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上鬧開了!
輿論壓力越積越大!
宋所長家離單位有些遠,開車回去的路上也耽誤了不少工夫,這時,他電話響了,他以爲又是派出所的民警打電話催促的,剛要張嘴就罵,可餘光瞥見了屏幕上的來電顯示,卻是生生閉了嘴。
“沈局。”宋所長恭恭敬敬道。
“老宋!你搞什麼亂子?”沈局聲音很低沉。
宋所長忙道:“這邊我會處理的,保證漂漂亮亮地解決!”
沈局怒氣衝衝道:“你解決個屁!現在網絡上都炸鍋了!全是在質疑你們派出所的!分局的官方網站都被刷屏了!差點當機!這件事已經引來了京城全社會的關注了!你還處理好?你怎麼處理啊你?不就是一個普普通通地打架事件麼?怎麼你們派出所連這點破事兒都處理不清楚?鬧成現在這個局面?引起這麼大的亂子?你知不知道?你們現在搞得連分局這邊都很被動!上一級的市局紀檢部門都給我們打來了電話質問!好像有介入調查的意思了!”
“啊?紀檢部門?”宋所長傻了,“不至於吧?我們也是公事公辦,這個案子還沒查清楚,那個張燁也確實把人打得挺重的,而且對張燁的傳訊也沒到二十四小時呢,這都屬於正常範疇啊,我們……”
沈局道:“你不用跟我說!你留着話跟市局紀檢委說吧!”
“別啊沈局,別啊!”宋所長急了,“咱們就別勞煩紀檢委的領導們了啊!”
“還是那句話,你跟我說沒用!”沈局道:“現在網上都在傳你們派出所刑訊逼供了,打了人,甚至還動了刀子!”
宋所長几乎暈過去,“沒有啊!沈局我們對天發誓真沒有啊!那個張燁的詩裡是胡說八道的!壓根沒有這種事!”
沈局道:“可民衆信了!大家都這麼傳的!”
宋所長哭的心都有了,“我們真是冤枉死了啊!這個張燁!太缺德了啊他!”
“分局的其他領導現在也都知道了這件事,老宋,你要是再一意孤行,連我也護不住你了!你自己看着辦吧!”沈局顯然也是瞭解一些這個案子的,“我就納了悶了!一個耍流氓還試圖動粗行兇的人,打了也就打了!又不是什麼重傷癱瘓?怎麼到你這裡反倒把見義勇爲的人給抓了?派出所辦案,是要考慮到法律,遵從法律的指示,但法律是怎麼來的?法律從某種角度講是爲民衆服務的!所以肯定也要考慮到民衆的感受和反應!行了,我也不跟你廢話了!該說的我都說了!你老宋要是沒能力處理不好這件事,那行,你給我滾蛋!我讓有能力的人去處理!”
嘟嘟,電話斷了!
“別,沈局啊,沈局……”宋所長汗都下來了,這才知道自己惹出了大事,不,不是他惹出來的,都是那個張燁搞出來的事啊!
這一刻,宋所長心裡已經把王水新給罵了一萬遍!就像宋所長跟他妻子說的那樣,他就是在法律允許的範圍內適當幫朋友一個忙而已,張燁的行爲和舉動,有些鬆一點的地方可能就睜一眼閉一眼了,但真要嚴格來講,按照法律也確實該拘留他幾天的,所以宋所長也一直沒太大壓力,有壓力他覺得自己也扛得住,也無所謂。可如今,宋所長顯然是扛不住了!
紀檢委要介入?
全京城都在關注?
分局領導也全盯住了他們?
宋所長只覺後背冷汗連連,衣服都溼透了,不行,必須馬上處理好,不然他可能真得被撤職了啊,他急忙加快車速往派出所趕!
……
十點鐘。
已經入夜了。
派出所內卻燈火通明,幾個大燈都打開了,值班的民警也從之前的三四人變成了十幾個人,知道這裡又出了事,好多回了家的民警又都回來了,幫着幾個值班民警將記者都請了出去,攔在了小院後門的柵欄門處。
車到,停下一開門。
“宋所長!”
“所長,您可來了!”
“現在怎麼辦啊?我看網絡上都……”
“外面記者太多了啊,剛走了一波,結果又來了一波,都把門給堵上了,後門前門都是記者!”
“所長,咱們派出所可‘出名’了啊,我剛纔是坐公交車過來的,跟車上我接了一個之前案子的電話,我剛自報家門說我是咱們派出所的誰誰誰,公交車上有幾個人聽見了,都是那種輕蔑地眼神看着我,那個感覺啊,就不要提了,弄得我一路上都沒擡起頭來過!您說咱們招誰惹誰了啊?”
宋所長一來,大家就都抱怨上了。
“張燁在哪裡呢?”宋所長直接問道。
老趙指了指那邊,“還在小黑屋呢。”
宋所長也沒回答他們的話,徑直走去了那個小屋子。
一拉開門,就看到了張燁正坐在地上摸着腳上的手銬子,還很悠閒地哼哼着歌曲,一副沒事兒人的樣子。
“宋所長?”張燁擡起頭。
幾個民警也都跟過來了,想看宋所長怎麼處理,現在鬧出這麼大動靜,歸根結底都是張燁那兩首詩鬧的,以宋所長的暴脾氣,不生氣纔怪,肯定得發飆了!果不其然,宋所長當時就吼了起來,可讓所有民警都沒想到的是,宋所長並不是對張燁吼的,而是對他們吼的!
“誰給張燁老師戴上的手銬?啊?是誰!”宋所長一臉地怒不可遏,指着民警們道:“是誰給我站出來!”
大家都蒙了!
一小民警差點吐血,宋所長!不是您讓我們給他上銬子的嗎?
宋所長氣憤地狠狠拍着小黑屋裡的桌子,沒說一句話就重重拍上一下,“你們要造反是不是?啊?你們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所長了?”隨即,他指着地上坐着的張燁大聲道:“這是誰你們知道嗎?知道嗎?這是京城有名的文學家!作家!還是歷史學者!這麼有威望的一位老師!怎麼可能打人?你們還給張燁老師上手銬?你們怎麼辦案的?啊?是不是想把我氣死啊!”
老趙:“……”
女民警:“……”
衆民警都有一種兩眼一黑的感覺!
宋所長喊道:“看我幹什麼啊,還愣着幹什麼啊,還不快把張燁老師的手銬子給鬆開!等什麼呢!”
一個小民警忙上去道:“我來我來!”
等銬子解開,宋所長還在說,“我才離開多一會兒啊!你們就給我弄出這麼大的亂子來!我告訴過你們多少次了!對待張燁老師這種德高望重的人!那是必須要恭敬客氣的!可你們是怎麼做的?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了嗎?不但沒對張燁老師客客氣氣的,你們還把人給拷上了?”宋所長痛心疾首地拍拍桌子道:“我很心寒啊!我對你們很失望啊!”
張燁德高望重?
讓我們對他恭敬客氣?
我靠,您啥時候跟我們說這話了啊!
看着宋所長簡直變了一個人似的,那義正言辭的樣子,讓坐在那裡的張燁也十分無語,那小桌子都快被這宋所長給拍塌了啊,可見有多用力,再看桌子四個腿,都幾乎將屋裡破敗的水泥地給鑽出了四個窟窿!
“都走都走,看見你們就煩!”宋所長把一羣民警轟走了。
他們一離開,宋所長就趕緊上去扶張燁起來,“張老師,讓你受委屈了,是我沒管教好下面人啊,快起來。”
張燁站起,彈了彈屁股上的灰土。
宋所長瞅瞅他,“不過張老師啊,我覺得你也有點不講究,你真的有點不講究,那個什麼自白書,什麼皮鞭啊,帶血的刺刀啊,你憑良心說,你過來以後我們動過您一根手指頭嗎?我們沒有啊!可你詩裡幹嘛寫這些名詞和形容詞啊,還嚴刑拷打?我覺得你這個真是有點不講究!”
張燁隨口道:“藝術加工而已,其實也沒有諷刺你們的意思,我就是有感而發,跟你們沒關係。”
宋所長哭笑不得道:“但民衆們信了啊,大家都說我們對你嚴刑拷打了,你說我們是不是冤死了?是不是?”
張燁攤手,“我就是搞文學的,大家看了怎麼理解我就管不了了。”
“您看您,咱們都可以好好說的,其實我們也沒打算給您刑事處罰,這是見義勇爲的好事啊!這是應該大力提倡和大力宣揚的事啊!”宋所長正色道:“我們還會拘留你?這不可能!就是做個樣子象徵性地把您帶回來調查一下,給大家看一看而已,你看,你肯定是誤會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