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集人看到大家都坐好了,拍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力之後,說道。
“好了,現在請各位認真聽我說。我不打算固定一個規則,約束大家自由發言,各位從現在開始就可以自由討論本案。如果大家願意,可以先討論,後表決……或者,可以先表決?……”
看到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了,他才繼續說道。
“但請大家注意一點,這是一樁謀殺案,如果我們通過法院的判決結果,那就等於被告,那個年輕人會被執行死刑。”
7號聽審員,那個推銷員急着去看自己的球賽,火急火燎的發表自己的意見。
“我們就馬上表決吧!說不定,立刻就能得出結果,然後大家都可以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10號聽審員,那個暴發戶也滿不在乎的說:“我們可以開始表決了吧。”
其他幾個聽審員也紛紛同意。
召集人看大家基本都同意自己的提議,笑着說道:
“那好吧,我們開始表決。同意法院判決結果的請舉手!”
七、八隻手一下子舉了起來。另外幾個人猶豫了一下還是舉了起來。
大家都看了看周圍的其他人,發現只有兩隻手沒有舉起來。一個九號,一個八號。
坐在彭懌辰身邊的那位老先生,最後也緩慢地、似乎不太有把握地舉了起來。
召集人很快數完了“同意判決結果”的人數。
很顯然,除了彭懌辰一個人沒有舉手,其他人都把手舉了起來。
“好。贊成“無罪”的呢?”
彭懌辰緩緩把自己的手舉了起來。
一瞬間,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在他的身上。
召集人有些無奈的笑了一下,
“很明顯,十一票通過,一票反對”
那個高大粗壯的3號聽審員,滿臉疑惑和不滿。
“還有人會投反對票!?”
他看着彭懌辰高聲問道.
“難道你真的認爲法官不該判他死刑嗎?”
彭懌辰慢慢開始瞭解,自己附身的這個角色爲什麼會那麼堅定的反對這次判決。
在場的所有人都如此漫不經心,好像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手上有多大的權力,好像他們根本不關心一個年輕人,可能因爲他們的一個失誤判斷喪失生命。
想到這,彭懌辰慢慢堅定了起來。
他看着面前這個粗壯漢子,很認真的答道。“我不知道。”
粗壯男聽到彭懌辰的回答,情緒突然有些失控,站起來責問道。
“難道你是聾子,是瞎子嗎?如果這小子沒有罪,世界上就沒有罪犯了。審判的結果很明顯,被告就是一個危險的殺人犯。你到底明不明白什麼是殺人犯?”
彭懌辰依然沉穩的坐在座位上,依然堅定的說道:“他只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孩子而已”。
粗壯男冷笑道:“哈,難道他還沒有成年?……他殺了自己的親生父親,用摺疊刀刺進胸口將近十釐米深!這也算是一個孩子嗎!法庭上的那些證據和證詞,還要我都給你說一遍嗎?”
彭懌辰認真的看着他,讓對方不敢直視自己的雙眼,他的堅定讓在座其他聽審員都非常驚訝。
“我非常清楚法庭的審判過程,不需要你再重複。”
另一邊的10號聽審員,那個鼻子不舒服的土豪也開始感到不滿。他看着彭懌辰抱怨道。
“你真的相信那個年輕人爲自己辯護的那些謊話嗎?”
彭懌辰將全場所有聽審員都看了一遍,提高了自己的聲音,他想讓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態度。
“我不知道那個年輕人說的是不是真話。也許,他一直都在騙人也不一定。”
他身邊的那個推銷員聽了他的話,不滿的抱怨道:你既然不確定,爲什麼要投反對票?
彭懌辰看着面前這張冷漠、自私的胖臉,有種想打一拳上去的衝動,但他忍住了。
他再次提高了自己的聲調,向在座所有人表明自己的態度。
“你們已經投下了十一個同意通過執行死刑的票,卻沒有經過任何討論。”
他頓了一下,纔開口說道。
“難道我也要輕易舉手,贊成送一個年輕人去死嗎?”
推銷員聽了彭懌辰的話,氣的站了起來。
“誰跟你說我是隨便舉手的?”
彭懌辰卻不再看他,只是回了一句:“誰也沒說過。”
推銷員自作聰明的笑道。
“哈哈,你真的以爲我是隨意舉手同意判決結果的嗎?我認爲那小子殺了他爸,這就是我的答案,你就是說破大天,也改變不了我的想法。”
彭懌辰內心的憤怒和堅定在慢慢集聚。
“我不想改變你,但這個判決決定了一條人命,假設我們錯了呢,假設庭審上的那些證詞都是錯的呢?”
推銷員一臉冷笑道:
“假設我們錯了?假設法院大樓馬上倒了呢?任何事都有可能發生!!”
彭懌辰目光也冷了下來,緊緊看着推銷員:
“任何可能都有,這就是我的意思。”
推銷員被他看得有些緊張,身體往後縮了縮,“你這是在浪費時間,本來5分鐘就能解決的問題,你知道嗎?”
彭懌辰不再看他,淡淡諷刺道:
“這關乎一條生命,難道我們花一小時來討論一下不對嗎?你那場球賽八點纔會開始。”
彭懌辰寫劇本的時候還沒有太深的感覺,但等真的坐到了這個會議室裡,才感覺到主角此時的處境有多麼艱難。
沒有人願意認真的討論案情,他們並不關心這個馬上就要上刑··場的年輕人,大家都想趕快結束離開這裡。
一旁的10號聽審員,那個暴發戶突然氣憤的站起身,對着彭懌辰嚷嚷道。
“你告訴我,我們爲什麼要因爲這個窮屌絲,耽誤自己一個小時的時間?我一分鐘幾萬塊錢上下,耽誤我的時間,你賠得起嗎?”
彭懌辰看着他,一字一頓的說道。
“你可以選擇離開,你可以選擇不當聽審員。我清楚的告訴你,我不知道爲什麼我們要在這坐一個小時。我只知道,被告席上的年輕人從小就沒有父母的關懷,他母親在他小的時候,就跟人跑了。父親整日在外面打工,回家就酗酒打他。”
彭懌辰的眼中充滿了悲憫,還有憤怒,他知道在華夏大地上,還有很多這樣可憐的孩子。
他們因爲父母的不盡責,從小就過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最後變成街頭上的小流氓、小地痞,難道都是他們自己的錯誤嗎?”
他平穩了一下心態,又緩緩的說。
“他在孤兒院待過一年半,當時他父親因爲僞造假證件,被關了起來。後來從孤兒院出來,他就只能流落街頭,漸漸成爲你們嘴裡的小流氓和無賴地痞,爲什麼?因爲過去十幾年每天都有人打他。他過了悲慘的十八年,我們爲什麼不能給他一個機會,吝嗇這短短一個小時,都不願意討論一下,他的案子到底有沒有疑點?”
衆人聽到彭懌辰的話,心裡大多有些汗顏,都紛紛議論起了案情。
有的人在確認死者的準確死亡的時間——午夜12點左右。
有的人在質疑被告的供詞,認爲那個年輕人所說自己當時在電影院看電影,卻說不出電影的名字。
有的人認爲,那個住在死者家馬路對面的女人的證詞已經可以證明被告有罪,因爲那個女人承認自己親眼看見了被告殺死了自己的父親。
召集人看大家亂成一團,敲了敲桌子,大聲對彭懌辰提議道。
“好吧,既然你投了反對票,不同意我們的看法……那麼你應該有責任,告訴我們爲什麼反對,或許也可以讓我們給你解釋清楚,我們爲什麼全都選擇了通過。”
坐在召集人右手邊的12號聽審員,那個白領,聽了高興的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你的這個方法挺不錯的,現在……似乎我們得說服這個大哥,讓他知道是自己出錯了,我們纔是對的。或許我們一個接一個,每個人都把自己的觀點告訴他,他就能相通了……”
但他顯然在廣告公司裡,被甲方的人懟的太多,非常不自信的加了一句。
“那只是我的提議。”
召集人很高興有人附和自己的意見,笑道。
“你的想法非常好。那我們就按照順序一個個把自己的觀點講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