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這雙眼睛，已可判斷出上官金虹的內力武功也許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可怕。上官金虹與孫老頭不同，此時的他正處於人生的巔峰狀態。
同樣可怕的，還有荊無命的眼睛。
無論誰被這雙眼睛瞧了一眼，心裡都會覺得很不舒服，很悶，悶得像是要窒息，甚至想嘔吐。因爲那根本不是雙人的眼睛，也不是野獸的眼睛。
但這雙眼睛卻是死的。
他漠視一切情感，一世生命......甚至他自己的生命！
就在這時一個少年人忽然出現在李園，他衣衫單薄，腰上插着一柄沒有鞘的長劍。
而他整個人看來就如同那柄插在他腰帶上的劍。
一柄沒有鞘的劍！
是阿飛！
此時，一輛馬車正疾馳在通往關外的路上。
“我能幫你的也就只有這麼多了。”一箇中年男子掀開貂皮車簾，擡頭看了一眼無垠的夜空，低聲呢喃道。
“表哥，怎麼了。”
“沒什麼，我們走吧。”中年男子放下車簾的同時也放下了他的過去。
.......
阿飛站在王禪身旁，冷冷瞧着遠處的荊無命，他的眼睛明亮、銳利，如劍鋒般的光芒。和荊無命死灰色的眼睛正好形成了強烈的對比，一光一暗。
阿飛的眼睛看向荊無命的同時，荊無命也在看他。
兩人的目光相遇，就宛如一柄劍刺上了冰冷的灰暗的千年岩石。誰也猜不出是劍鋒銳利？還是岩石堅硬！
兩人雖然都沒有說話，但兩人的目光間卻似已衝擊出一串火花！
這是劍客天生的直覺。
阿飛的目光緩緩下移，看向荊無命的劍。荊無命的目光也幾乎在同一剎那間移向阿飛腰帶上插着的劍。
這也許是世上最相同的兩柄劍，這兩柄劍既不是神兵利器，也不是名匠所鑄。這兩柄劍雖然鋒利，但太薄，太脆，都太容易被折斷。
劍雖相同，兩人插劍的方法卻不同。阿飛的劍插在腰中央，劍柄是向右的。荊無命的劍卻插在腰帶邊的，劍柄向左。
宿命的相逢。
不過王禪此時卻沒有空欣賞這相愛相殺的二人。
就在荊無命和阿飛對視的同時，王禪與上官金虹的目光也交匯在了一起。
火花！
兩人目光相遇，竟似激起了一串火花。
一串無聲無形的火花，遠處的孫小紅的眼睛雖然沒能瞧得見，但她的心裡卻都能清楚感覺得到。
她的心都突然震動了起來。
上官金虹的眼睛就彷彿藏着雙妖魔的手，能抓注任何人的魂魄。
而王禪眼睛卻如同浩瀚無邊的海洋，碧空如洗的穹蒼，高高在上俯視人間的大佛，足以將世上所有的妖魔鬼怪都容納於手掌之中。
上官金虹的眼睛若是刀，王禪的眼睛就是刀的鞘！
只聽上官金虹一字字道：“你的劍呢？“
王禪伸手一握，劍已經在他手中，而上官金虹手中卻沒有龍鳳雙環。
手中無環心中有環嘛，王禪心中清楚，當此時他卻是嘴角微微揚起，似笑非笑。
同樣是手中無環心中有環的前提下，自然是手中有環佔有優勢。古龍筆下的這些高手一個兩個都是那種一天不裝就不舒服的主。
他們重意而輕形，而這也造就了一個奇觀，那就是古系位面的這些高手往往都是直接跳過精力境而直接到精神境，而這也是他們無法再進一步的原因。當然這些位面的天地元氣或許也不允許他們更進一步。
而王禪手中有劍，心中同樣有劍！
王禪和上官金虹仍然在對峙着，沒有聲音，也沒有動作。
遠處的孫小紅緊張地甚至都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冷汗正一粒粒自毛孔中沁出，在皮膚上流過。
因爲王禪他們只要一有動作，就必定是驚天動地的動作。決戰隨時都可能爆發，每一剎那都可能爆發。或者也就在那同一剎那間終止。
與王禪他們不同，另一邊的戰鬥卻是率先開打了。
荊無命和阿飛這兩個絕代劍客宿命的對決就在這李園悄然進行，兩場驚世的對決，卻只有孫小紅一個觀衆，而保定城城門那場戰鬥卻是連一個觀衆都沒有。果然世間之事，最怕的就是比較。
阿飛和荊無命兩人的目光一接觸到對方的劍，就一步步向對方走過去，但目光還是始終未離開對方的劍！
等到兩人之間相距僅有五尺時，兩人突然一起停住了腳步。然後，兩人就像釘子般被釘在地上。
荊無命穿的是件很短的黃衫，衫角只能掩及膝蓋，袖口是緊束着的，手指細而長，但骨裡凸出，顯得很有力。阿飛的衣杉更短，袖口幾乎已被完全撕了下來，手背也很細，很長，但卻很粗糙，宛如砂石。
兩人都不修邊幅，指甲卻都很短。因爲他們都不願存有任何東西妨礙他們出於拔劍。這也許是世上最相像的兩個人，現在兩人終於相遇了。
回頭的瞬間，兩道劍光同時飛出。
劍光交擊，如夜空中最快的閃電。
荊無命的劍比阿飛的更快、更狠，當時阿飛的劍卻比他更穩、更準。
說不上誰更強，但還有一道光芒卻是比他們的劍更快，更狠，同時也更穩、更準。
荊無命和阿飛出劍的同時，王禪也出劍了。
驟然間，所有的光芒都消失了。
所有的動作都好似停止一般。
青蓮朵朵綻放，好似有千百道光芒同時亮起，每一道光芒都是一道劍氣。
遠處的孫小紅看着半空中綻放的青蓮，忽然生出了一種錯覺，好似自己身處仙境，不在人間一般。而正在舞劍的王禪，就猶如那下凡的謫仙人。
“問餘何意棲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閒。
桃花流水窅然去，別有天地非人間。”
這一劍，在這一刻，王禪終於是徹徹底底完成了。
上官金虹猛地擡起頭，雙手齊出，無數金環飛出，可卻是瞬間被這光芒吞沒，很快地連同他自身也被這光芒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