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眸淺眯,冷騏夜擡眼看坐在對面輕笑的女子,彎起嘴角。
“原來你都知道了。”
夏雪微微頷首,笑容和煦,“回國之前我就知道了,國內的新聞經常提到你和她,是叫安一念吧?本人比照片看起來更柔弱呢。”
男人抑眉,面露擔憂,“關於我和她的事情,我不是故意隱瞞你的,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原原本本地告訴你。”
“阿夜,剛纔她被欺負,你爲什麼都不出手幫忙呢,她一直在看你,在等你幫忙。”
夏雪沒有看他,低着頭吃東西。
“雪,如果你介意的話,我明天就封鎖所有關於她的新聞。”
“阿夜。”夏雪再次擡眸,雙眸澄澈如水,揚起了左手,晃動無名指上的戒指,“我們現在已經是夫妻了,我不是介意你和她的關係,我只是覺得,你剛纔那樣不對,對於一個曾經喜歡過你的女孩子,你剛纔那樣有些過分了。”
脣角漸漸下跌,冷騏夜望向窗外,正好看到那個臉上有傷疤的男人追上了安一念,將她攬入懷中。
眸光不覺暗了暗,冷然抽回視線。
“安一念是明星,她就需要這樣的新聞,我會處理好這件事情的。”
外面。
一念被鬱之北霸道地拉到胸前。
“鬱之北,你放開我,我現在不想和你說話,我要回家。”
她掙扎,眼淚已然決堤,暈溼了整張臉龐。
鬱之北盯着她,抓着她的雙肩,“你不是在等那個男人回來嗎?現在他回來了,你爲什麼不敢上前去質問,爲什麼要躲,像個縮頭烏龜一樣就知道哭!”
一念搖頭,使勁推搡男人,但就是掙脫不了他的桎梏。
對,她就是縮頭烏龜,她就是懦夫,連質問的勇氣都沒有,看到冷騏夜和夏雪恩愛的畫面,她就雙腿發軟,就想挖個坑把自己埋起來,她就是這麼脆弱的人。
她突然笑了,眼淚從眼角飛濺出來。
“對,你說得沒錯,我就是縮頭烏龜,我就是沒骨氣,所以這些都是我活該,活該被人羞辱,活該被人罵,活該被人拋棄,怎麼樣?這樣的回答你滿意了嗎?可以放開我了嗎?”
說完,一念脫下肩上的衣服,扔在男人的懷裡。
任何人的同情她都不需要,她不需要!
鬱之北擰眉,看着她用手胡亂地揩臉,扔掉外套,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
“長痛不如短痛,走,我帶你去要解釋。”
他將她往回拉。
一念打她,這個男人怎麼回事,突然從土裡冒出來就算了,憑什麼要多管閒事,憑什麼要參和她和冷騏夜的事情,這樣的男人真的很討厭,很討厭。
“鬱之北,你放開我,放開我,我的事情不要你管。”
“受不了你這個樣子,明明心裡不是這樣想的,還偏要僞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既然真的無所謂,那你哭什麼哭,你不哭我就不拉你進去。”
“風太大把我眼淚吹出來了也不行嗎?談戀愛由不得我做主,連哭我都不能做主嗎?這個世界上怎麼就沒有一個好人,我又不是木偶,我爲什麼不能哭,爲什麼不能哭!!!”
一念徹底崩潰了。
她蹲在地上,把頭埋在膝蓋裡,哇哇大哭起來。
小小的身影蜷縮成一團,就像縮在殼裡躲避傷害的小烏龜。
鬱之北鬆開手,長吁一口氣。
女人的愛情,大抵都是這般歇斯底里吧。
撿起地上的外套蓋在她身上,目光朝餐廳裡望去,與冷騏夜的目光有剎那的交集,他望着他,勾了勾脣。
“好了,別哭了。”
鬱之北蹲在地上,順着她的背,輕輕地拍着。
一念從膝蓋裡擡起臉來,狼狽的臉瞪着他,“我不要進去見那個男人,我不進去。”
男人無奈地連連點頭,他剛纔也不過是開玩笑而已。
“不進去就不進去,那也不能一直蹲在這裡哭吧,這可是公共場合,一會兒被上了頭條可不要怪我。”
“不怪你怪誰,要不是你惹我,我會哭嗎?”
“安一念,你講點兒理好不好,咱們可是第一次見面,給自己留個好印象行不行?”
“沒有好印象,我這個人從來就沒有好印象,如果老同學嫌棄的話就走吧。”
鬱之北聳肩,一副拿她沒辦法的樣子,將她從地方扶起來。
可是因爲貧血,一念的眼前一黑,一下子倒在了鬱之北的懷裡。
“安一念,喂,你沒事吧。”
“沒事,貧血,最近伙食不好。”一念搖頭,快速從他懷裡抽身,站直身子。
“嚇我一跳,大哥我又被你吃豆腐了。”
鬱之北半開玩笑地說,看到她破涕爲笑,也忍不住彎起了眉毛。
這丫頭還是笑着的樣子比較好看。
落地窗內,冷騏夜看到這一幕,繃緊了下顎,刀叉狠狠地切割在牛排上面。
該死的安一念,和柏崇傳緋聞就算了,居然和這麼醜的男人勾搭在一起,審美觀念要不要下降得這麼快,簡直不忍直視。
夏雪看着那被他切得稀爛的牛排,但笑不語。
一念跟着鬱之北正要離開,幾輛車在不遠處停下,一大波記者從車裡跳了出來。
“安一念,請問這位先生和你什麼關係?你又和柏崇分手了嗎?”
快門閃爍不停,面對鏡頭,一念閃爍不及。
站在人羣外面的白蓮花,正對着她搖晃手裡的相機和手機,分明是在告訴她,這些記者是她故意請來的,祝她好運。
記者的問題連珠炮彈一樣,一個接一個,無外乎圍繞着她和三個男人,說她在三個男人之間斡旋,潛臺詞是水性楊花。
娛樂新聞向來這樣,觀衆怎麼喜歡怎麼報道,事情到底是怎樣不會有人關心。
逃避了大半個月,是該到面對的時候了,不能再連累柏崇,若不是他一直幫她,她根本沒辦法走到現在。
“大家聽我說。”
一念深呼吸,直視鏡頭,拔高音量。
“關於你們想問的問題,我現在在這裡做個答覆,“我和冷騏夜已經分手,而柏老師,她一直是我最敬佩的老師,他在我最困難的時候幫助了我,可並不是你們猜測的那種關係,我們一直都只是朋友。”
不遠處拉開車門下車的柏崇,一條長腿頓在半空中。
雖然從來都知道她一直把自己當老師當朋友,卻不想親耳聽到,心會被扯得這般疼痛。
他趕過來,本來是爲了保護她的,讓她在傷心的時候有個肩膀可以靠,可是現在,他卻邁不出步子。
我有千萬種理由關心你,卻少了一種名正言順的身份。
柏崇扶了扶墨鏡,默默地將腿抽回了車內。
記者們當然不滿足於安一念這麼簡單的回答,想要新聞火爆,光光這兩句不痛不癢的話怎麼夠。
“安一念,既然你說和柏崇只是朋友,那你和夜少分手導致夜少出國療傷是因爲旁邊這位先生嗎?”
wωw⊕ ttκá n⊕ ¢○
記者的話一語中的,瞬間將矛頭指向旁邊的鬱之北。
和冷騏夜分手導致他出國療傷……
一念冷笑,覺得這是今年她聽到的最好笑的笑話,到底是誰拋棄誰,她纔是受害者好嗎?
她好想爲自己爭辯,卻又說不出詆譭他的話。
無奈,只好把所有的怨憤統統吞到肚子裡,可是把鬱之北這路人甲牽扯進來又是什麼個鬼,她真的要被這些腦洞打開的記者逼死了,誰說國人沒有想象力,扯新聞的想象力分分鐘讓你震驚。
“請問這位先生,你是安一念的現任男友嗎?”
“你和安一念是什麼時候認識的?是在夜少之前就認識了嗎?夜少是因爲你和安一念的關係纔出國的嗎?”
記者這誓不罷休的精神徹底讓一念沉了臉,這些人分明是故意的,就是要逼她承認是自己劈腿。如果現在她旁邊站的不是鬱之北,就是一頭豬,也會說她和冷騏夜分手是因爲她和那頭豬搞曖昧吧。
看着眼前一張張面目可憎的臉,一念攥緊了拳頭,小宇宙不停膨脹膨脹。
反觀旁邊的鬱之北,倒是顯得淡定自如,他微微一側臉,將臉上的大傷疤暴露在鏡頭下面。
衆人唏噓,倒吸一口冷氣,均是向後退了小步。
對大家這樣的反應,鬱之北只是笑笑,柺杖抵在地上,擡起手臂搭在一念的肩上。
“正如你們看到的,我現在是一念的現男友。至於你們問的問題,我和一念是小學同學,而夜少出國,並不是因爲一念,大家看那邊就知道了,那位,纔是夜少出國的真正原因。”
被鬱之北指引着,所有人的目光和鏡頭都對向了那邊餐廳的落地窗,此時的冷騏夜,正在用餐巾爲夏雪擦拭着嘴角。
那溫柔的眉眼,就算看不真切,也能感受得到。
手指甲扣入手心,居然一點痛覺都沒有,一念茫然地望着那邊,雙腿一軟,整個人向下倒去,幸好鬱之北及時摟住了她的腰,將她整個人抱在懷裡。
此時所有的記者都聚焦在冷騏夜和夏雪的身上。
快門聲議論聲不絕於耳,一念眯着眼,只覺得腦子嗡嗡作響,慢慢地就什麼都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