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
“又下雨了啊。”
綿綿細雨隨着陣陣山風,潑灑在地面上,濺起一陣雨霧,朦朧着村子裡的一盞盞燈火,
房頂屋檐,堂屋外的院子很快被雨水溼潤,積蓄着的雨水開始順着房檐的瓦片往下滴落,
吃完飯的老漁夫,拿着根凳子,坐在了門檻邊,望着堂屋外,
老太太忙活着,收拾着桌上的碗筷,不時在廚房和堂屋裡來回,
“……小夥子,你別在那坐着了,往這邊挪挪。這房頂上蓋得瓦好久沒翻過了,你那頂上的瓦正好有點漏雨,別淋着了。”
老漁夫轉過頭,朝着餐桌旁的廉歌招呼了聲,
廉歌聞言,微微仰頭看了眼房頂之上遮着的瓦,然後微微笑着,依言往旁邊挪了挪,
“……這房上的瓦是該翻翻了,這秋冬季節還好,等翻了年,這雨水大了,漏起來可就厲害了。”
將最後兩個盤子撿進廚房,拿着塊抹布,重新走進廚房的老太太出聲說道,
“成,等看明個還是後個兒天晴了,我讓寧三娃過來,把瓦翻翻。”
老漁夫坐在門邊,應着聲。
一旁,廉歌看着這對老人,微微笑了笑,轉過目光,看向了堂屋外,
屋裡,門檻邊的老漁夫同餐桌旁的老太太說着話,
屋外,細雨隨着清風,想要闖進屋檐下,
雨聲混雜着話語聲,在這夜色下,反而愈加顯得安靜,
……
“……小夥子,你等等啊,我這就去給你拿筆。”
擦拭完餐桌,老太太將抹布放到了一旁,解下了套在衣服上的圍裙,擦了擦手,對着廉歌說道,
“對了,小夥子,你要筆的話,要紙嗎?”老太太頓了頓腳,又問了句,
“家裡就有些紙殼子,那種紙,用來記記東西還行。”
“就只要筆吧。”
廉歌笑着搖了搖頭,“勞煩老人家了。”
“不勞煩,不勞煩……平日裡啊,這家裡就我們老兩口兩個人,難得來個客人,才熱鬧些……”
說着話,老太太走進了旁邊的房間。
……
堂屋外,雨依舊下着,
堂屋門檻邊,老漁夫望着堂屋外看了看,又轉回身,朝着廉歌坐得地方看了眼,
“……嘿,小夥子您還真是貴客,你這一來,這屋頂上漏雨的地方都不漏了。”
老漁夫看了眼廉歌身旁地面上,笑呵呵着說道,
“應該是積着的雨水還不多吧,”廉歌笑着,語氣平靜地應道,
“估摸是。”老漁夫點着頭,望了眼那該漏雨的屋頂,應着。
……
“……小夥子,你看這筆成不成。”
就在這時候,在旁邊房間裡,翻找了陣過後,老太太拿着只有些粗糙的毛筆,和瓶墨水走了出來,
“這還有瓶墨,都好些時候沒用過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用,”
墨水瓶上纏着塑料袋,老太太一邊挪着步子,重新走回了餐桌旁,一邊解着墨水瓶上纏繞着的塑料袋,
“可以。”
廉歌看着那瓶墨,那隻筆,笑着應道,
“可以就好,可以就好……這筆上還沾着些灰,我拿去洗洗吧。”老太太聞言,臉上露出笑容,
“不用了,這樣就行了。”
“那……成。”
老太太應了聲,將筆遞給了廉歌,
“小夥子,你拿這筆是……”老太太有些好奇地問道,
“吃了兩位老人家一頓飯,也謝過兩位老人家容我借宿一宿,我也不喜歡欠人人情……有人講,我畫還算畫得不錯。就畫一幅送給兩老人家吧。”
廉歌接過筆,語氣平靜地應了聲,看了眼那有些炸毛雜亂的筆頭,伸出手,用手指壓着一捋,筆尖便重新平順起來,
“嘿,小夥子這麼客氣做什麼,這平日裡家裡也沒什麼客人,難得小夥子你路過這兒,我們高興着呢,哪用得找你謝謝啊,要謝謝也是我們謝謝啊,謝謝你陪着我們兩老傢伙啊,吃了頓飯。”老漁夫聞聲,站起了身,
“小夥子,用不着這麼客氣,就像老頭說得,你走到我們這裡就是緣分……”
老太太也在一旁,出聲說道。
看着這跟前的兩位老人,廉歌微微笑了笑,然後收回了視線,只是語氣平靜着,繼續說道,
“老人家,這桌子上能畫嗎?”
廉歌看着身前剛擦拭過,還帶着些遊的餐桌桌面,目光頓了頓,
“……能是能,只是小夥子這桌子上帶着油,也沾不上墨,就是你畫上去了,等到明天吃飯的時候,就得被蹭掉抹花了。小夥子,你不用這麼客氣,不用費這功夫……”
老漁夫頓了頓,應了聲,然後又勸道,
聞聲,廉歌從凳子上站起了身,走到了餐桌旁,擰開了那墨水瓶,提着重新平順下來的毛筆,沾染了些墨,
墨水浸潤了筆尖,筆上帶着黑色墨水,廉歌提着筆,在桌面上落下了筆觸。
老漁夫見廉歌已經落下了筆,也沒再阻攔,在一旁頓住了腳,
老太太也站在了一旁,同老漁夫一起,看着餐桌桌面。
……
廉歌提着筆,帶着墨,在餐桌桌面上勾畫着。
墨水落在還帶着些油膩的桌面上,沒有被疏離,反而如同落在紙頁上般,暈染開來,
老漁夫擡起頭看了眼廉歌,又低頭看了看畫,終究沒出聲。
廉歌再沾了下墨,筆觸繼續在餐桌桌面落着,
隨着墨水塗抹,暈染,一片湖泊出現在近處,
“這是鄱陽湖?”
老漁夫望着,不禁出聲道,
廉歌沒應聲,繼續在桌面上勾勒着,
一筆筆落下,屋裡愈加安靜,
老漁夫和老太太兩人站在一旁,看着從廉歌筆下漸漸浮現出來的畫面,
屋外,綿綿細雨依舊落着,房檐水順着瓦片,滴答滴答的滴落在院邊。
餐桌桌面上,在筆觸勾勒下,
湖岸在遠處漸漸清晰,一艘漁船,一隻鶴,一片連綿着的山,出現在湖岸邊,
漁船似乎正隨着湖水的波盪而輕輕晃動,鶴似乎正垂着頭,在岸邊水淺處,覓着食。
羣山層層暈染,似乎從一側銜接着兩側,從近處延伸至天邊,
筆鋒挪動,墨跡不斷塗抹暈染,勾勒描繪之下,那湖邊連綿羣山後,漸漸顯露出些人家,
房屋在山的遮擋下,隱約了能看到些人家帶着瓦片的屋頂,院落,還有連接着一戶戶人家的村間小道,似乎是正站着高處俯瞰。
山後的村子隱約浮現,廉歌提着筆,頓了頓動作,
“畫得可真好啊……”
老漁夫望着餐桌上,水墨勾勒出的畫面,目光有些出神,呢喃着說道。
而就在這時候,
敞開的堂屋門外,一陣狂風灌入,
吹得敞開的堂屋門砰砰作響,
同時帶着屋外細雨,侵襲進堂屋內,
那雨水,不少落在了餐桌桌面上,
其中一滴,正好落在那湖邊羣山後,一戶人家那隱約可見的房屋窗戶上。
堂屋裡,白熾燈的燈光下,那滴水珠輝映着光芒,似乎讓那戶人家窗戶上,隱約透出些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