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辰遠遠看到清風苑前許多穿制服的消防員在忙碌,清風園內有濃濃的黑煙冒出,葉辰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他迅速停下車子,疾步上前:“什麼情況?”
消防員說:“清風苑地下室不知道怎麼回事着火了,出口太過狹窄,進去太危險,從外面判斷裡面的火勢應該不小……”
“人怎麼樣?”葉辰幾乎是吼的。
消防員愣了愣,不由被他的氣勢嚇得微微縮了縮腦袋,結結巴巴的說:“沒沒沒……沒看到人,歐陽公子以及所有的傭人都在,應該沒有人了!”
“Shit!裡面還有人,快救人!”葉辰拿起消防員手裡的防毒面具就往裡走,墨華一把抓住葉辰的手:“葉辰,火已經燒成這樣了何淺恐怕凶多吉少,不要白白送死!”
葉辰沉沉的看着他,眼裡滿是焦急和擔憂:“沒有何淺,我身不如死!”葉辰依然絕然的朝地下室衝去。
他將自己澆了個溼透,戴上彷彿面具,迅速衝進了濃煙中。
地下室已經被燒得跟個熔爐似的,越往下走樓梯越熱,最下層的時候甚至開始燙腳,葉辰也越來越焦急。
從地面下到二層地下室其實只有幾十秒的時間,葉辰卻覺得彷彿過了幾個小時,他萬分焦急,心裡只有一個念頭:淺淺,堅持住,我來了!
滾滾的濃煙中,葉辰看見了鐵門,確切的說是通紅的鐵門,許是有人特意往門上澆了不少汽油,門已經燒成了火紅色,別說開門,簡直連碰觸都休想碰觸。
外面都成了這個樣子,那裡面呢?何淺……
葉辰是在跟時間賽跑,每浪費一秒何淺就少了一點生還的希望,來不及回去求助了,葉辰四下看啦看,赫然發現臺階上躺着幾根棍子,可以想象肯定是有人帶着打手過來的,臨走時兇器沒有帶走。
葉辰拾起地上的鐵棍,滾燙的溫度讓他手上瞬間退了層皮,尖銳的刺痛讓葉辰頭皮發麻,而他卻將鐵棍握得更緊。
還好,棍子很粗,葉辰猛然舉起鐵棍,狠狠朝門砸了過去,一下、兩下、三下、四下……門栓終於被他砸得完全脫落,他最後用力一揮,整個門轟然倒地,葉辰踩着門衝了進去,空氣裡頓時一股燒焦的味道。
“淺淺!”滾滾濃煙什麼都看不清,隱約中只能看見幾個龐然大物,書架、辦公桌、沙發,還有個形狀怪異的物體。
書架、辦公桌、沙發都是易燃的物體,葉辰首先排除,他直接朝那個形狀古怪的物體走去。
“淺淺?淺淺……”
走進了葉辰才發現那個形狀古怪的物體其實是張大理石石桌,石桌後面被巨大的插瓶當着,濃煙中看彷彿是連載一起的,大理石隔熱效果好,可以將火源和高溫暫時隔開,後面的巨型插瓶,中間是空的,可以擋住火勢的同時也可以暫時隔熱,這樣兩樣東西組合在一起,石桌下面就是最好的藏身地方。
葉辰心中閃過一絲驚喜,迅速彎腰查看,何淺果然在裡面,她已經昏了過去,蜷着腿,一手抱着肚子,一手拿着微溼的衣角,顯然之前是用它捂着鼻子的,她表情恬靜安然,彷彿真的只是睡過去一般。
然而葉辰明白待在這樣的濃煙烈火中,即使不被燒死也會被毒煙嗆死。
他迅速將她拖出來,拿出防毒面具扣在她頭上,正打算起身抱她走,忽然後面的書架轟然倒塌,燃着火得木頭重重瞧在他的後背,“撲哧”一聲悶響,葉辰英俊的五官頓時痛苦得糾結在一起。
他咬了咬牙,低吼一聲把何淺抱起,必須立即出去,不然他也會暈倒在着炙熱的烤爐裡。
腳下的鞋子早已燒開了膠,葉辰嫌它妨礙走路,乾脆踢掉了鞋子,他步子都的快且穩,他走過的地方留下一條血紅的印記。
外面亂哄哄的,市消防局又迅速增派了好幾班人馬。
葉辰抱着何淺走出地下室的時候,太陽燦爛的刺眼,葉辰腳下噓了噓差點摔倒,一羣人亂哄哄的圍上來,有接何淺的,有扶他的。
墨華緊張的吼聲都變了調:“醫護!這邊!快,這裡需要醫生!”
葉辰的目光一直緊緊盯着何淺:“不,趕緊救她!一定要救活她!”他的聲音嘶啞幾乎說不出話,顫抖的裂痕無聲的隱匿在風中。
葉辰固執的不肯離開,一定要看着何淺醒來,醫生只好就地幫他治療,在看到他傷口的剎那,醫生的臉都白了,職業幾十年從來鎮定自若的醫生手都在顫抖,腳上中度燒傷,揹負大大小小的燒傷,最觸目驚心的是有一根燃着的木頭直直插入他的後背,醫生治療的時候那根木頭還在燃燒。
木頭周圍的肌膚幾乎被燒爛,倒是沒有怎麼流血,可能是火焰把皮膚給燒焦了的緣故,醫生的手在抖,五臟六腑所在的地方,這樣一根木頭插進去如果是插在內臟上……
醫生額頭滲出了汗,他小心翼翼的觀察着葉辰的表情神色,葉辰只靜靜的看着正在接受心肺復甦術的何淺,這樣的劇痛,他居然還能如此鎮定自如,要怎樣的毅力和韌性才能做到這一點?醫生不由對葉辰佩服的五體投地,葉辰簡直是他見過的神一般的存在,能從那樣的環境下救出人,又能在這樣的傷勢下坦然自若,這絕對不是人能做到的!
墨華看出醫生的駭然和小心翼翼,他詢問的看向醫生,醫生悄然說:“傷勢嚴重,他需要立刻馬上去醫院進行手術治療!”
墨華臉色一沉就要去說服葉辰,卻見葉辰舉起做了個“等等,且慢”的手勢,何淺不醒來他怎麼可能安心離開!
墨華急的都想跪下來求他了,匆匆忙忙跟來的伊茜在看到葉辰傷勢的那一刻立馬就暈了過去。
葉辰淡淡看了伊茜一眼,然後擺擺手,重新讓人給他穿上了外套,他不想何淺醒來第一眼看到他如此狼狽如此不堪的模樣。
“咳咳咳……”何淺從急促的咳嗽中醒來,恢復意識後腦海里第一個畫面就是歐陽非白撲到她面前替她擋下那致命一擊,滿臉是血的倒在她身上。
葉辰眼中閃過狂喜。
“非白!”這是何淺開口說的一句話。
葉辰眼中的光亮一下子暗了下來,周圍突然很安靜,遠處嘩嘩的水聲和耳邊呼呼的風聲顯得尤爲清晰。
何淺慢慢掃視過一週,周圍的人表情各不相同,最後她看到身邊的葉辰,心臟猛得狂跳了一下,驚喜、激動、思念重重情緒匯聚在一起,堵在她的胸腔裡,連呼吸都成了很困難的事。
何淺張了張嘴發現自己發不出任何聲音,嗓子乾的稍微一動就像要撕裂了一樣痛的她直抽搐。
葉辰!
葉辰!
葉辰!
她多想喊出他的名字,多想衝進他的懷抱,多想……可是他的表情那麼冷,冷的讓她渾身顫抖,她看到伊茜從他身後慢慢走了過來,何淺低下頭,掩蓋住眼中的傷心失落。
葉辰緊握着拳頭,這個女人沒看到歐陽非白傷心了?失望了?!
墨華的語氣有些強硬和賭氣:“葉總,該走了!”忘恩負義薄情寡義的女人,跟這種女人還有什麼好說的,他真是看錯她了!
葉辰卻沒有動,他定定的望着何淺語氣冷冽而霸道:“何淺,忘了歐陽非白,跟我走!”
何淺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跟他走?
伊茜就站在葉辰身後,葉辰卻毫無顧忌的對另一個女人說“跟我走!”不知道是不是何淺聽錯了,如果不是聽錯爲什麼伊茜不會憤怒呢?
何淺愣愣的沒有回答。
葉辰又說:“從現在開始再也不見歐陽非白,跟我走!”
何淺凝視着他深邃的眸子,心裡已經在叫囂,我願意我願意,可是葉辰,你難道不覺得應該先給我一個解釋嗎?你難道不應該讓我知道你和伊茜之間究竟是怎麼回事嗎?你難道不應該告訴我你打算怎麼處理你和伊茜的寶寶嗎?
你只一句話就要我放棄一切跟你走是不是?你一句話便要我當做過去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是不是?
何淺別開臉不願再看他的眼睛,因爲越看她她越沒有勇氣說出下面得話。
她說:“葉辰,我不能跟你走。”
她幾乎看到葉辰眼中絕望悲傷和黯然銷魂的失落還有那洶涌澎湃的憤怒,他幾不可查的皺了皺眉頭,語言依然霸道:“你的過去我可以既往不咎,你想要什麼我都能答應你!”
何淺慘笑着搖頭,不是什麼你都給得起的葉總,我要你一顆完完整整的真心你有嗎?你沒有,你的心有一部分甚至絕大部分在伊茜哪裡。
歐陽非白爲了救她現在是生是死還不知道,她怎麼能就此和他永遠不見面?他得了胃癌,是不是因爲這個原因他才受制於歐陽清源,是不是他知道自己快死了所以才裝作惡人的樣子故意讓她討厭?
何淺心裡亂糟糟的,她唯一能理出頭緒的就是她現在很想知道歐陽非白的情況。
她說:“葉總,你現在的不甘和憤怒只不過是對忽然間失去我而我很快進入別人懷抱這件事無法接受,就好比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忽然被別人搶走會感到憤然和不平衡,這樣的感情不是愛情!我們之間的感情也並不如你想的那樣美好不可取代!”
葉辰臉上閃過一絲慍怒:“何淺你還要騙我多久,你終究還是愛着歐陽非白的對不對,你不願跟我走是因爲你放不下他不是嗎?”
人有的時候喜歡說反話,說了反話就希望對方反駁,葉辰多希望何淺能夠說個“不”字,多希望她說:不是,我不愛歐陽非白,我不是放不下他。
可是何淺卻只是沉默。她沉默是因爲她在想,如果她赫然發現歐陽非白真的是被她錯怪了,他沒有做對不起她的事,他也依然深深的愛着她,那麼她還能不能接受歐陽非白,還能不能回到五年前那種親密無間的戀人關係,這些年的恨又如何處置呢。
而在葉辰看來,沉默就是默認,他幾乎要暴走了。
醫生擔憂的給了墨華一個眼神,不能再拖了,葉辰的情況很危急。
墨華想要上前攔着,葉辰冷冷的眼神掃來,墨華就徹底石化了,那樣的眼神任何都無法拒絕他的命令。
葉辰說:“只要你跟我走,我保證把歐陽非白救出來,我保證他平安無事!”
平安無事?何淺臉色煞白,怎麼可能平安無事,連全世界最高端的醫學技術都無法做出這樣的保證,他沒有多少時間等她了,而她已經錯過了太多,浪費了太多時間,走了太多彎路,他等不起了……
何淺淡淡的看着葉辰:“葉辰,你想置伊茜於何地?”
葉辰愣了愣。
何淺說:“反正我們從來都只是契約關係,彼此都是對方的替身不是嗎?你口口聲聲說喜歡我,但是那個‘我’從來都不是何淺,不是!反正我們在一起也沒多久,好聚好散,我不願當拆毀他人幸福的小三,所以我退出!求求你葉總,不要再讓我難受了,我真的無法抗拒你的魅力,但是我真的不願過那樣的生活。”
葉辰說:“你是這麼認爲的?”
何淺回答:“是!所以,再見!”
何淺緩緩站起身,拖着艱難的步伐,肚子還在痛,但是她要忍住,她不能讓他看到她有多狼狽,唯獨在他面前,她想保留一絲尊嚴。
何淺艱難的轉身,心如刀割,她微停了下腳步,多希望他能像以前那樣不顧一切的將她扯進懷抱,抱緊她,對她說:“我愛你何淺,我是真的愛你!”哪怕只是喊她的名字,告訴她她從來都不是一廂情願,他擁抱着親吻着凝望着的人從來都是何淺,不是其他任何人。
可惜,沒有……
他終究沒有追上來……
何淺邁開步子,不再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