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倭國人抓進勞工營已經很長時間了。
最近,他們開始把那些老人和孩子帶走,雖然不知道這些人被倭國人帶到哪裡去了,但我心裡總是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這幾天出去幹活的時候,我也悄悄的把兒子帶在身邊,通過讓他完成任務的方式,一次次躲過了倭國士兵的搜尋。
這天早晨,我和兒子一起幹活的時候,突然發現廣播站辦公室的門開着,我激動的帶着兒子走進去。
悄悄打開了大喇叭的開關,通過裹着紅布的話筒,高興的叫道:“早上好,我的公主!還記得你的那身玫瑰紅的旗袍嗎,我現在滿腦子都是你穿着它的樣子!”
兒子聽到我說的話,也興奮的跳到凳子上,對着話筒大喊道:“……媽媽!是我!爸爸把我放到獨輪車裡……他不會推車……笑死人了!我們第一了!得了很多分,爸爸說很快我們就能開着坦克回家了!”
就在這時,幾名倭國士兵衝了過來,我剛看帶着兒子溜走了,還好他們沒有看見我們的樣子。
我知道,老婆一定聽到了我和兒子的話,她應該也能夠稍稍安心一點。
這個我發誓也要保護的女人,現在卻陪着在這地獄裡生活,每次想到這兒,我都心如刀絞一般。
……
我的運氣真好,在勞工營裡生活了半年左右,一天檢查身體的時候,突然發現給我們堅持身體的醫生,竟然是我在叔叔飯店工作時,認識的那個喜歡猜謎的倭國醫生。
他好像對我印象很好,給我安排了一個在勞工營餐廳裡的送餐工作。
一開始,我以爲這個倭國醫生人這麼好,一定願意幫我把老婆和兒子送出勞工營。
但很快我就發現,這個倭國醫生只不過想讓我,給他解開一些他自己無法解開的謎語而已。
一個人爲什麼能夠冷酷到這種地步,我怎麼也想不明白。但我不能把心裡的絕望和失望表現出來,因爲我和兒子之間的遊戲還沒有結束,我不能讓兒子發現,他一直住在一個地獄裡。
……
日子一天天過去,兒子拿到的積分越來越多,他很乖、很聽話,但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把這個遊戲維持多久。
隨着時間的流逝,我對老婆的思念越來越強了。
有一天晚上,在勞工營餐廳的休息室裡,我偶然發現了一張黑膠唱片,唱片灌錄的竟然就是我向老婆告白那天晚上,我們一起聽過的京劇。
我小小的把這張唱片放在留聲機上,把大喇叭輕輕轉向窗外。
優美的京劇唱腔,好像讓整個勞工營都安靜了下來了。
那一瞬間,彷佛我和老婆再次相見了,我們又回到了那個戲樓,回到了我們的相戀的地方。
……
現實很殘酷,在勞工營餐廳的安逸日子終於結束了。
一天晚上,我在勞工營的後院裡,看到了堆成山一樣的屍體,那都是被倭國士兵處決的華夏人,我內心的仇恨和恐懼讓我幾乎快要發瘋了,但面對兒子,我卻依然要裝出愉快和遊戲的狀態。
幾天之後,一個消息靈通的勞工同伴對我說,倭國的天皇已經向星旗國軍隊投降了。
北極熊的軍隊馬上就要打到東北來了,東北的倭國人馬上就要被消滅了。
原來這些倭國人已經知道他們即將要被毀滅了,所以他們纔會瘋狂的殺害勞工,想要毀滅勞工營裡發生過的一切事情,用來掩蓋他們曾經犯下的罪行。
但我知道,他們犯過的罪孽是毀滅不掉的,必然會永遠被記錄在歷史之中。
勞工營一片大亂,所有人都在想辦法逃跑。
但我不能和他們一起走,因爲我必須帶上我的兒子和老婆一起逃走,她們比我的生命還重要,一個都不能落下。
我在勞工營的一個角落裡,找到了一個小小的鐵皮櫃子。
我告訴兒子,讓他在這裡藏好,只要他在這裡藏好,不發出任何聲音,那麼他就能拿到1000分,然後開着坦克回家了。
兒子很認真的藏了起來,我急急忙忙撿了一條頭巾,把自己扮成女人的樣子,跑進了女勞工營,想要救出我的老婆。
……
我小心翼翼的來到關押女勞工的區域,有一輛裝滿了女人的卡車正要開出勞工營。
我跑到卡車後面,大聲喊道:“這兒有叫嚴莉美的嗎?是我老婆……嚴莉美,你在嗎!”
可惜卡車上並沒有我的老婆。
我不想這些可憐的女人,被倭國士兵一個個打死,只能對着卡車大叫:“車子一出大院,你們就下車,跳下來!”
就在這時,院子裡一個倭國女軍官看見了我,她吹着哨子,像我衝了過來。
我爬到牆上,把自己僞裝成一面旗子,可惜探照燈很快就發現了我。
沒有辦法,我只能從牆上爬了下來。
一個端着衝鋒槍的倭國士兵走了過來,他端起衝鋒槍,好像是要開槍打死我。
就在我閉目等死的時候,一個倭國軍官跑了過來,他喊着我聽不懂的倭國話。
雖然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但從他的手勢裡,我知道自己即將面對怎樣的命運。
倭國士兵舉着槍,押着我走向院子裡的一個角落小巷。
我很害怕,雙腳哆嗦的幾乎無法站立,我知道自己無數次預感過的那一天終於到來了。
當我路過兒子的藏身的鐵皮櫃子時,我知道這可能是我們的最後一面了。
面對即將到來的死亡,我內心的恐懼無限放大,但爲了讓兒子相信這是一個遊戲,爲了讓他不因爲害怕而發出任何聲音,也爲了給他的童年留下一個幸福的回憶。
我高高的甩起自己的手臂,面對那個鐵皮櫃子,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臉,走着滑稽的小丑一樣的步子,向前走了幾步。
恍惚間,我好像看到兒子在鐵皮櫃裡,被我逗笑了,我欣慰的笑了笑。
踏着堅定的步伐,在倭國士兵的槍口下,不再瑟瑟發抖了。
快要走到拐角的時候,我回過頭,看看那個安全的鐵皮櫃,想到從明天開始,我的兒子就能夠走出這個地域一樣的地方,帶着我和他玩的1000分遊戲,渡過日後的人生。
我靜靜的走進小巷裡,很快身後傳來了一聲槍響。
我慢慢向後倒去,看着天上的星星,想着和老婆、兒子曾經那些幸福的生活,緩緩的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
一夜過去,太陽露出了地平線,把整個勞工營都照亮了。
所有的倭國士兵都在昨天晚上逃離了這裡。
勞工營裡剩下的最後百十來個囚犯,疲憊地從大門走出了集中營。
他們太虛弱了,相互攙扶着走着……
就在這時,一個小小的鐵皮櫃子突然打開了。
一個可愛的小男孩從裡面走了出來。
他在空無一人的勞工營裡走了幾步,迷茫地着看看周圍。沒有一個人,爸爸不知道哪裡去了。
爸爸承諾過的,他拿到1000分之後,就能夠坐着坦克回家,但爲什麼自己沒有看到坦克的蹤影呢?
就在小男孩四處張望的時候,發動機巨大的噪聲突然打破了勞工營裡的寂靜。
這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大。
小男孩睜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前方。從兩個車間廠房中間,突然開來了一輛巨大、低矮的灰色坦克,上面還畫着一個鐮刀和錘子的圖案。
龐然大物旋起了一陣灰塵,撲面而來,不但沒有讓男孩感到害怕,反而感覺非常興奮。
坦克履帶在距男孩幾步遠的地方停下了……
……小男孩幸福的看着這個龐然大物,他驚訝極了,想到爸爸和自己玩的那個遊戲,純真的笑容慢慢爬上了他臉頰。
坦克的炮塔打開了,鑽出了一個年輕的北極熊士兵。他看見面前的男孩,輕輕笑了。
仔細察看了廢棄的集中營後,他又重新打量起小男孩,說了幾乎話,發現男孩根本聽不懂自己在說什麼,感覺走下坦克,一把抱起小男孩,爬上了坦克塔。
……
遼闊的田野,鮮花盛開。
一條下坡的大路一直通向山丘下面。
一輛龐大的坦克上,北極熊的坦克兵抱着一個小男孩,慢慢的開了下來。
突然小男孩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他高聲叫着:“媽媽!媽媽!我在這裡!”
坦克停下,男孩急急忙忙爬了下來,他飛快地跑到了一個精疲力盡的女人身邊,縱身撲了上去。
女人把男孩抱在懷裡,把他親了一遍又一遍,看了一次又一次。
小男孩幸福的高叫着:“我們勝利了!我和爸爸勝利了。”
女人眼角含着淚水,笑着回道:“對,我們勝利了!”
小男孩高興的笑道:“一千分!我們是冠軍!可以坐着坦克回家……我們勝利了!”
雖然不知道兒子話裡的具體意思,但女人知道那一定是丈夫給他們的孩子留下的最寶貴的遺產。
女人緊緊地抱着兒子,躺在清新的草地上,看着遠方的藍天和白雲,幸福和悲傷的眼淚,好像永遠無法停下來一樣,肆意的流淌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