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夫的陰陽怪氣是有道理的。
沈浪確實被分到了一個全部都是工作人員坐的地方。
裡面有攝像師、有音響師，與剪輯工作者，還有一些拿到票過來臨時坐着的記者。
位置也非常靠角落，基本上你看不到任何鏡頭的那種。
這種情形很容易讓人想到陳奕迅唱的那首《浮誇》裡面的一句歌詞。
“那年十八母校舞會站着如嘍囉……”
事實上，其他獲得最佳外語片的導演們全部都坐在前排的位置，只有沈浪一個人坐在這樣的位置上，每一細節都透露着一種對沈浪的輕視，甚至是歧視。
事實上……
這個獎項是卡車司機堅決要求的，至於其他評委，基本上都是持着反對的態度……
在這樣的情況下，奧斯卡的主辦方也不可能給沈浪排什麼好位置。
甚至，很多人看到沈浪坐下以後，心中莫名產生了一絲優越感。
甚至旁邊的幾個工作人員的也在後面開始竊竊私語了起來。
“他現在大概很興奮……”
“他不是應該拿出手機到處拍照嗎？他來奧斯卡了啊！”
“如果他過來跟我們搭訕的話，我們應該怎麼禮貌地拒絕他？”
“……”
在場的所有人都覺得沈浪應該榮幸。
甚至，應該好好地舔他們一波……
雖然說上等人這句話有些疑義，他們根本就不承認他們存在這種想法，但實際上……
他們心中就是這麼想的，他們甚至非常渴望沈浪在頒獎典禮開始前的幾分鐘，欣喜若狂地像一個猴子一樣做一些激動的事情……
畢竟，之前的那些華夏導演不都這樣嗎？還有那些演員……
這些人在看到他們以後，不都是舔着臉過來跟他們合影，然後跟他們打關係？
奧斯卡！
就是世界電影的聖地，來到聖地，不都要抱着那種朝聖的姿態嗎？
不過……
在看到沈浪至始至終都是淡淡坐着，閉着眼睛，從來都沒有舔他們的時候，很多人內心深處都有那麼一點點不舒服感，他們覺得這個華夏人實在是太不懂禮貌了……
……………………………………
“浪哥的奧斯卡之行哪裡有直播？”
“好像今年沒有要到直播權限，可能要等過幾天以後的重播版……”
“哎，不知道浪哥在奧斯卡到底過得怎麼樣了，我聽說，浪哥是一個人的，而且，他英語方面也挺普通的……”
“是啊，想想都知道，一個人在一個陌生的，全部都是外人的世界裡……而且這個世界華語電影又沒有任何發言權，這實在是很艱難……”
“也許正是因爲這個，所以纔沒有直播？”
“……”
網絡上，雖然一大片亂七八糟人人自危的事情在網上爆炸，但還是有很多影迷在關心沈浪的這次奧斯卡之行。
畢竟，今年的奧斯卡太反常了，明明有奧斯卡提名，也有人進入頒獎現場，但不知道爲什麼，就沒有直播的消息，甚至，各方面關於奧斯卡的宣傳新聞都很少。
似乎，整個大環境都在有意淡化奧斯卡的這次頒獎典禮……
有一些嗅覺敏銳的人，有些意識到了華夏和老美這邊，似乎在合作的同時，又多了的一絲讓人形容不出來的裂痕。
這種裂痕不止是電影圈裡，還有表現在一些其他經濟上面……
電影……
只是一個小圈子。
除了這個小圈子以外，很多地方似乎都已經開始進入賽跑的階段了。
………………………………
沈浪確實很平靜。
這是一個他全然陌生的世界，不過，在這樣的世界裡，他感覺自己融合在裡面，感覺非常舒服。
他對位置的好壞並不在乎，甚至對能不能獲獎，臺上說什麼東西也並不在乎。
此時此刻，他腦袋裡大概有一個奧斯卡頒獎典禮現場的大致裝修輪廓，除此以外，還有杜比劇院裡的一系列構造，他把這些構造在腦海中行成了一張張大圖紙，然後又陷入了一些分析當中……
奧斯卡頒獎典禮很快就開始了。
第一個獎項就是奧斯卡最佳男配獎，最佳男配被《死亡海海盜》的一個海盜演員克羅斯給拿走了……
在獲獎的時候，沈浪睜開眼睛，看到克羅斯在舞臺上跳起了舞，全場爆發出一陣掌聲的同時，還有一陣陣歡笑聲。
鏡頭特意給了馬修一個鏡頭，馬修在鼓掌……
然後，在看到關於自己的鏡頭以後，他又無奈地苦笑了一下。
他知道今年的奧斯卡，他大概是被開刷最多的一個人。
隨後……
奧斯卡進行了一場歌唱類表演。
而在表演的時候，沈浪站起身，露着微笑地離開了席位，朝着衛生間的方向走去。
表演結束以後，沈浪從衛生間回來，又靜靜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彷彿很淡然地看着頒獎典禮的繼續進行……
舞臺上的主持人開了一段沈浪都聽不懂，但是全場爆笑的笑話以後，頒獎又在這種輕鬆愉悅的氣氛下繼續進行着。
然後，接下來是最佳動畫短片和動畫長片的兩個大獎。
動畫短片頒發給了《貓哥鼠弟》，而動畫長片頒發給了一部《熊貓精靈俠》……
沈浪看到這兩部電影以後，腦海中想起了原先世界的《貓和老鼠》還有《功夫熊貓》。
他眯着眼睛。
這兩部電影的畫面都很精緻，不過，卻沒有原先世界自己看到的《功夫熊貓》精緻。
《功夫熊貓》沈浪能夠想到大概的劇情，但是《貓和老鼠》劇情太多了，他只有零碎的一些記憶，這些記憶自然是不能夠復原的，讓沈浪抄出這兩部電影，沈浪是肯定抄不出來……
不過……
沈浪眯起眼睛，陷入了一陣沉思當中。
接下來主持人在介紹了一下頒獎嘉賓以後，又開始介紹着最佳編劇獎，最佳編劇獎最終又給了那部《死亡海海盜》……
這部電影彷彿成爲大贏家一樣，又拿獎了一個獎，而馬修無奈鼓掌的鏡頭，又出現在大庭廣衆下。
沈浪聽不懂舞臺上在說什麼，但是，他大概知道《長城之戰》這部電影在國際上的影響力實在是太坑爹了，本來在國際上華夏電影就處於一定的弱勢，而《長城之戰》的出來，直接帶崩全場，甚至連馬修這樣的影帝都成爲了好萊塢的笑柄……
當然，還有黑巧克力演員里昂多……
不過，里昂多卻沒有多少鏡頭，似乎主辦方在刻意照顧里昂多的情緒，生怕里昂多會當場發飆……
畢竟，種族歧視這種東西一向來都是他們所忌諱的，雖然他們一直在做。
沈浪聽到上面在扯皮的時候，他微微看了一眼旁邊的幾個空位置，看完以後下意識地又站了起來朝着衛生間走去。
這一次……
沈浪在衛生間裡呆的時間比較長，連續好幾個獎項結束以後，沈浪依舊沒有迴歸。
當然，沒什麼人在乎沈浪。
很多人都將沈浪當成了空氣，就算沈浪正式離開了，也沒有人會管，至多奧斯卡對沈浪下一道封殺令，凡是有沈浪的電影，都不得參加奧斯卡的評選……
在很多人眼裡，沈浪這個華夏導演就是一個小人物。
最佳女配獎，最佳美術獎和攝影剪輯獎等一些獎項頒發完以後，沈浪從衛生間裡淡淡地走了出來。
沈浪走出來沒多久，旁邊的幾個空位多了幾個眼神複雜的年輕人。
當頒發到最佳視覺特效獎的時候，很明顯，這幾個眼神複雜的年輕人握着拳頭，然後看着《死亡海海盜》一個大腹便便的眼鏡男走上舞臺去頒獎。
這個眼鏡男名叫戴夫。
是《死亡海海盜》的3D特效師……
沈浪依舊在淡淡地露着笑容鼓掌，眼神無比地深邃。
頒獎完以後，又一段廢話以後以後，終於輪到了最佳外語片的獲獎……
“今天……我們的最佳外語片，咦？多了一項卡爾最喜歡的電影環節啊……”
“嘖嘖嘖……有點意思啊！”
“不知道，我們今天的幸運兒，到底是誰呢？”
“好了，下面，有請我們的頒獎嘉賓，卡爾先生吧！”
“……”
舞臺上，卡車司機卡爾穿着西裝，一臉精神抖擻地看着所有人，特別是看了角落裡的沈浪一眼。
鏡頭這個時候終有給了沈浪一個特寫。
這一刻，所有人發現這個華夏導演，似乎和其他的華夏導演不一樣。
曾經的奧斯卡現場，當有自己鏡頭的時候，很多導演都會欣喜若狂，甚至大開心地大叫。
而沈浪……
沈浪這個華夏導演彷彿經久沙場的老牌導演一樣看起來非常淡定……
隨後……
大熒幕上出現了幾部電影的特寫。
到《人類清除計劃》的時候，特寫非常簡單，就剪了一些隨意的劇情，彷彿就是用來給其他電影作爲陪襯一樣……
然後……
卡爾略微失望地喊出了一部韓國片《不在場的罪名》……
《人類清除計劃》如所有人想象中一樣，正式地落選了。
韓國導演金正夫上臺嘰裡呱啦地說了一系列的韓語，然後，在說到一半的時候，舞臺上一盞突然熄滅了一下……
隨後，金正夫一愣，隨後繼續說着感言。
說完以後，金正夫在一陣掌聲中走下臺。
本來這件事大概也就結束，主持人再頒下一個主要獎項就好了。
不過……
主持人卻上臺四處張望了一下。
“爲什麼我沒有看到沈浪先生在哪？”
“剛纔鏡頭呢？沈浪先生在哪？”
“啊，沈浪先生怎麼坐在這裡角落的地方？”
“呀……”
“……”
主持人滑稽的模樣像一隻猴子，逗得全場一陣大笑。
而沈浪也在其他人笑容中也跟着笑。
好萊塢就是這樣，到處都充滿着自由文化的調侃，帶着惡作劇的性質，但是，就是讓你氣，卻又不能發火。
沈浪依舊淡定地笑。
接下來……
主持人見沈浪完全沒有想象中那種臉紅，或者作出其他什麼怒氣衝衝，或是榮幸之類的表情以後，反而如同看什麼表演一樣看他的時候，他感覺有些不對……
然後，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像一隻猴子……
對！
沈浪看自己的眼神，就像看一隻猴子。
隨後，在一陣說不出來的尷尬之後，是最佳男主角頒獎開始了。
獎項給了傑克船長。
傑克船長說了一些列感言以後走下去，但主持人對着馬修又是一陣笑容。
“我記得……”
“馬修應該差點算是《死亡海海盜》的男主角吧？”
“可惜，他紮上了鞭子，去了東方打大蜥蜴……”
“然後，被他拋棄的《死亡海海盜》電影呢？在奧斯卡不斷獲獎……”
“而那部打蜥蜴的電影呢？”
“足足，虧了四千萬美元……成爲了華夏影壇歷史上的一個大笑話……”
“……”
當鏡頭打算再次給了馬修的……
然後，有工作人員把話筒遞給沈浪，讓沈浪說說自己看法的時候……
突然，大屏幕彷彿壞了一樣，吱吱聲地響起來，然後一陣黑屏。
好不容易調整好打開以後，頂上的射燈突然又發出了“呯”一下的聲音，又黑了……
主持人一陣懵逼，幾個工作人員臉突然黑了下來。
這個時候……
“我本來以爲奧斯卡是一個非常莊重，而又神聖的地方……”
“但是，爲什麼我有一種看鄉村大劇院的感覺？”
“難道，奧斯卡官方這麼窮嗎？”
“就不能在這些設備裡多投點錢？”
“其實，我個人背後有一個裝修團隊，如果可以的話，我倒是可以幫幫忙……”
“……”
沈浪拿着話筒用非常標準的英語說出了這些話，然後聲音聽起來非常地無奈。
“我第一次來奧斯卡，但是……我對這個印象……”
“真的有些糟糕……”
“雖然這些是一些小問題，但是我這個人，對細節方面還是非常在意的……”
“……”
聽到這樣的聲音以後，很多工作人員的臉黑了。
隨後，沈浪說完這些話就坐了下來，繼續認真地看着。
很快，項目就調整好了。
繼續開始了頒獎典禮……
而沈浪，則離開了現場。
沈浪周圍……
幾個青年也猶豫了一下，見沒人注意到他們以後，他們也站起來，提前尿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