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天黑下來。
父母家裡,張燁翹着二郎腿往沙發上仰巴腳兒一躺,一手點着支菸抽,一手端着個瓷茶碗,抽一口煙,喝兩口熱茶,那叫一個悠然自得,完全沒有一個這麼多天了還沒找到工作單位的失業人士該有的德行。
旁邊的老媽白眼往上翻,“我就沒見過心這麼大的。”
張燁不以爲然,“工作不着急,再等兩天看看。”
“我是說京城衛視的新節目。”老媽道：“你連細節都策劃好了,每一步都制定考慮好了,於什麼不自己做？”
張燁嘿嘿道：“那節目不適合我。”
他腦子裡的綜藝欄目太多了,收視率不錯的也是一抓一大把,可他精力有限,時間有限,在綜合其他客觀因素和個人條件,他肯定不可能什麼節目都做,如果要選的話,當然不能選不錯的了,要做當然就做最出類拔萃、無可替代、讓所有電視臺電視節目都望塵莫及的欄目了
老爸倒是輕易不對兒子工作上的事指手畫腳,“少抽點菸。”
“收到。”張燁探身坐起來,掐了菸頭。
老媽忽然咦了一聲,指指電視,“兒子,這是你策劃的新節目吧？嚯,上午剛出的方案,晚上就宣傳上了？”
張燁也看過去,“是效率夠高的,不過離接檔的日子沒有多少天了,胡哥他們肯定也着急。”
京城衛視上。
《我愛記歌詞》幾個大字和欄目hgo赫然閃動,一個簡短的宣傳畫面後,就是一個全國徵集令,徵集選手報名,徵集領唱報名,都是些常規模式的宣傳手法和造勢,這些宣傳方式都是京城衛視那邊自己弄的,張燁沒有給出任何意見和策略,因爲他這次不是電視臺的人,他只負責策劃節目,其他的事與他無關,他不想參與,並且也不能參與太多,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嘛。
——這是電視上的宣傳。
打開網頁,京城衛視電視臺官網上也有接檔欄目的宣傳,在這裡,宣傳畫面顯然要細一些,寫了很多東西,甚至最後還有一個暫定的欄目人員名單,有一些人員還沒落實,就是空着的。
《我愛記歌詞》
總監製：胡飛。
總導演：胡飛。
欄目策劃人：張燁。
副導演：侯亮。
主持人（女）：董杉杉。
主持人（男）：暫無。
微博上,有話題討論起來。
“《大鳥大鳥》要結束了？”
“唉,這節目後期廢了,前期還是可以的。”
“京城衛視越來越不行了,節目一點新意都沒有,聽說接檔的欄目是個歌唱類？這不是都已經做爛了嗎？他們不嫌煩啊自從張燁老師從京城文藝頻道走了以後,我就很少看咱們京城的幾個電視臺了,節目全大同小異沒特點,真懷念張老師在文藝頻道時的日子啊,《百家講壇》開創了一個先河,尤其張燁說三國的那幾期,講壇類節目的地方城市收視紀錄至今無人能超越張老師”
“傳說張燁要回京城電視臺？”
“真的嗎？”
“我也聽說了,但不知道準確性啊。”
“中午就闢謠了,你們沒看京城電視臺一個官方人士的微薄嗎？不是發微博說過遺憾和可惜麼,就是說張燁老師呢。”
“啊？張燁沒回去？”
“嗯,京城衛視邀請了,張燁沒去。”
“那張老師還繼續失業啊？”
一開始,這個話題議論人數很少,寥寥幾十人罷了,但是在某一刻,話題討論人數突然多了起來。
“快看”
“張燁出新欄目了《我愛記歌詞》”
“啊？這節目我剛看京城衛視做宣傳了啊,張燁不是沒回京城臺嗎？”
“他不做主持,但給京城衛視做了一擋新欄目的策劃,鏈接在這裡,你們看欄目員工名單啊別問會不會是同名同姓的傻話了,老團隊,老單位,又是策劃人,這個張燁不可能是別人”
“還真是啊”
“張老師又出手了啊,雖然不是他做主持人,他也不參與導演和節目製作,可我還是很期待啊”
“這欄目到底啥意思啊？”
“記歌詞？這有什麼搞頭？”
“對啊,我也不明白,這真是張燁的手筆？不像啊,一點也不像,這麼矬的一檔欄目能有收視率嗎？”
“張燁是不是腦子進水了？現在歌唱類節目這麼多,五六個都不止了,一打開電視全都是這些,觀衆早看膩味了,總會有疲憊期的,這個時候是需要創新的時候,可你也不能亂來亂傖膀啊,記歌詞？記歌詞這件事能有一點看頭嗎？觀衆瘋了啊,看你記歌詞？京城衛視也是越來越腦－殘啊,張燁腦子一動胡來一氣,你們也跟着胡來？居然還讓這種破節目上黃金檔？無語”
“還有這個董杉杉是誰啊？新人？京城電視臺沒有叫這個的主持人吧？”
“我也沒聽過她,真敢用人啊。”
“我知道,這是張燁的同學,網絡達人秀的主持人。”
“記歌詞聽上去是沒什麼意思啊。”
“呃,不評價。”
“可能真有個新節目策劃人也叫張燁的,同名。”
“是啊,這不應該是張燁的水平啊,《百家講壇》也好,張燁脫口秀》也好,都是業內前所未有且首屈一指的電視節目,記歌詞？比記憶力？你怎麼不比記標點符號啊,怎麼不比記筆畫啊,這節目莫名其妙的矬－逼啊光是這個節目名字,就讓人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和睏意”
“張燁,你怎麼了？”
“江郎才盡？”
“京城衛視下錯了一步大棋啊”
“《我愛記歌詞》？這節目要是能有收視率,我把腦袋擰下來”
“哈哈哈哈,這節目太可笑了啊還有拿記歌詞當節目做的？”
網友的質疑。
同行的嘲笑。
媒體的批評。
各種言論繽紛而至
這就是張燁,不但他這個人有爭議,他每次說的話做的事甚至做出的電視節目,也全是帶着爭議的
跟張燁剛和京城電視臺等人介紹節目時一樣,所有網友們也都不可理解,幾乎沒有幾個人看好這檔節目,而且他們也不明白這節目是什麼意思,賣點在哪兒。但張燁知道節目是怎麼回事,京城衛視在聽過張燁的細緻講述後也知道,於是這些網絡上漫天的質疑聲,並沒有打亂他們對這檔節目的信心,相反,看了網絡評論後,還激起了胡飛欄目團隊的鬥志,他們都憋着等節目播出的那一天,嚇所有人一跳
挺晚了。
爸媽睡了覺。
張燁也回屋躺在了被窩裡,準備關燈休息了,忽地,手機鈴聲輕輕響起,董杉杉的電話打來了。
張燁笑着接了,“喂,老同學,怎麼這麼晚了想起給我打電話了？”
那邊的女聲盈盈笑着,“我的工作問題都被你解決了,肯定得打個電話來感謝一下啊,衛視黃金時段,手筆可真大
“啊？什麼工作？”張燁裝傻。
“你說呢？”董杉杉道。
張燁道：“你說什麼啊？”
董杉杉：“行了,別裝蒜了,我都知道了。”說着,她笑道：“還怕我自尊心接受不了,所以不告訴我？你昨天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是不是就已經知道我從維我網絡電視臺離職了啊？偷偷摸摸遮遮掩掩的,還不讓京城電視臺的人跟我說？告訴你,我自尊心可沒你想的那麼高,低着呢,我要知道你有這個關係,我早上你們家堵你門了,你不給我介紹工作都不行。”
張燁一聽就知道她是瞎扯的,這麼多年的同學了,誰不知道誰啊,董杉杉的自尊心要是真不那麼高,張燁何至於遮遮掩掩的怕被她知道？董杉杉那電話時又何必推推擋擋說她自己還在工作絕口不提辭職？但張燁卻笑道：“嗨,那你早說啊,好吧好吧,是我幫的你,說說吧該怎麼感謝你張哥。”
董杉杉嚯道：“你還真不客氣,這就成張哥了？”
“對啊。”張燁道。
“幫你老同學一把,那還不是應該的啊？你還拿上架子了,呵呵。”董杉杉踩呼了他一句,“說吧,你要怎麼感謝？”
張燁難得正經了句,“你好好主持就行了,我保票可都給你打出去了。”
董杉杉道：“放心吧,咱們可都是傳媒大學的,而且別忘了,我的學分可比你高,成績可比你好。”
張燁說：“那是那是,董大校花當年跟學校可是鼎鼎大名,其實以你的能力,進個衛視頻道綽綽有餘,我這回也是多管閒事了,其實不是爲了你啊,我給京城衛視賣個欄目策劃,一是幫胡哥他們的忙,二是我最近窮啊,正好賺點外快,三是我打算通過《我愛記歌詞》再次展現一下哥們兒的節目策劃能力,讓那些拿不定主意的電視臺下定決心邀請我加盟,我現在可還沒工作呢,我也得儘快找個下家兒啊,京城電視臺我肯定是不吃這個回頭草了,自然得把目光放在其他電視臺了,所以《我愛記歌詞》也是我提前下的一步棋,是爲了爭取更好的電視臺和更好的待遇,結果趕巧了,你呢,正好剛離職,我就順帶幫你引薦了一下給他們,一舉多得。”
董杉杉：“就是引薦啊？”
張燁裝蒜道：“是啊,還能是什麼？”
董杉杉笑吟吟,“不是引薦吧,我可聽說……是指定啊？要是他們不用我,你那節目賣都不會賣,也就是所謂的主持人綁欄目。”
張燁聞言登時罵道：“嘿,這幫傢伙,我臨走時千叮嚀萬囑咐別說別說的,怎麼還給我捅出去了啊？誰告訴你的杉杉？這嘴太漏風了啊我很心痛啊信任呢？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信任呢”
董杉杉樂道：“誰告訴我的,那我得保密,不過該知道的我都知道了,張同學,欠你個人情。”
“得了,可別這麼見外。”張燁咂嘴道：“你這麼說話我都不習慣啊,以前我不是答應過你麼,你做新欄目的時候我肯定幫忙,不算欠我人情,這回是我說到做到了而已,咱倆這關係還用客氣？”
董杉杉道：“也是。”
張燁換話題,道：“節目你覺得如何？”
“猛一聽覺得不怎麼樣,但把每一個環節都搞清楚以後,我認爲收視率定然差不了,而且沒有比這再適合我的節目了,跟網絡電視臺那邊鬧翻,就因爲我不想原地踏步,想謀求一些進步和適當的轉型,這又是衛視臺又是黃金檔又是大型綜藝的,已經足夠我這兩年發展了。”董杉杉的語氣中帶着滿意,“要不然說還是老同學貼心呢,什麼都給我想好了,到位。”
“那是,出門就得靠同學呀。”張燁又問,“你跟欄目組那邊還適應嗎？胡哥侯哥他們都是我老朋友了,人都很好,我估計這個工作環境你肯定也喜歡。”
董杉杉嗯了聲,“大家人都不錯,環境也很好。”
張燁囑咐道：“嗯,單身的男同志也多,你可留點心啊。”他估摸追董杉杉的人肯定不少,在哪兒都一樣。
“這倒是,我今兒來的急了些,還穿得一條普普通通的中裙呢,腿就已經被一波一波同事的目光光顧了無數次了
“汗,有這個誇張嗎？”
“差不多。”
“這幫人也太直接了啊。”
“我一直納悶,你老同學我長得還是很漂亮的吧？怎麼你們男同志每次看我,第一眼大都先看我腿？我很好奇,你一般先看我哪兒？”
“我啊？我可跟他們不一樣。”
“你先看臉啊？還是衣服？頭髮？”
“我先看眼睛啊”
“嚯,你夠純的啊”
“對啊,我先看你看沒看我,你要是沒看我,我再看你腿”
董杉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