至陸續趕過來的一個個五百主都大聲呼喝起來。
這,這讓指揮使也無語了。
證據?聖旨?這兩樣他還真沒有。
知道墨家要造反,是白繼恩彙報的消息,白繼恩也沒有證據,只是口說了鉅子楊安和他的私下商議,不過他拿出了暗衛的身份名帖罷了。
被彙報後,指揮使才寫了奏摺派八百里加急向皇都趕去,聖旨也沒下來呢……知府,以及整個河西省各種高官權貴,士紳豪門,就一個個陸續來遊說他了。
先不用管聖旨,你出兵就行。
那些高官權貴,士紳豪門纔是最恨墨家的,平時不敢輕易和墨家對抗也就罷了,現在一聽墨家要造反,大把的權貴差點笑瘋了,就是讓指揮使先幹一票大的再說。
這件事,就算最終捅到現任商帝那裡,對方會不會下聖旨把墨家高層一網打盡,還真不好說,畢竟墨家不是要造大商的反,只是想出海建國罷了。
不管墨家出海建國,對大商,對大唐影響力有多大,以墨家目前的體量,威望,你直接下令對墨家趕盡殺絕的話,影響也太大了,現任商帝也背不起那種鍋。
明白就算是商帝知道了消息,也未必真下殺伐聖旨。
衆多河西省的士紳豪族,高官權貴們,才逼着徐州府指揮使出兵的,所以衆多偏將、千軍、五百主們所要的證據聖旨之類,他一個都拿不出來。
看他無言以對的樣子,李承武等人才大喜起來。
然而沒等李承武再說什麼,更大的譁然聲就響了起來。
這一羣徐州府將領聞聲看下時,才發現三千騎兵裡,正有三三兩兩士兵騎着馬就跑……沒有任何軍令的情況下,這些騎兵三三兩兩,向着四面八方逃竄??
這是出現了逃兵啊,光天化日之下,這還是大商境內沒見到任何敵情時,就這樣出現了逃兵。
不過看到這局面,李承武不只不急,還有點想笑。
“指揮使大人,請恕標下無能,這廣華縣,誰愛去誰去,我們走!”
他真的笑出聲了,大笑着一擺手,率領麾下的親兵家丁就抓向徐州府城方向而去。
林志易等千軍們,“……”
幾個千軍和五百主沒有笑,也沒有走,但也沒約束逃兵,片刻而已,三千集結在廣華縣城不遠處的騎兵,就變成了不足千人、亂糟糟亂成一團的亂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