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碼頭附近的人已察覺不對,挑着籮筐的腳伕,提着籃子的小販紛紛起身躲開。幾家挨着近的商鋪也急急忙忙上了門板,關了窗子。
眨眼間,碼頭就剩下對峙的兩撥人。
常哥罵了一句,邁開大步憤憤離去,呢子大衣一撥人緊跟其後。
豹子頭臉色一變,忙跑上前嘀咕幾句。
常哥遲疑了下,回頭又看了看幾條貨船,點了點頭。
“常哥,慢走,待會兄弟一定把幾條船上的酒運到。”豹子頭見常哥臉色放緩,哈腰大聲說道。
“豹子頭,看你的能耐,能否幫老子扳回面子。否則,河州地界你也混到頭了。”常哥頭也不回,遠遠甩下一句。
豹子頭神色一獰,看了看自己一撥人,又看了看手持雙槍的一撥人。
“刀疤,去把兄弟全部喊上,記得帶傢伙。啞巴,你去趙哥那搬救兵,駝子,你去何哥那。就說豹哥說的,這夥人得罪了常哥,如果拿不下,我們好日子也就到頭了。”豹子頭脫了西裝扔到地上,拔出背後彆着的利斧。
舵主冷笑一聲,也不說話,回頭看了一眼。
客船上又下來數十人,個個端着弓弩,默不作聲圍了上來。
“誰敢動一滴酒,死!”舵主沉聲說道。
豹子頭嘴角抽了抽,對方訓練有素,絕不是普通客商。
難道船上裝的不是酒?也不至於爲了幾船酒有上百人護着。
氣勢絕不能輸給對方,畢竟對方是外地人,老子纔是地頭蛇。
豹子頭回身看眼
“操傢伙!”他吼了一聲。
身着皮衣的數十人看着豹子頭幾乎都沒有動彈,對方靠前的數十人可是雙槍,他們是板斧。
沒辦法鬥。
如果真動起手來,一頓子彈飈過,不會有一個還能站着。
“豹哥,援手還未到,不能動手。”一男子忙附身說道。
“啪!”
一個響亮的巴掌。
剛附身耳邊說話的男子臉頰上立刻五道血印。
一羣蠢貨,豹子頭暗自罵道,老子是讓你們操傢伙,並不是操傢伙砍過去。人家手上槍拿着,娘呃西比,自己的人兩手空空。
“娘呃西比,操傢伙!”他回身怒罵。
數十人不敢再遲疑,忙拔出別在腰後的利斧。
……
……
千山堂共九名舵主,八男一女,此次隨船行的除榮舵主外,還有四人隨着。
河州地界,商賈雲集,江南富饒之地,千山堂沒有分舵,萬宗門也沒有勢力在此。安若柳有意在此設分舵,路過此地剛好可考察一番。榮鴻濤擔了此責,帶着三個舵主十多個手下,一邊採購一邊四處轉悠。
肉、米、油鹽等採購了許多,已僱了車子由手下人帶着分頭往碼頭運。
四人走到了河州最繁華熱鬧的一條街。
“樊舵主,你看此地怎樣?”榮鴻濤笑眯眯看着千山堂唯一的女舵主問道。
樊花花,善使鋼針,傳說能同時擊發十根三寸長鋼針,輕易穿透水缸,江湖外號梨花老母。
其實她歲數並不大,三十五、六,人也長得俊俏。
只是一旦堂口有重大行動,比如截殺,她喜歡戴着一張又老又醜的人皮面具。
“怎麼,安堂主有意我在此地?”樊花花反問道。
“此處繁華,燈紅酒綠,其他人來怕收不住心。”榮鴻濤笑道。
“行啊,此處美食多,小夥子長的也精神,我喜歡。”樊花花咯咯笑道。
“好,那就說定了。”榮鴻濤一笑。
樊花花三十多了還未嫁人,平日裡卻喜歡和年輕小子往來。用她的話說,人在江湖,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嫁人了就要生子,還不知道哪天會死,範不着有那種牽掛。
“閃開!閃開!”
一陣喧譁從街西頭傳來。
數百人手持利斧,在街上橫衝直撞,路人紛紛避讓。
“好大的陣勢!”榮鴻濤眉頭微皺。
幾人避到商鋪門前,冷冷看着。
“幾位,再往裡站站,再往裡站站。”商鋪老闆在門內招呼道。
“多謝老闆!”榮鴻濤幾人乾脆進了鋪子。
這是一家南貨鋪,店面很大,僱了兩個夥計張羅着。
“老闆,過去的是什麼人?”樊花花問道。
“白虎幫,豹爺的手下,這麼大陣勢,定是遇到對頭了。”老闆搖了搖頭,輕聲說道。
“呵呵,我還以爲是滬海斧頭幫在河州的堂口呢,那些斧頭倒是一模一樣。”樊花花笑道。
白虎幫一陣人飛奔而過,一些未來得及躲開的小商小販挑子全被踢翻,沒有一人敢罵,甚至沒有一人敢瞪上一眼。
榮鴻濤順便買了幾條煙,幾人出了鋪子,向碼頭方向走去。
迎面,有兩人飛奔而來。
“那不是堂口兄弟嗎?”樊花花眼尖,一眼認出兩人。
“快走,可能碼頭出事了。”榮鴻濤心中陡然一沉。
兩人滿頭大汗,氣喘吁吁。
“榮舵主!”一人驚喜地叫道。
“碼頭出事了?”榮鴻濤還抱着一絲僥倖。
“來了幾撥人,爲首的是當地白虎幫,幫主豹子頭,正與弟兄們對峙。”來人深吸一口氣,急急說道。
幾撥人!
榮鴻濤心中一驚,剛白虎幫就有數百人去了碼頭,再有其他人,對手人數就佔絕對優勢。
“樊舵主,你和王舵主立刻去92師師部尋安堂主,如有可能,把碼頭出事的消息也告知武長官。”略一思量,榮鴻濤做了安排。
……
……
六條船停靠的是河州城內最大的碼頭,岸上即是街道,大小鋪子一家接着一家。今日天氣好,街上原本非常熱鬧,此刻卻只剩下對峙的雙方。
千山堂弟子槍手隊四十人,弓弩隊四十人,獵蛟隊六十人。
槍手在最前,個個手持雙槍,背一把砍刀,左右衣服口袋特大,各有兩盒短槍子彈。
弓弩隊手中的弓與弩都是總堂大師傅打造,一弓六弩,能夠連發,身後揹着弩筒,每人五十支。
這批弩,爲協助獵蛟隊精製,威力不比月亮門差。
獵蛟隊,揹着兩指寬,六尺長的細長利刃,站在最後,個個眼神犀利,冷眼瞧着對方一大片人。這批人,是千山堂各分舵挑出的好手。
一百多名縴夫,在千山堂弟子身後,遠遠躲着。有幾個心眼多的的,悄悄鑽進巷子尋剛纔那羣姑娘去了。
豹子頭這邊,白虎幫四百多人,利斧,短槍,長槍,甚至有人抓着一顆不知哪裡弄來的手 雷。
再往後,站着三百多人,手中傢伙雜亂,有冷兵器,也有槍支。
豹子頭很猶豫,遲遲不敢下令攻擊對方。
娘呃西比,老子這次踢鐵板上了,他看得清楚,對方雖然人少,但氣勢不弱,殺氣騰騰。
特別是那舵主,那眼神,一看就知道曾殺過人。
短槍,弓弩,殺傷力都極大,只要雙方一動,定有大批人倒下。
他相信,自己這方倒下的會多得多。
娘呃西比!豹子頭暗自罵了一聲,不就是幾船酒麼,常哥那幾句話把他逼到危險境地。
再危險,他也得上。
常哥的舅舅手握數十萬雄兵,堂堂上 將,常哥的父親,本省主政長官。
亂世中,手中的槍,身上的錢纔是資本。
常哥擁有這兩樣。
花了數萬大洋,送上自己表妹,才攀上這棵大樹。
眼下,卻莫名其妙爲了幾船酒要失去這棵大樹。
“軍師,去問問他們是什麼人?”豹子頭壓了壓心中無名之火,回身對一中年男子說道。
中年男子留着長鬚,身穿長袍,高個,相貌堂堂。
他向前數步,抱了抱拳。
“青山趟開,何如子何從?”他說了一通切口。
“萬宗門千山堂借寶地過一過,不知哪裡得罪了土地爺?”舵主抱了抱拳,冷冷一笑。
“原來是萬宗門千山堂好漢,也說不上得罪二字,只是常哥看中了船上美酒……”軍師客氣地說道。
他很清楚,事情麻煩了,萬宗門可不是小小白虎幫能夠惹的。除非分個你死我活,否則船上的酒不可能輕易拿到。
“天下美酒本是天下人喝,常哥看上,本應該獻上一罈,只是船中的酒本堂口有大用,還望軍師見諒。”舵主並不知常哥何人,但豹子頭竟然爲此人大動干戈,知道是個惹不得的主。
“好說,好說,在下只是奉幫主之令問上一問,何去何從,還得幫主定奪。”軍師一抱拳,回身向本隊走去。
兩人對話,豹子頭聽得清清楚楚,他心中徹底涼了。
萬宗門,只要在江湖上混的,哪個不知,哪個不曉?
估摸着花錢買,人家都不會願意了。
“幫主,此事也不難辦。”軍師附耳與豹子頭輕聲嘀咕着。
“嗯,好好,趕緊去辦。”豹子頭聽了一陣嘀咕,臉上一喜。
……
……
一輛小車從92師師部疾馳而出,後面跟着數輛卡車,坐滿荷槍實彈士兵。
幾輛小車從河州市府大院向碼頭駛去。
“軍師,千山堂堂主真是個漂亮娘們?”常哥癱坐在小車後座,問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白虎幫軍師。
“常少爺,我曾在京南市見過安堂主一面,那可是頂尖的美人,只是……”軍師不緊不慢說道。
“只是什麼?”常哥不耐煩問道。
“常少爺,萬宗門可是江湖上大門大派,一般人哪裡敢惹,小小的白虎幫在他們面前,簡直不值一提。”軍師說道。
“得了,老子還不知你這老傢伙鬼注意,哼哼,念你報信有功,老子就親自出面吧。”常哥哈哈一笑,“老子女人玩了無數,嘿嘿,還從未玩過堂主,想想都來勁。”
“常少爺,她既然坐到堂主位上,可不是那麼能拿得住的,至少……至少功夫不弱。”軍師暗暗皺了皺眉,萬一弄巧成拙,眼前這個常哥被對方傷了,那可要捅破天了。
“功夫?哈哈哈,軍師,本少爺就喜歡功夫好的。”常哥又是一陣大笑。
兩撥車隊,幾乎同時到了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