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麼掙的。”何遠問了一句。
如果是其他人這麼說話,那多半是在裝逼。
馬榮雖然也這麼說,何遠卻知道他說的是真的。
經歷了那麼多公司,何遠也不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什麼人是在吹牛裝逼,什麼人是在陳述事實,何遠看的很清。
“也沒幹什麼,就跟着你買買房子,投資一下股票,這錢就來了,挺輕鬆的。”馬榮道。
“那這錢來的還挺容易。”何遠笑了笑。
“那可不,比去外面開公司,辦企業,來的輕鬆多了。像我爸那樣,弄一個那麼大的公司,一年到頭也沒掙到幾個錢,還弄得累死累活的,一天到晚不回家,值得嗎。”馬榮道。
“你爸那樣,是真正的爲國家,爲社會做貢獻,像你這種,叫挖社會主義的牆角,吃政策飯,放在以前那叫投機取巧,是要被關進監獄的。”何遠重新點了支菸,抽了一口說道。
“這是你自己跟我說的,這世界上,最賺錢的生意,不是什麼軍火,也不是什麼白麪,那些生意都太小了,風險也太高了。這個世界上,最掙錢的方式就是跟着政府吃飯。上面讓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政府撒錢,就是爲了讓你賺的。反正上面每過幾年,就要撒個幾萬億,你不拿,別人也會拿,爲什麼不要呢。”馬榮說道。
“就拿炒房這個事兒來說吧,全中國最大的炒房者是誰?它出錢做盤,只要莊家不崩盤,其他人在規則裡,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啊。”何遠來了個否定三連。
開什麼玩笑。
他可是根正苗紅的四有青年,怎麼會說出這種話。
這種事情,在心裡想想就可以了,說出來是會被和諧大法給和諧的。
“行行行,你沒說你沒說。對了,你不是要找場地嗎,只要符合上述條件,是民居,還是別墅,都無所謂是吧?”馬榮道。
“對,怎麼,你有合適的?”何遠問道。
“我在愛情海藍那邊有兩套房子,一上一下,已經打通了。裝修已經弄好了,只剩下傢俱還沒放進去,你要是覺得合適的話,回頭我就把鑰匙寄給你。”馬榮道。
“愛情海藍?”何遠愣了一下。
這個房子他倒是知道,就在水晶廣場那邊。
房子修的挺不錯的,是何遠喜歡的風格,只不過,何遠看上的東西,價格都稍稍貴了那麼一點。
直接說價格,那就不得不提一下它旁邊的樓盤。
它旁邊的樓盤,是老家早期比較貴的樓盤了,那時候老家的房子才兩千多,這個樓盤就已經四千多了,貴了差不多一千多塊,到兩千塊左右。
愛情海藍就牛逼了,它剛出來的時候,底價就是六千。
前陣子何遠路過那邊的時候,看到外面掛着賣房子的信息,基本上都是八千,到一萬左右,一套房子下來,至少也得小一百萬了。
“不過你買兩套幹什麼?”何遠好奇的是這個。
“廢話,當然是買來住了。”
“你要嫌小了,爲什麼不買別墅?”
“買別墅幹什麼,那地方一到晚上,連個人影兒都沒有,好看不好用。還是民居舒服一點,至少每天回家,還能看到幾個鄰居……行了,不扯了,時間已經挺晚了。這樣吧,明天我就讓人把鑰匙給你送過去,你要覺得合適,就這麼定下了。”馬榮道。
何遠看了下時間,確實已經不早了。
他本來最近就感到頭疼,一直想要早點睡。
“行,那就這樣吧,你早點休息。”何遠說道。
“我這就去睡了,你也注意一下身體,不要虧空的太厲害。”馬榮的話語當中,帶着一絲調侃。
何遠直接略過了他的語氣。
他們這些男人,腦子裡都是一些骯髒的想法。
好像只要和女人呆在一起,就一定會發生什麼事兒一樣。
不過話說回來,要是其他男人大半夜的,還和其他女人在一起,何遠也會覺得……
誒,算了算了,不想了。
何遠掛斷電話,又抽了兩口煙,將菸頭扔在地上,一腳踩滅。然後他拉了拉衣領,快步回到宵夜攤前。
“電話打完了?”
李詩正在刷手機,見到何遠在身邊坐下之後,擡頭問了他一句。
“嗯,已經打完了。”何遠說着,看着桌上的小碗道,“東西已經上了啊,這老闆的速度還挺快的。”
“你都過去打了十幾分鍾了,再不回來,面都要糊了。”李詩道。
“打了這麼久了嗎,我還真沒注意到。”何遠撓了撓臉。
他平時很少打電話的。
偶爾打個電話,也是有事說事,很少超過一分鐘。
“趕緊吃吧,吃完了快點回家。”何遠搓了搓手,拿起一旁的一次性筷子,撕開塑料包裝後,將筷子插進碗裡。
這種夜宵攤上的東西,價格不貴。
相應的,裡面的料看起來也不是很多。
就比如何遠這個碗,就只有巴掌大小,何遠兩筷子下去,半碗麪就快沒了。
等吃的差不多時,何遠一回頭,就見李詩在那裡,一手捂着頭髮,另一隻手將米線挑出來,慢條斯理的放進嘴裡,吃的特別緩慢,特別斯文。
李詩本來將頭髮紮起來,露出乾淨的額頭,看起來很清爽,很乾練。但在車上時,不知道是因爲車子裡太熱了,還是因爲頭髮扎太久了,不舒服,李詩把頭髮放了下來。
現在她長髮披肩,和之前相比,少了一絲清爽,多了一絲嫵媚。
眼看着李詩一碗米線,只去掉上面小小一層,何遠有些坐不住了。
他本能的想要拿煙,猶豫一下,又放棄了。
雖然醫生的囑咐,在他這裡,是左耳進,右耳出。
但何遠還是決定,儘量少抽一點,畢竟對身體不好。
今天的量,已經差不多了,剩下的何遠打算明天再抽。
不過,不抽菸的話,何遠一下子有些無事可幹。
他就坐在那裡,靜靜的看着李詩吃米線。
思緒不由自主的,回到了剛纔和馬榮的電話上。
從和馬榮的對話中,何遠發現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李詩放下筷子,從隨身攜帶的手提包裡,拿出一包紙巾。從裡面抽出一張紙來,擦了擦嘴脣。
何遠回過神來,看了眼李詩的碗,碗裡的米線基本上沒吃多少,只是少了最上面薄薄的一層。
“你吃完了?”何遠問道。
“嗯,吃完了。”李詩將雙手放在腿上,看起來很矜持。
何遠起身,走到老闆面前:“老闆,多少錢?”
“一碗牛肉麪,一碗米線,一共十四塊錢。”老闆回道。
“有微信,或者支付寶嗎?”何遠打開手機,點選掃描界面,衝着老闆問了一句。
“有,在這兒呢。”老闆拉了一下餐車上的小紙板,何遠這纔看到,上面貼了兩個二維碼,一個是微信的,一個是支付寶的。
除此之外,旁邊還有一個掃碼領紅包的二維碼。
這個東西何遠也聽說過,好像別人掃碼領到紅包之後,被掃碼的那個人,也能夠領到紅包獎勵。
之前何遠羣裡就有人在請別人掃碼,何遠幫了一下忙,掃了二十來塊錢。這樣的話,對方也能得到十幾二十塊錢的紅包獎勵。
也不知道支付寶的這個活動,有沒有什麼限制,反正自從互聯網開始用紅包進行搶人大戰之後,各種亂七八糟的返利活動越老越多了。
像是今年,除了支付寶例行公事的集五福活動外,還新增了一個什麼花花卡,就是新增了一張卡片,抽到之後,就有機會被支付寶抽取中,支付寶全年爲其還花唄額度。
這個活動剛一出來,何遠的朋友圈就跟瘋了一樣,到處都是求花花卡的。尤其是抽中花花卡的那些人,更是直接把卡片曬到了朋友圈,下面一羣羨慕嫉妒恨的評論,看他們那模樣,好像抽中了卡片,就已經被免單了似的,集體高潮了一波。
就連何遠看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愣了一下,心裡還在想,支付寶這一次的手筆挺大的啊。
何遠一個月一萬五左右的花唄額度,全年下來,將近二十萬左右,這要是被抽中的話,那一輛小轎車的錢差不多到手了。
不過等這個活動的細則出來之後,何遠就沒興趣了。
原來這玩意兒,還設置了上限,比如你一個月只有一千的額度,全年一共一萬二,那如果把你抽中的話,支付寶只需要給你還一萬二的額度。但如果像是何遠,一年下來有二十萬左右的額度,那支付寶只給你還四萬八,超出的額度,還是要你自己償還。
而且,就這麼短短几天功夫,就已經有幾千萬人抽到了卡片。從幾千萬人當中,抽取2019人,這機率,簡直跟買彩票都差不多了。
何遠對所有需要靠運氣的事情,都不感興趣。
去年三場年會,團隊年會,部門年會,總公司年會,中獎率分別爲百分之五十,百分之七十五,和百分之九十。
這麼高的中獎機率,何遠都能一次都沒中到,連個陽光普照都照不到,簡直創下了歷史運氣新低。
以前公司好歹還發一下購物卡,雖然不高,但也有兩百塊錢,聊以**。那次就慘了,連陽光普照都沒有,而且何遠作爲領導,還要掏錢出來做獎品,在部門羣裡發紅包,簡直……
一言難盡。
說出來都是眼淚。
不過,雖然何遠對這個不感興趣,但很多人還是很喜歡這些活動。
他認識的朋友裡,就有幾個大神,據說靠着在各大網站,通過各種活動薅羊毛,每個月的收入都抵得上他的工資了。
他的手法也很簡單,就是關注各大電商網站,尤其是那種特價商品,先給它低價拍下來,再放到二手網站上面去拍賣,一個月至少入賬小一萬,運氣好的話,四五萬都有。
所以現在興起了一種新的職業,就是專門研究各大網站,研究各種福利活動,專門薅羊毛的一羣人。
像前幾天拼多多上出現的一個技術bug,就引來一羣薅客的圍觀,一個人都薅了幾千塊錢的話費,短短几個小時的時間,拼多多至少被薅了幾千萬。
當然,也有圈子裡的人傳了些小道消息,說這場事故,純粹是拼多多用來刷人氣的。
很多人聽到這個消息之後,連夜下載拼多多,就那麼幾個小時的時間,拼多多的下載量呈現爆炸式的增長。幾千萬的損失,就當是在打廣告了。
哪怕這種人氣,純粹是負面的。
但有句話怎麼說來着,黑紅也是紅嘛。
這麼一看,其實現在這個社會,賺錢的路子還是很多的。
像是那個紅包返利,很多學生就可以用起來,雖然單個看起來好像不多,但是一個班級算下來,幾百上千塊錢還是有的。要是路子野點,把其他班級的同學也拿下來,一個月掙個小几千,完全不是問題——何遠記得,這個活動好像是每天都能刷新一次,當然,被刷的那個人不用刷新,誰想刷他都行。
關鍵是,這個活兒幹起來輕鬆,也不需要什麼技術含量,唯一要求的,就是認識的人比較多,人脈比較廣。
像唐朵朵,累死累活,甚至還要小小的出賣一點色相,一個月也不過才三四千的收入。
當然,任何東西都講究一個技巧。
就比如掃紅包返利這個,因爲何遠的花唄額度比較高,一個月有一萬五左右,算是優質客戶。只是後來因爲手機比較卡,何遠懶得開支付寶,所以就經常使用微信支付。
後來出了這個活動之後,何遠又重新使用支付寶,按照互聯網公司的尿性,對方在計算權重的時候,肯定對何遠這種人有所加持。
所以他剛開始掃的時候,基本上都是二十來塊錢,十來塊錢。掃了好幾天之後,才漸漸降到了幾塊錢,幾毛錢。再到現在,就只有一毛錢了。
大錢雖然掙不了,但掙點小錢還是沒有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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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何遠對這些並不是太感興趣。
就跟之前送的五塊錢瑪莎拉蒂券一樣。
何遠缺的是那五塊錢嗎?他缺的是那兩百萬!
付完錢後,何遠將手機塞到兜裡,回到李詩身邊。
“走吧,我送你回去。”他雙手揣在包裡,對李詩說道。
不是他想裝逼,覺得這個姿勢比較帥,而是這大晚上的,外面實在太冷了。何遠現在凍的,身子都降了,手指更是不聽使喚,放兜裡都沒用。
他只想趕緊回到車上,把空調打開,暖和暖和。
李詩開始起身,將手機拿在手上,包跨在肩上。
“看看,有沒有什麼東西拉下了。”何遠提醒道。
李詩又檢查了一遍,確定沒什麼問題之後,這纔跟何遠上車。
一進車子,何遠第一件事兒,就是把空調打開。
MD,這在外面吃了一碗麪,差點把整個人都給搭進去。
李詩看起來,也被凍得不行,一張小臉通紅通紅的,看起來格外豔麗。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女生都有一身抗凍的本事,明明她看起來,穿的比何遠還少,但何遠硬是沒有聽到她喊過一句冷。
“對了,你家在哪裡啊,我送你回去。”何遠啓動了車子,對李詩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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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詩報了一個地名,是在象城那邊。
那個地兒,何遠很少去,不過多少聽說過一些。
之前何遠有考慮在老家買房,還在微信上向小藍諮詢了一下,小藍推薦了幾個樓盤,其中就有在象城那邊的房子。
據說是國安建的,房子和綠化做的都不錯,就是價格有點小貴,反正小藍說她買不起。
小藍是有兩套房子的。
不算她家裡,小藍自己在婚前就買了一套。
婚後,她老公也買了一套,就是他們現在住的那個房子。
一個有着兩套房產的人,跟何遠說她買不起房子……
這種話聽聽就好了。
“那地兒不錯啊。”何遠搓了搓手,試圖讓手掌暖和一點。
“還行吧,我一個人住。”李詩對着鏡子,整理着儀容。
“一個人住?那也不錯,畢竟都是成年人了,和父母在一起有些不方便。”何遠“呵呵”笑道。
在老家,很多成年人,都是和父母一起住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壓力太小了,很多人看起來,還跟個孩子一樣。
明明都是二三十歲的成年人了,吃飯在家裡吃,洗衣服要家裡洗,自己不是出去跟朋友玩,就是宅在家裡看電視,玩手機。
他回來這麼多日子,遇到的同齡人,還真沒幾個是自己住的。
田蕊那不算。
她純粹是因爲單身太久了,被家裡人嫌棄,硬生生被她母親給趕出來的。
“是啊,我就不習慣跟家裡人這,總覺得像是被當小孩子一樣,特別不習慣。”李詩道。
何遠對此深表認同:“我也是,以前每次回家,在晚上加班的時候,我爸總是會過來讓我睡了。早上在牀上睡覺的時候,我爸六七點鐘跑來叫我,讓我起來先把飯吃了,吃完再睡。我一說不行,他就跟我說,說什麼不注意身體啊,熬夜傷身啊,早上不吃飯,對身體不好啊。”
何遠一邊說着,一邊搖搖頭。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如果能做的話,何遠能不做嗎?
何遠也想早點睡覺,也想早點休息,但那個時候,他真的沒辦法去睡覺。
雖然已經回家了,但做互聯網這一塊的,只要有電腦,只要有網絡,該做的業務,還是得做。
那時候很多人都覺得,何遠太裝了,只是份工作而已,幹嘛把自己都搭進去。再說了,做業務,上班時候不能做嗎,非要放假了,過年了,在家裡擺弄電腦,裝逼給誰給看呢?
這個何遠沒法解釋。
他只能說,自己花了兩年時間,從月收入三千塊錢,到月收入近兩萬,都是靠自己這些“裝逼”的行爲,硬生生“裝”出來的。
“是啊,我媽也是。有時候我飛的晚了,到家就想好好休息一下,結果我媽非得要拉我出去逛街,還說年輕人,就應該多出去走走,老是宅在家裡,對身子不好。”李詩撩了一下頭髮,露出一絲無奈的笑容。
“真是同一個世界,同一個父母啊。”何遠笑着說道。
說是這麼說,但何遠心裡還是有些感慨。
雖然遇到這些事情時,感覺挺煩的。
但在外漂久之後,突然沒人管了,還是會有點想念。
尤其是當何遠開始照顧唐朵朵之後,他更加明白做家長的心情。
有時候你不是不知道對方明白,只是你沒有更好的方式,去表達對對方的關心。
父母也不是一生下來,就會做父母的。
他們也是有了孩子之後,纔開始學習,怎樣去成爲一個合格的父親(母親)。
只是有些人比較有天分,能夠把孩子照顧的很好。有些人很笨拙,將父(母)子間的關係弄得特別僵硬。甚至發展成仇人一樣,勢同水火。
知道歸知道,但何遠並不知道該如何解決。
他和他父親的性子,都比較內斂,兩個人往那兒一坐,就是一悶葫蘆。
一個人在那裡玩手機,一個人就在那裡抽菸,半天都打不出一個屁來。
所以很多時候,何遠並不太想回去。
除了回去之後,對老家的生活不太習慣之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何遠不知道,回去該跟家人聊什麼。
對何遠來說,不能說話的氛圍,是很尷尬的。
所以在遇到田蕊之後,何遠才飛速和她確定了關係。
因爲田蕊就是那種,哪怕你和她一句話都不說,但只要兩個人在一起,就會感覺很舒服的人。
“你也是一個人住嗎?”李詩看向何遠,刷過睫毛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起來很是亮眼。
“嗯,我也一個人住。”何遠點頭道。
“那挺好的,對了,你住哪兒啊,要是近的話,我找個時間過去參觀參觀。”李詩開着玩笑。
何遠報上地址,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很快就到了李詩的小區。
何遠在小區門口停下車,不過李詩沒有立馬下去。
她在車上坐了一會兒,一雙美目看着何遠,輕啓朱脣道:“這麼晚了,你回去的話,不太方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