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旌陽在河東省許縣殺出了萬丈豪情,殺得當地士紳豪門苦不堪言時,大商南江省歸賢府,蘇恆正笑着抓起一杯酒水和坐在他對面的青年對飲。
此刻蘇恆所在位置,就是歸賢府府城一座臨街的酒肆二樓,對面的青年,他剛認識。
他就是顯出身影遊走在街頭觀看歸賢府的人生百態時,這青年對他發出邀請,邀他上樓喝一杯,蘇恆思索後就應下了。
沒有用術法去推斷未來,蘇恆都不知道這青年是誰,也不知道對方邀請他喝幾杯的目的是什麼。
在他眼前的青年?看起來也是衣着華貴,帥氣英武,就是神態氣質上,有着一絲隱藏較深的抑鬱,外在表露的,是灑脫不羈的瀟灑。
“哈哈,兄臺好酒量,不對,是好膽色。你我素味蒙面,我只是試探發出邀請,沒想到兄臺就敢坐下來陪我對飲,呂某多謝了。”那青年見蘇恆一飲而盡,頓時笑着道,“正式介紹下,在下呂謙,字文優,歸賢府本地人士。”
“如果我猜得沒錯,賢兄應該是外地人士吧?”
蘇恆啞然失笑,“呂文優,歸賢呂氏子弟?你怎麼猜到我是外地人的?”
河東豪俠許旌陽得到他給與的仙緣,都已經過去五天了,五天左右,蘇恆一直遊離各方,覺得哪裡發生的事有趣,就橫跨千里、萬里而至。
看過了一些世情,就轉而橫渡,他的確是剛到歸賢府不久,在這之前,還在啓東省呢。
不過就算如此,蘇恆在短短時間裡,也把南江省歸賢府,大致情況摸清楚了,整個歸賢府,在普通世人眼中最顯赫最榮華的,就是呂、於、黃三姓。
整個歸賢府,姓呂的當然不止一家,可提起歸賢呂氏,就是指百年來五代人出仕,都有位列正三品高官之上的那一家,而目前的呂府,不說退休的老太爺曾經官至一省巡撫,呂家現任最傑出的弟子,就是四十多歲的呂伯言,任大商中書省舍人一職。
中書省是大商宰相機構,中書令和中書侍郎,也算是大商帝國的左右相了,其下就是舍人位高權重。
你可以想象歸賢呂氏,在整個府城有多麼大的影響力。
畢竟呂氏不是突然崛起,而是百年來,一代代家主或精英子弟,都有任職三品以上高官的履歷。
其次歸賢府的於、黃二姓,比不上呂氏這般顯赫,也只是僅次一籌。
蘇恆是從呂謙呂文優,介紹自己名字時,語氣裡蘊含的那無法剋制的自傲,才覺得這應該是那個極具代表性的歸賢呂氏。
伴隨蘇恆的話,呂文優一愣,上下認真打量了蘇恆兩眼,才讚道,“賢兄好眼色,文優正是歸賢呂氏。”
“我覺得你應該是外地人,是從你對待街頭上,販夫走卒的態度推斷的,賢兄衣着華貴氣質不凡,明顯出身名門,可你在看待甚至接觸那些販夫走卒時,卻不曾有骨子裡的倨傲或者輕慢,這在歸賢府各家,我還從來沒聽過,見過有如此優秀子弟。”
“這才冒然相請賢兄一聚,小酌一番。”
“……”
蘇恆微感錯愕,不過他也沒怎麼懷疑呂文優的說辭,人與人之間,你對待他人究竟是什麼姿態,是表面友善骨子裡蔑視,還是真正覺得大家彼此差不多……是能被外人感覺出來的。
用心去感受,不是太遲鈍的,都能察覺出來。
而在封建時代社會形態下,絕大部分士紳貴族出身的公子少爺,在和街頭上販夫走卒接觸時,姿態會是怎麼樣的?
那恐怕極少會是蘇恆這種21世紀新時代的心態和表現。
思索後,蘇恆也笑着舉杯,“蘇恆,沒有字。”
這下輪到呂文優愕然了,十分吃驚的看了蘇恆好幾眼,才笑道,“沒想到蘇兄竟然沒有字。”
要知道在古代社會,男子往往是名、字、號三種稱呼,蘇恆的恆是名,但禮節上直呼其名是很不禮貌的,字是對這個名的延續,號則往往是表達一個人的志向,或者別人送給你的大號雅號。
就說三國時代諸葛亮,字孔明,號臥龍,臥龍就是龐德公送的。
當然,也不是說所有人必須都有姓名、字和號。
很多平民百姓連名都沒有,就是李大李二之類按出生排行叫一輩子,更別說字了。
蘇恆一句沒有字,差點讓呂文優噎住,不管怎麼看,以蘇恆的穿着氣質,都不可能是起不出字號的平民百姓啊,你說衣裝可以偷,可以借?氣質呢?
笑聲下,呂文優很快繞開了這個話題,“蘇兄,你對當今天下大勢怎麼看?”
“……”
蘇恆好奇道,“你指哪個方面?”
他差不多估摸出來了,這個呂文優,該不會就是那一類,年輕氣盛喜歡指點江山的文人騷客吧?
走在大街上,他和對方互不相識,突然被邀請上樓喝兩杯,客套介紹幾句,直接就講天下大勢?
就算呂文優是喜歡指點江山的文人騷客,也不該隨便拉着他這一個陌生人講這些吧?他又不是微服私訪的皇室子弟。
呂文優慨然嘆息,“我是指在大唐越演越烈的資本浪濤,雖然目前我大商,以及羅馬,已經在雄主帶領下,把所有的資本新貴打壓了下去。”
“但是,階級之爭,一個新興的很有力量,組織能力強大的龐然大物,即便吃了一時的虧,可大勢之下,真能一直壓得住?這種生產力提高引發的利益紛爭,基本不是一代或兩代雄主就能徹底鎮壓下去的。”
wωw✿тт kдn✿Сo “或許我大商,遲早有一天,也會像大唐一樣,走向新的局面。”
蘇恆沒有說話,只是看着呂文優的視線,充滿了複雜意味。
對方很有眼光見識,只是封建時代普通士紳出身,就能着重指出,資本新貴的力量,最根本還是生產力提升提高引起的,這就是直指核心了。
就像封建能取代奴隸,資本也能取代奴隸一樣,若沒有大意外,真不是一個兩個明君雄主,就能把這股新興勢力搞得涼透的。
這個呂文優,看起來不到三十歲就有這眼光見識,大商新一代思想家、政治學家、社會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