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起手握遙控器，看到電視裡姚衣被記者追問後冷淡的表情，拍腿笑道：“你這記者哪找來的，愣頭青啊這是。”
嚴文相笑道：“一個親戚的小孩，效果您還滿意嗎？”
姚起笑着點頭道：“效果非常好。”
嚴文相道：“我已和十幾家媒體取得聯繫，明天抨擊要家網的的通稿已全部寫好，配合小姚總今天擺出的陣勢，足夠讓人相信要家網內部瀕臨崩潰。”
“剛從銀行得到消息，墨遠泉直接從總部撥了五千萬過來，而且約了尚京市有頭有臉的廣告公司進行協商，很快就會推出新一輪的廣告攻勢。”
姚起淡笑道：“墨遠泉一向謀定後動，不動則已，動則必是雷霆手段。他相信高風險高報酬的理念，喜歡鋌而走險。他前後在尚京砸了幾千萬，早就憋着一口氣，現在要家網露出破綻，他肯定是要報復的。”
嚴文相繼續道：“墨遠泉這麼做，就不怕您出手幫助小姚總？”
姚起臉上浮現一絲冷笑，按下關機鍵後將遙控器放在茶几上，慢吞吞道：“他再投五千萬，市政府只會更滿意找房網的投資，找房網畢竟是國內大企業，能在尚京紮根，也是市政府樂意見到的。我要是現在和他們槓上，很容易會和市政府產生不必要的誤會，沒有這個必要。”
嚴文相點頭道：“您說的沒錯，墨遠泉這人和政府公關方面一向都做的很細，他能從天京爬起來，他背後關係網出了不少力。”
姚起微笑道：“天京是天京，尚京是尚京。好歹我也在這裡混了幾十年，要辦點什麼事，總不至於自己親自出馬。其實今天楊秘書已經提前試探過我口風了，我告訴他我不會這樣自降身份去幹預，畢竟智能港口這邊的事情更重要。”
嚴文相點頭：“原來如此。那墨遠泉一定以爲他贏定了，不過聽小姚總的意思，他已經做好了全盤計劃，今天的‘減竈之計’只是第一步。”
姚衣聞言不由大笑：“我最近是越來越看不透這小子，他小時候根本不喜歡看書，怎麼才一會功夫什麼都好像學會了。”
嚴文相笑道：“虎父無犬子嘛。”
下班之前，米萌興沖沖的跑到姚衣面前，揮舞着小拳頭說道：“我知道了，咱們這次用的是‘減竈之計’。”
姚衣頭也不擡：“光知道名字沒用，具體的內容呢？”
“……”
米萌頓時語塞，支吾道：“我就知道是打仗的時候減少吃飯用的竈火，用來欺騙敵人，其他的我記不住了。”
她暗暗後悔，早知道該把網上搜出來的百科看完。
姚衣擡起頭，笑眯眯道：“上次和你說過的曾國藩家書還記得嗎？”
米萌一愣，又搖搖頭，臉上浮現一絲慚愧。
姚衣又道：“二曰眼勤：遇一人，必詳細察看，接一文，必反覆審閱。這話是什麼意思，你總還明白吧？”
米萌老老實實道：“眼睛要勤快，遇到一個人必須反覆仔細觀察，接到一篇文書也是一樣，需要反覆審閱。”
姚衣道：“要你背書是難爲你，不過理解這話的意思應該是不難的，作爲總裁助理，你每天要看的文件是很多的，如果不能理解文件傳達的真正意思，你的工作方向總有一天會出現失誤。你肯去查‘減竈之計’，說明你好學，本來是件好事，可是你看了又記不住，這又等於沒有學，反而是浪費了時間，做了無用功。”
米萌癟嘴道：“我知道了。”
姚衣笑道：“你記住了，‘減竈之計’是戰國時期孫臏的計謀。當年魏國進攻韓國，韓國向齊國求救。齊國以孫臏爲軍師，出兵圍魏救韓。魏國派龐涓帶兵10萬迎戰。孫臏主動後撤，採用減竈計迷惑對方。”
“第一天，孫臏在撤出營地時留下的軍竈，足夠10萬人吃飯用；第二天留下的軍竈只夠5萬人吃飯用，第三天只夠3萬人吃飯用。”
“龐涓察看軍竈變化，以爲齊軍畏懼魏國精兵悍將，軍心不振，士卒大量逃陣。於是，他輕敵猛進，追到馬陵。那時天已大黑，魏軍點火，見一棵樹上寫着“龐涓死於此樹之下”。這時齊軍萬箭齊發，魏軍主力被殲滅，龐涓拔劍自刎。從此，魏國大大削弱，齊國強大起來，孫臏名揚天下。”
米萌這次認真記錄下了孫臏和龐涓的名字，忽然感慨道：“都說商場如戰場，以前我還不明白，不過現在看來，情況還真差不多。”
她指了指姚衣，笑道：“老闆是孫臏。”
又指了指龐涓的名字，“這是墨遠泉。”
姚衣不由莞爾道：“別瞎說，孫臏那是名垂青史的軍事天才，老闆我有自知之明，那是遠遠比不上的。我們只是正經做生意，用‘減竈之計’示弱一回。”
姚衣還有句話沒說，自己比不上孫臏沒錯，可墨遠泉和龐涓相比就差的更遠了。
米萌挑眉道：“老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陳美琪老總剛給我發了消息，說找房網這次出了高價讓她公司設計廣告，看來是想要動手了。”
姚衣抿了口茶，輕笑道：“這說明我們的‘減竈之計’成功了。”
他放下茶杯，拿起了不斷震動的電話，還未接通，米萌便識趣的退出了辦公室。
米萌心裡很清楚，最近老闆的電話大多都很神秘，也很重要，接聽的時候不方便有其他人在場。
看着米萌懂事的背影，姚衣嘿然一笑，接通了來自唐志的電話。
唐志熟悉的聲音從電話裡傳出：“姚老弟，你們公司情況怎麼樣了？聽說連黃金都過去幫忙了，應該問題不大吧？”
姚衣笑道：“讓老兄擔心了，一些小問題而已，無傷大雅。對了，我這邊網站停止運營，對廣告項目測試帶來了麻煩，還請老兄多多包涵。”
唐志的笑聲中帶着幾分粗獷，他樂呵呵道：“老弟這就見外了，不就是停幾天的事麼，你放心，現在這個項目我說了算，你想停多久都行，保證沒事。”
最近這段時間，大數據廣告定點投放項目被多家互聯網企業相繼看中，簽下了好幾個大單子，標誌着這個新風口正式啓航，唐志作爲項目負責人，地位在滕訊也是水漲船高。
姚衣道：“那就多謝老兄幫忙了。”
唐志又不痛不癢的扯了幾句閒話，姚衣立刻明白了對方的意思，當即笑道：“老兄有什麼話可以直說，只要我能解決的，絕對沒有二話。”
唐志嘿嘿笑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有個事兒和你通通氣。剛剛墨遠泉不知道從哪兒弄到我的電話，要和我談廣告合作的事情。”
姚衣笑道：“這可是件好事，那我就先恭喜老兄了。”
唐志道：“現在就是價格方面有些僵持不下，老兄我可是按照當時你給出的價格，一分都沒有讓。”
姚衣回憶起當時送走唐志的時候，曾經和唐志說過，若是墨遠泉過來和唐志談合作，一定要將價格提一提，消磨掉對方的流動資金。
不過此一時彼一時，當時姚衣會如此計劃，做的是長期對戰的準備。
現在墨遠泉手上拿着把明晃晃的刀，就等給姚衣致命一擊，所有事情都必須快刀斬亂麻，在最短的時間給要家網造成最大的傷害，開價一定不含糊。
他笑道：“我明白，老兄將我的話放在心上，這份情誼我記下了。不過話又說回來，在商言商，該賺的錢老兄還是想辦法吃下來，就算稍微讓步一些也行。”
唐志笑道：“哈哈，讓步倒不至於。我就知道老弟你通情達理，那我可就給墨遠泉打電話了。”
姚衣道：“如果簽了合同，記得和我說一聲就行。”
掛斷電話，姚衣嘆了口氣，面上再又浮現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墨遠泉這是真的豁出去了，連滕訊的廣告他都敢插手，其他形式的廣告他就更加不會放過。
幾千萬的資金，說砸就砸，倒也頗有一番豪氣。
姚衣躺在搖椅上。
墨遠泉，你可一定要加油啊，我能不能蛇吞象，就看你這兩天給不給力了。
……
墨遠泉忙碌了一個下午，親自坐鎮，帶着楊董、鄧新華等人連續接觸了十幾家傳媒公司，談妥了第一輪廣告推廣的合同。
他還親自給滕訊唐志打去電話，商量了一回廣告合作的事情。
唐志沒有第一時間回話，不過當唐志將電話打回來的時候，倒是很乾脆的答應下來。
兩人一拍即合，當下就簽訂了電子合同，同時墨遠泉直接撥出了一千五百萬作爲首期款，剩下高達八千萬的合同則需要在將來的十二個月內逐步付清。
這邊合同一定，墨遠泉即刻在高層公佈消息。
滕訊廣告業務合作極大的鼓舞了找房網的士氣，尤其是朱尚生的信心。
有了這張底牌，朱尚生的底氣就足了許多，能複製要家網的崛起奇蹟也說不定。
勞累一天後，墨遠泉沒有直接回天京，而是在希爾頓酒店開了間房休息。
希爾頓酒店是尚京老牌的五星級酒店，一向以經濟實惠著稱，最好的總統套房也不過兩千出頭。
墨遠泉選擇希爾頓酒店的原因，是因爲這家酒店離榮光大廈不到兩公里。
他準備參加明天上午的招聘會，爲尚京分公司親自挑選一批人才之後再回天京。
這一夜墨遠泉睡的格外香甜，甚至連一個夢都沒有，睡眠質量相當的好。
他起牀的時候，鄧新華和楊董已經在外間客廳等待。
見到他走出臥室，兩人立刻情緒激動的將他圍住，拿出了數份報刊雜誌。
墨遠泉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被這些報刊雜誌的標題所吸引。
“要家網變造假網，姚衣神話不在，跨界創業只是南柯一夢？”
“被戳破的假象，要家科技背後的故事。”
“要家網意外敗走滑鐵盧，找房網或成最大贏家？”
諸如此類的標題充斥在諸多報紙雜誌上，不是頭版頭條就是次版頭條，相當觸目驚心。
墨遠泉連續看完了十幾份，仰頭一口氣喝下一瓶礦泉水，發出了一聲舒爽的咆哮。
“姚衣，你也有今天！”
楊董笑道：“聽說姚衣和媒體的關係一向不錯，沒想到這次竟然會有那麼多人落井下石，尚京這塊地方還真是邪門。”
鄧新華搖頭道：“我倒是覺得這些記者很真實，畢竟都是要吃飯的，要家網作爲本地龍頭企業，商界的新星，出了這麼大的簍子，肯定會成爲新聞大爆點。事實上，我還覺得這些報道來的晚了一些，你也知道，畢竟姚衣是姚氏集團的太子，這些媒體用詞也算很剋制了。”
墨遠泉用冷水洗了把臉，精神抖擻道：“不管真假，現在大勢在我們手裡，我們就應該順應大勢發展，趁熱打鐵。新華，你幫我取消機票，然後約尚京市政府楊秘書，現在我們就去一趟市政府。”
“這兩天我就留在尚京，親自盯着將事情都做完，看看姚衣還能不能翻身。”
墨遠泉完全進入了工作狀態，他很快換好西裝，立刻前往市政府約見楊秘書。
三十五分鐘後，墨遠泉坐在楊秘書的辦公室裡，笑容滿面的接過了後者手裡的茶杯，態度謙遜道：“讓楊秘您親自給我倒茶，真是不好意思。”
楊秘書也是面帶笑容，開口道：“墨總難得過來，不怪我這邊招待不週就好。”
墨遠泉連說不敢，笑道：“其實我這次過來，就是想和楊秘您彙報一下，我們找房網尚京市分公司今天在人才招聘市場開設了六個點，準備舉行爲期三天的招聘會。”
楊秘書眼睛一亮，頷首道：“這可是件好事，墨總你給我個實數，這次你們要招多少人？職位要求有哪些？”
墨遠泉笑道：“專業崗位的要求好滿足，只需要現場考覈就行。不過一些綜合性管理崗位就比較麻煩了，還缺少相關經驗豐富的管理人才。我在尚京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哪兒有好的人才，這次過來，也是厚着臉皮想讓楊秘書引薦幾位。”
楊秘書深吸口氣，望着墨遠泉的眼神開始變得複雜。
失業人員一直是地方政府頭疼的難題。
現在墨遠泉的說法，等於是答應安置一批失業人員，幫助政府解決燃眉之急。
楊秘書眯着眼睛，這份大禮可謂極重，重到他甚至要考慮一下是否收下。
俗話說禮下於人必有所求，何況墨遠泉真金白銀的工作崗位拿出來，所求的東西，自然會比這些工作崗位更重要。
楊秘書沉默了半晌，忽然開口道：“人員我可以幫你物色，不過墨總你有什麼需求，不妨說出來看看。”
畢竟安置失業人員是尹市長分管的工作之一，同樣需要一個解決的方法。
如果代價不算太大，楊秘書答應下來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