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攻城開始之後的第五天，最後一隻怪物消失，同時皇太一也感受到了外界的熱風。
鐵壁化作了透明，之後如煙一般消散。
“哈哈哈！果然是萬無一失的計策！”
司命精神百倍，插着腰面對着對面的巨城大聲叫囂。
“這就是……長安嗎？”
皇太一心中其實是有些失望的。
原以爲在長城的保護之下，裡面的一切都應該完好無損纔對。
事情，卻並不是這樣。
“過去的長安想必不是這個樣子的吧……對不起，在下並不是想故意提及……”
皇緋劍話已出口，纔看到神色複雜的熊，不禁後悔是不是說錯了話。
“那當然……不是這個樣子的。”
熊閉上了眼睛，身體在顫抖。
它並不是什麼重要的人物，甚至連一顆螺絲釘都算不上，它的存在與否，比一個人有沒有剪掉頭髮的意義還小。
但這並不妨礙它的心中存在着驕傲。
對大唐的歸屬感，軍人的光榮，守護着無數平民百姓的責任……
它知道何爲滄海桑田，也不會拘泥於過去殘餘的威光。
只是眼看着成片的廢墟，心中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這就是……流淚嗎？
熊是知道的，但它不會流淚，因爲它是機械。
所以將一切埋藏到了心裡。
“嘖嘖，真是可惜呀，飛昇飛昇，人不知道飛了沒有，這不是什麼都沒有留下來嘛。”
梅菲斯特俯身撿起一塊不知道來自哪裡的碎塊，用力擲向只剩下一汪死水的水潭，碎塊在上面打出了三個水漂。
“這不對。”
班長突然開口道。
“哎？炸豬排不該配番茄醬吃的嗎？果然還是辣醬油要好些嗎？”
司命流着口水擡起了頭。
她在跟着大家前進，並沒有睡着。
已經知道她的腦中在想什麼了。
“水潭在沒有補給的情況下很難保持完好，雖然是死水卻非常清澈，只有表面上沾了灰塵，我懷疑它在我們打碎長城之前一直保持着現在的狀態。”
班長不會去理睬司命的智障行爲，只是在大家面前說出自己的推斷。
這麼一說之後，皇太一也發現了許多疑點。
比如說爆炸的痕跡，焦黑色，不會認錯。
反正肯定不是塗上去的。
三千多年，將近四千年。
完好無損。
怪物對長城以外的區域秋毫無犯，等待的時候也沒有看見內部的爆炸，就是說……
假如長城是某種近似於封印，能夠讓裡面的物體保存完好的裝置的話。
實際上的長安，有極大的可能性在當初被長城封印的時候就已經毀滅了。
實際情況現在當然無法得知。
所以這裡絕不是時間的流逝所造成的崩潰。
數千年前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
走進長安，皇太一隻覺得身在戰場。
硝煙的氣味，歷經數千年，似乎都沒有完全消散。
殘垣斷壁彷彿正要訴說什麼悲慘的歷史，只可惜它們不會發出聲音，也就無法傳達到每一個人的耳朵當中。
目標？
目標當然是有。
顯眼到讓皇太一覺得會不會是陷阱的程度。
在長安差不多最北端的位置，有一個直徑大概三十公里左右的巨坑。
即使人在長安的另一端也能夠看得清清楚楚，堪稱首屈一指的風景線。
傻了的人都知道，當年這裡必然發生了些什麼。
“哇！豆腐渣工程！”
司命毫無顧忌地感慨道。
人的“傻”是一個相對的概念，很難知道下限究竟在什麼地方，畢竟下限也是不斷被突破着的。
“當初這裡是什麼地方？”
班長問道。
“是皇宮。”
熊給出的答案和猜想無異。
皇太一也知道從古到今應該有不少節儉的皇帝，但無論是誰都不會在皇宮上過於馬虎。
就好比攢了大半輩子的錢好不容易買了房子，自然不能夠放過每一個細節，從頭到尾都要好好的推敲。
皇帝大概率不會特別缺錢，但當上皇帝這件事纔是最困難的，心態上和攢錢買房子應該差距不大。
所以，皇宮不可能只是一個大坑。
“別靠近，皇同學，先取樣本檢查一下有沒有危害。”
班長阻止了立刻就要上去摸來摸去的司命，接着轉過頭說道。
“OK，我看看，這看着就是鍍了一層啥啊。”
皇太一向大坑的邊緣走去。
從坑洞的形狀來推測，有很大的概率是爆炸造成的，看得出來波動擴散的痕跡。
但是，曾經在坑洞位置的皇宮卻沒有被徹底摧毀。
這是一個疑點。
第二個疑點則是覆蓋在坑洞表面的那一層薄薄的金屬，質地有點像水銀但好像是完全的固體。
只要是還在坑裡的東西，無一例外，全都被包在裡面。
或許是因爲這種金屬的存在纔沒有讓古代的東西被破壞殆盡？
又或者它纔是爆炸的罪魁禍首？
皇太一集中真氣防禦，去觸碰金屬的表面。
嗯，原來如此嗎？
“是普通的金屬，不知道是什麼結構，不用戒備了，但是不知道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皇太一將調查的結果告知衆人。
“下去看看。”
班長第一個跳了下去，這些人當中需要用“爬”這一動作的，只有熊。
“居然還有人？”
皇緋劍手中的刀劍可以到處戳動翻找，所以尋找東西的效率最高。
只是所發現的並不是什麼讓人愉快的東西。
“恐怕是救不活的，別想啦。”
梅菲斯特嬉笑道。
死去的人，只能稱之爲屍體。
全身被不明真相的金屬包裹着，內裡的人臨死之前的表情清晰可見。
“這似乎……並不是痛苦的表情。”
皇緋劍慢慢咬住了嘴脣。
遭遇到災難的人，死的時候多半不會有什麼正常表情。
但這一具屍體卻神色平靜。
是一個可能在五十歲到六十歲之間的老者，肥胖和藹，身上所穿着的衣物皇太一看着感覺很符合“古人”這一印象，尤其是長袍的部分。
老人應該只是在虔誠的祈禱什麼，可能是祈禱消除災難，不過他的祈禱應該沒有起到作用。
當死亡到來的時候，大多數祈禱的意義都不大，憑藉眼淚喚醒本來應死之人的橋段基本上只能夠出現在動畫裡。
老人所在的房間已經完全倒塌了，他也被壓在一根斷裂的柱子之下，金屬將他和柱子一起包裹着，成爲一體。
“人先死去，房間在之後倒塌。”
班長對現狀做出了判斷。
“怎麼看出來的？”
皇太一問道。
“如果是死之前被柱子壓住，表情也太淡定了一些，除非過去的人感受不到痛覺。”
班長的論斷是正確的。
從熊的口中得知，不僅是天空之民，其實皇帝也一樣是很普通的人。
正因爲普通，纔會去追尋一些不普通的舉動。
比如永生不死。
老人只是個普通的官員，每天去皇宮上下班的那種，同級別的可能有成百上千人，從服裝上熊可以判斷的出來。
那麼這裡就該是皇宮的一部分，至少也是周邊。
“很顯然它死在了這裡，沒有追尋到不老不死的秘密。”
梅菲斯特有些時候的話是很損的。
但事實不容更改。
“這有點怪，你們還記得外面的怪獸麼？如果說它們都是用天空之民製造出來的，這裡的這些人要如何解釋？”
班長髮現了第二具屍體，是同款的官員。
“也許他們是主謀。”
司命一邊走一邊打呵欠，無精打采。
不能排除這個可能，而且這爆炸，說不定也有一點毀屍滅跡的意思。
皇太一的腳步沒有停下來，他想知道坑的最深處會有些什麼。
也許會有皇帝的屍體，到時候就有點微妙了。
他沒有想過去嘲笑誰。
一個結局，勝過一切嘲笑的言語。
“附近可能是很大的宮殿。”
皇緋劍發現隨着不斷接近大坑的地步，殘骸的尺寸變得越來越大。
柱子也是，從需要一個人抱的大小變成了需要兩三人的級別。
熊還沒有接觸到皇宮核心的能力，只能夠通過僅有的記憶來進行一些判斷，他認爲現在確實是通向皇宮的中心。
很好，距離皇帝越來越近。
但結果很可惜，並沒有在最底部發現皇帝或者類似的東西，倒是找到了不少其他的屍體。
在只能從服裝判斷身份的現狀下，熊能夠辨認出不少位居朝堂之上的高官。
文臣也有，武將也有，每一個人的死狀都安詳到嚇人。
因爲這本身就是一種不該發生的異常狀況。
甚至有些屍體所殘留的表情過於愉悅，居然好像是在慶祝什麼一般。
慶祝自己的死亡嗎？
某些情況下倒是不失爲一種雅緻。
既然生值得慶祝，死爲什麼不能？
“這裡應該是寶座的殘骸。”
熊發現了一般所謂的龍椅碎片。
確實能夠從裡面感受到匠人精神，比其他的殘骸都要精緻。
可是皇帝卻是沒有被壓在下面，難免有些遺憾。
喀嚓——
只是很細微的聲音。
“啊抱歉！真是的，我竟然踩斷了他的手……”
司命不停的向一個地方鞠躬道歉，大家已經足夠謹慎了，但還是無法避免踩到屍體。
這時，皇太一的瞳孔驟然縮緊，衝過去抓住司命像扛米袋一樣，扛起來就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