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懷着不同的心情,在休息室內呆了整整一下午。
除了蘇聞之外,都或多或少的有些擔心。但最爲擔心的,大概是艾莉的奶奶,琳達。
聽琳達說,那個仗着有後臺給他撐腰,在軍中作威作福,普通士兵對他也是敢怒不敢言。平時剋扣軍餉就算了,甚至連這次安置災民的經費,也從中牟利了不少。
先不說薛頓男爵知不知道,但即使知道了,恐怕也得顧忌家族中的長老而不敢給予什麼有效的制裁措施吧。在相對和平的薛頓城中,城衛軍的地位太過單薄,如果發生狀況的話,男爵還有一支精銳的親兵可以調用,也輪不到城衛軍出場。
所以導致了城衛軍成爲了滋生亨利這種人存在的溫牀,與腐敗的高層相比,城衛軍的普通士兵就要苦得多了。雖然算在“城衛軍”的編制之內,但是餉錢待遇還不如其他一般的工作,但即使如此,也有大把的人擠破頭都想進入城衛軍的編制內,不爲別的,就是想熬成軍官。
一下午的時間,蘇聞幾乎看完了小書櫃中的全部書籍,在太陽落下之前,心滿意足地伸了個懶腰。然後他才注意到,其他人身上,瀰漫着的,一股淡淡的怨念。
幾個軍銜比普通士兵稍高的警衛員來到休息室,迎接衆人前往晚宴的地點。這些警衛員臉上比起那些士兵來,少了一份稚氣,卻多了一點飛揚跋扈的兇悍,不知道他們這些人,是不是也曾像那些年輕的士兵一樣,有着那樣純質的眼神。
琳達被留在了休息室,大概亨利也覺得,他即將要做的事情,讓老年看見了,也是不好的吧。
艾莉擔心琳達,藉着暫時告別的擁抱,在琳達身上留下了一點自身分泌的信息素,以便能在危險的情況下,迅速趕到琳達的身邊。這一個小細節,也只有蘇聞注意到了。
亨利設宴的地點就在軍營中另一棟小樓內。如果不是親眼看見,格林菲爾也是不會相信城衛軍大營之中,會有這樣豪華的房間存在。
一進大門,衆人就被強烈的炫光閃得眼睛疼。不大的房間內,懸吊了一盞使用了四枚發光晶石製作的華麗水晶燈,這些光芒通過無數鏡面的反射,成爲了閃瞎四人眼睛的元兇。牆壁上掛着兩幅精美的畫作,一幅是薛頓城堡的遠景,一幅是普通的山水。
一張搭着潔白桌布的方桌擺在了中間,亨利就坐在桌頭的主位上,除了亨利之外,還有一名穿着高級服裝的青年,坐在了亨利右手邊,從神態與體格上來看,並不像是軍人。
見到幾人進來,青年掃視了一眼,在看到艾莉與馬琳娜,目光微微停留之後,轉過頭,與亨利交換了一個曖昧的眼神。
“來來來,四位,隨便坐。”亨利大手一揮,邀請四人落座。
雖然說了“隨便”兩個字,但是負責引導的警衛員將四人安排到了特定的位置——艾莉坐在薛頓的左手,再旁邊就是蘇聞與格林菲爾,馬琳娜單獨坐在了青年旁邊。
“下午有些軍伍耽擱了,望諸位見諒。”亨利一邊笑着,一邊說起了開場詞:“來,我爲諸位介紹一下,這位是格倫少爺。”
青年向衆人友好地笑了笑,不過即使是艾莉,都能看出他臉上的虛僞。雖然沒有直接介紹他的來頭,不過能與亨利在一張桌子上吃飯的,想必也定然是薛頓城中某個權貴的子嗣吧。
“這幾位是路過此地的冒險者,與我聊得投緣,於是將他們請了過來。”
投你爸爸一臉!
馬琳娜表面平靜,內心怕是已經咒罵了這個胖子數百次了。
一個警衛推着餐車進來,還沒揭開蓋子,肉與香料的氣味就已經飄散了出來,與災民們簡單到簡陋的早餐比起來,可以說是諷刺至極了。
警衛將食物一一擺上桌子,然後又分別爲幾人倒上了酒,酒都是同樣的一瓶,似乎亨利是想給衆人證明,酒沒有問題。不過稍稍有一點經驗的人,比如在場除了艾莉之外的其他人,都對此嗤之以鼻。
藥又不是隻能下載酒裡,杯子裡啊,餐具裡啊,只要是你能接觸到的東西,都可能成爲下藥的地方。
蘇聞突然想到,要是普通的冒險者陷入這種情況,大概也只能認命了吧。
“來,先讓咱們一起喝一杯。”亨利舉起杯子,臉上的肉因爲笑容而胡亂抖動,甚是難看。
蘇聞率先舉起杯子,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艾莉爲難地看向蘇聞,蘇聞也只是眨了眨眼睛,並沒有給艾莉什麼暗示。艾莉委屈地踢了蘇聞一腳,然後一臉赴死的表情,同樣舉起了杯子。
格林菲爾與馬琳娜也別無選擇,同樣舉起了杯子。
第一杯酒,就這樣下肚了。
亨利與格倫相視一笑,似乎對這四個年輕的冒險者如此上道的行爲很滿意。
除了自身的實力之外,眼力也算是有的,一個與他實力差不多的男人和三個他根本不放在眼裡的普通冒險者,似乎與災民之中的某個老人還有着關係。
這回通過城衛軍接走的,全部都是無權無勢的普通民衆,亨利根本就不擔心,自己會踢上什麼鐵板。
在杯中晃動的酒液之中,亨利似乎看到了今晚,兩個標誌的美人躺在自己牀榻之上的幻象了。
如果是薛頓城的居民,他或許還不敢這麼肆無忌憚。不過幾人的口音都不是本地的,這也讓他放心了很多。
亨利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肚子裡的乾貨還是蠻多的,吃喝之間,一直在給四人介紹着薛頓城的歷史文化,也能與四人聊一些關於魔物和兵器方面的話題。
四人之中,大概也只有蘇聞是覺得這趟沒白來的了。
通過亨利與格倫的推波助瀾,產自鬆芒酒莊的美酒空瓶也越堆越多。酒喝得多了,自然話也開始多了。亨利講話的內容也都變成了自我膨脹的自吹自擂,旁邊的格倫,也透露出了自己的身份——一個擁有龐大運輸網家族的長子。
或許是酒中真的有什麼問題,格林菲爾靠在椅子上,極力對抗着腦中眩暈的感覺。馬琳娜努力撐在桌子上,不讓自己趴下。
蘇聞迷離着雙眼,彷彿已經陷入到了醉意之中。
至於艾莉,和飯前沒什麼區別。
只是嘴脣邊上多了一點還未來得及拭去的油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