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大明京城，幾匹駿馬在城外官道上奔騰而來，馬背上幾個騎士威風凌凌，端的一方好威儀。
爲首的，是現年52歲的戚繼光戚少保。
“大伯，這次朝廷急招大伯入京，到底是福是禍，是不是和前幾天那個奏章有關？”
眼見京城大門已經在望，幾騎也逐漸放慢了速度，戚繼光身後一個馬位，一個身材高大的青年才忍不住心下憂慮開口。
這青年是戚繼光二弟戚繼明之子，戚金，少年起就追隨在戚繼光身邊從軍，戚金是一個合格的繼承人，幾十年後率領最後的戚家軍，戰死於渾河，雖然戰死，可那一戰也給了崛起中的女真集團，前所未有的重創。
渾河血戰裡的戚家軍和白桿兵，絕對是令女真集團做噩夢的存在。
戚金不知道朝廷爲什麼急招戚繼光入朝，也不知道前些時間裡，自己這位軍神一樣的大伯，竟然能有幸和小皇帝一起來了個南宋末年半日遊，他只知道，大伯前些天上奏，竟然建議張居正那個首輔放權給皇帝。
這，這不是要逆天麼？
他清楚的很，自己大伯就是得了張居正提拔，纔能有施展才華的舞臺，三十多年前大明屢屢被倭寇犯邊，大伯當時是一個屯田官，哪怕胸有韜略，但無兵無權，只能幹看着倭寇作亂。
就那樣熬了七年，纔得到張首輔的賞識提拔成爲統兵將領，隨後，是直到今天，長達二十七年的合作。
在張居正支持下南征北戰，爲皇明打下了今天的海波平。
他萬萬想不到，身爲張元輔麾下最重要最能打的將領，沒有之一，大伯會反張居正。讓張元輔放權給皇帝，這是大伯私下裡倒向了皇帝？可是，大明自英宗以來，皇帝什麼時候還能掌握兵權了？兵權早已淪爲文官的玩物，唯一雄起一陣子的武宗，不也死的稀裡糊塗？
這次朝廷急招，是張元輔的反撲來了？
當然，大伯的決定，戚金是無力干預什麼的，只能大伯說什麼做什麼，他就一路追隨。
伴隨戚金的話，其他幾個馬上的親兵也目露緊張時，戚繼光才大笑道，“少塘，少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你想太多了，至於這次入京到底有什麼事，我目前也不知道。”
“但感覺上，不應該是壞事。”
大笑過，戚繼光一催馬就繼續趕向城門處。
距離城門越來越近時，這官道上行人也多了起來，不過讓戚繼光一行略感驚訝的是，這一路上遇到的行人，大多都在低着頭言語交流，大部分人交流中情緒還都很亢奮。
等馬背上幾人側耳聆聽一番，也紛紛驚了。
“五六百萬兩白銀？噗~真的假的，有什麼仙君去了南洋，搶了一波佛郎機人，一次搶了五六百萬兩、豈不是比皇明一年稅收總和還多？”
“太嚇人了吧？仙君搶劫？”
“屁的搶劫，那是那些佛郎機人在南洋大肆抓捕我大明子民，就算那些子民是從沿海一帶逃出去的逃民，也是我大明血脈啊，被那些佛郎機人抓去奴役，這不是欺辱我大明無人麼？幾位仙君那是去救苦救難的，就那些紅毛蕃，活該被仙君鎮壓，只不過……那些傢伙真富啊，一船一船的銀子在海上拉着，我都想去搶一把了，別說搶上百萬兩了，搶個一百兩我就有錢娶媳婦了。”
“別鬧了，就你？”
“我怎麼了，你看不起我？”
“不是看不起你，你知道佛郎機國在哪麼？怎麼去搶？人家仙君都說了，這樣的運銀船，佛郎機基本上一年也就一趟兩趟，這次已經被搶了，今年估計都沒了，你想去就得等明年，或者直接去佛郎機國，你知道在哪？”
“好像是西方几萬萬裡外？”
“你也知道是幾萬萬里，你怎麼去？就是那些佛郎機人挖白銀的阿茲特克國，也在東方兩萬萬里外。”
………………
兩天後的大明京城，田義上書所寫的那個奏章，其內容已經在整個京城氾濫開了，這是故意散播的。
不管是少年皇帝朱翊鈞，還是張居正、張四維、申時行等閣臣，全都知道若朝廷無緣無故想派軍隊去南洋，還想大興水師的話，必然是滿朝文武無數人反對。
只有奏章內容傳播開，讓朝廷上下乃至民間百姓，都知道某些事，那你想大建水師，以及如成祖時代，鄭和下西洋，都會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再說了，這兩天，童健等人就是一艘現代遊艇帶着十幾艘蓋倫帆船，在秦淮河、長江、以及運河上浪着。
一堆堆黃金白銀就堆積在甲板上任人觀賞。
這事，就算朝廷不公開，也會很快傳播到京城。
只要看到了足夠利潤，相信組建水師，下西洋什麼的，會輕鬆得到無數人支持。
童健搶的這一波，太嚇人了，嚇傻了滿朝文武，嚇呆了全京城的百姓。
佛郎機人的運金運銀船，如這次戰果一樣的船隊載貨，已經在大海上運輸了78年！！全是金銀貨物，被運回佛郎機本土。
這消息傳開後，無數人已經對佛郎機本土念念不忘了，一次就有五六百萬兩的收穫，人家已經運了78年？？
每一個聽到這事的，若說心下不火熱，不想去佛郎機國走一遭，那絕對是假的。
就是早成爲廢物和擺設的京城勳貴，那一個個國公侯伯府上，衆多當家人都壓不住寂寞了。
想想六十多年後，李自成入京城，把這所有的勳貴和士林高層全部搜刮的一乾二淨，才搜出了七千萬兩戰利品，可想而知，一家一戶，能有多少財富。
這還是他們一家家累積二三百年的財富！
現在呢？童健一次搶劫比他們家族幾百年累積還更豐盛，這樣的好事，足以讓任何一個人羨慕妒忌的眼紅脖子粗。
對於佛郎機國的嚮往，也同樣熱切起來。
若不是佛郎機國距離大明太遠太遠了，早就有勳貴組建家丁隊伍跑去搶劫了，若不是太遠，滿城的青壯也早自發組建隊伍去遊玩了。
佛郎機國，在1580年的四月天，突然就成了大明京城最熱的那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