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驕陽當空。
濃淡不一的樹梢,泛着粼粼白光,枝葉舒展間,點點金色躍動,明媚燦爛。
一隻只雀鳥棲飛其中,仿若翔集的魚羣。
順着稠密枝葉往下,如同從蔚藍輕快的海面,一路下潛。
晦暗、冰冷、腐爛等等氣息,逐漸驅逐了一切的光與暖,充斥彌散。
仿若午夜的密林間,屍骨堆積如山,鮮血汩汩流淌進鬆軟漆黑的墳土,已然將整個墳地,染成了暗紅的血色。
“啊啊啊!!”
隨着一聲淒厲無比的慘叫,最後一名生人在無窮無盡的恐懼之中,被一名貪奴殘暴的虐殺,與此同時,“鬱”的修爲,終於恢復到了築基後期!
到現在爲止,這附近的所有生靈,無論是人還是野獸,都已被貪奴帶來此地,全部殺光!
這個時候,林下傳來一陣腳步聲,其他三名貪奴歸來,然而兩手空空,卻是一無所獲。
三名貪奴齊齊躬身,對“鬱”行禮,嗓音幽冷道:“主上,已經搜遍這附近的所有地盤。”
“沒有再找到任何活物。”
“鬱”獨立墓碑之畔,微微闔目,聞言並不睜眼,只點了點頭,爾後吩咐:“去更遠的地方。”
“吾等現在,只恢復到築基後期修爲。”
“鮮血與恐懼,還是不夠多!”
“此外,儘量避開‘悉’與‘囚’。”
四名貪奴一起行禮:“遵命!”
略略等待,見“鬱”沒有其他吩咐,遂悄然退去。
昏惑血腥的林下,只剩“鬱”獨自一身,他緩緩張開眼睛,望着四周累累屍骨,很多屍體已然腐爛出白骨,卻無任何蛆蟲、蚊蠅滋生。入目一片死寂,仿若這片林地,已然墮入亡者國度,禁止一切生靈。
“鬱”神色微微沉吟。
殺了這麼多生靈,
汲取盡他們的鮮血與恐懼,卻只恢復到築基後期的修爲。
照這個趨勢下去,只怕他要將這個小世界的所有生靈全部屠盡,才能恢復到自己的巔峰……
看來屠戮天下,纔是第二道門造化的真諦!
※※※
荒村。
一株早已枯死的老樹下,孤墳靜靜矗立。
“踏踏踏……”
雜亂的腳步聲傳來,須臾,荒廢已久的村落間,走來一行隊伍。
隊伍之中男女老幼都有,個個穿戴簇新,女子跟孩童的臉上,還抹了些許胭脂水粉,只不過,縱然如此,卻絲毫掩不住所有人的面色煞白。
他們穿紅着綠,吹奏着喜慶的樂曲,看起來似乎要辦一件喜事,然而一個個哆哆嗦嗦,眼神驚恐,顯得無比懼怕。
隊伍的中間,是十名被五花大綁、口中也塞了碎布的男女。
這些男女無一不在拼命掙扎,眼珠凸出,幾欲暴起。只不過,捆綁他們的繩索極爲牢固,任憑他們如何蠕動身軀也無法脫離束縛的狀態。
很快,隊伍在戰戰兢兢的吹打中,抵達墳塋前。
一名看起來略有身份的老者走出隊伍,定了定神,拉長聲調,似唱似喊道:“拜紅粉大仙!”
“拜紅粉大仙!”整個隊伍之中,無論男女老幼,除卻十名被綁起來的活人外,全部跪倒在地,齊聲喊道。
老者帶頭,三跪九叩之後,覆命人將那些綁着的男女拉上來:“恭請大仙受祭!”
“恭請大仙受祭!”
衆多凡人繼續喊着,中間似夾雜了一聲不起眼的嗚咽。
十名男女踏上墳地前泥土的剎那,原本堅實的土地,倏然間彷彿是柔軟的水面,悄無聲息的將十人吞噬下去。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被綁住且堵了嘴的活人無法逃脫、無法求助,極度的恐懼之下,他們額頭青筋暴起,眼眸之中滿是赤紅之色,卻也無法阻止自己一點點的沉入大地。
凡人們在旁看着,眼中寫滿了恐懼,人羣之中,處處顫慄。
須臾,十名活人,全部被泥土吞噬,原本的地方,再次迴歸平坦,荒草離離,沒有留下絲毫痕跡。
彷彿剛纔的一幕都是幻覺。
見到這一幕,剛纔的老者再次帶頭跪下:“紅粉大仙受祭了!大仙一定保佑我們平平安安!”
“大仙大慈大悲……”
“大恩大德……”
衆多凡人顫抖着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感謝了半晌紅粉大仙,見四周沒有其他動靜,這才驚懼無比的趕緊離開。
老樹枝幹虯結,孤墳冷寂,夜風吹拂之際,樹影婆娑,映照墳上,宛如羣魔亂舞,陰森可怖。
一襲大紅嫁衣、頭上蓋着及胸喜帕的紅粉新娘悄然浮現,通體純白的“囚”立於她身側,二者氣息略有提升,眼下都已經是築基前期。
紅粉新娘的目光穿透喜帕,注視着面前的領地,微微搖頭:“墳地的範圍,擴大了一點。”
“而且,還有了穩定的鮮血與恐懼的來源。”
“只是這個速度,太慢了!”
“囚”頷首,根據這幾日調查得到的線索,此地每個勢力,都供奉着一位“大仙”,加上紅粉新娘說過,第一道門裡,“咒”便化身無面大仙……是以,略作推測,“囚”便讓紅粉新娘也自立爲一位大仙。
而且,通過一些手段,驅策了附近一個村子前來獻祭。
眼下看來,情況的確如他所猜測的一樣……
心念急速轉動,“囚”開口說道:“現在只是開始。”
“至少,吾等已經知道,如何擴張領地。”
“接下來,便是繼續收集更多的信息。”
“此番造化,足有一年的時間。”
“如今纔過去數日。”
“那三位生者還沒有傳來任何消息, ‘鬱’跟裴凌,多半距離此地非常遙遠。”
“現在,不急!”
紅粉新娘點了點頭,喜帕綴着的流蘇微微搖晃,明黃色在夜色裡望去,仿若一泓水流,盪漾如波,愈顯身姿窈窕,儀態動人。
她緩緩說道:“我明白。”
“但接下來,要讓更多的生者過來祭祀。”
“囚”不假思索的回道:“沒問題!”
“吾現在就去安排。”
話音未落,他的身影已經悄然隱去。
緊接着,紅粉新娘微微轉身,裙襬隨風飄揚,落下之際,老樹下,已然空無一人。
夜風呼嘯而過,徒留老樹孤墳,相對寂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