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寒意濃,星斗全無,沙金縣城籠罩在茫茫夜色中。
榮鴻濤、胡亮洪和儲棟樑躲在馬場附近一處三層樓頂,監視着馬場。
馬場院門外兩側,三角支架撐着大鐵鍋,火苗呼呼竄着,帶給寒意一絲暖意。
92師原駐軍列隊在寒風中等候,帶隊的一名少校盯着大門外神色冷漠。
遠處,見到了車燈。
“兄弟們,他們到了,精神點。”少校大聲吆喝道。
到的,是83師13團,接防馬場。
一到馬場,雙方長官簽字辦理了交接手續,原駐軍立刻啓程,沒有舉行任何儀式。
“榮舵主,他們帶了不少重武器。”胡亮洪放下望遠鏡說道。
“嗯,氣勢洶洶,來者不善啊。”榮鴻濤拿過望遠鏡看了一會,自言自語道。
“榮舵主,快看,小車上下來一人,穿皮袍的,好像是何老闆。他身邊那人,好像是豹子頭。”儲棟樑指着大院內一輛小車說道。
榮鴻濤忙又舉起望遠鏡,盯着看了一會。
“穿皮袍那位的確是何老闆。”他把望遠鏡遞給了胡亮洪。
“難道是他們從中作梗?堂堂一個省 長,總不至於爲了雞毛蒜皮之事報復千山堂吧。”儲棟樑很是疑惑。
何老闆與豹子頭,背後勢力是常昊乾,儲棟樑清楚。
曹瑞海下午打了電話給榮鴻濤,武寒鬆已經查證清楚,常尋春的確失蹤,細節也摸到一些。
“常尋春失蹤已是事實,那兩個外國女人也死了,按理說他捨不得殺了那兩個女人,不會自導自演這一幕。綁匪能一氣擊殺六名護衛,神不知鬼不覺帶走他,定然是厲害角色。只是爲何一口咬定是千山堂乾的?難道是當日與何老闆發生衝突,他懷恨在心?”榮鴻濤低聲與兩人探討。
“榮舵主,其中定有陰謀。”胡亮洪不大認同是何老闆報復,“對方能說服常昊乾,常昊乾能說服杜長官出兵,看樣子常昊乾與杜祺祥兩人深信千山堂綁架了常尋春。”
“孃的,趁他們今晚剛到,落腳未定,我去捉了豹子頭問問。”儲棟樑咬牙說道。
“不行,豹子頭一直跟着何老闆,容易打草驚蛇。我們抓了豹子頭,反而會給他們更好藉口。”榮鴻濤忙制止道。
“問過就殺了,他們也不知道誰抓的。”儲棟樑冷冷說道。
“一個團兵力,三千多人,萬一有高手藏在暗處,容易陷進去。眼下先盯着,看他們如何行動。假如他們認定是千山堂綁架了常尋春,明日應該會前去談判。”胡亮洪也認爲儲棟樑方案不妥,眼下只能以靜制動。
三人邊說邊盯着馬場內動靜。
原駐軍已撤走有一個多小時,新到的人馬依然集結,沒有入屋。一部分人扛着彈 藥箱、重武器在院門外佈防,一部分人打開彈 藥箱分發子 彈等。
大多士兵在檢查自己手中傢伙。
三輛馬車從遠處駛來停在馬場門外,最前一輛的車伕跳下馬車,掀開車廂厚實的門簾,一人從車廂內鑽出。
“喬幫主!”胡亮洪大吃一驚。
半夜三更的,沙金青幫幫主到馬場做什麼?
喬幫主下了馬車,向後看了一眼,走到門前崗哨那說了幾句。
崗哨飛快地跑向一名軍官,一邊說一邊指着大門方向。軍官點了點頭,崗哨忙又跑了回來。
鐵絲網搬開,喬幫主走了進去。
他似與那軍官相識,兩人說了幾句,那軍官走向一名上校,又說了幾句。
離着遠,儲棟樑凝神側耳也沒能聽清。
“咻……”“咻……”
一陣尖利哨聲過後,院門外崗哨搬開了鐵絲網。
“他們這是要行動了。”胡亮洪說道,他早年在軍營待過,清楚行軍打仗規則。
喬幫主騎上一匹戰馬,陪在剛纔那名軍官身邊。
一隊隊人馬開拔,攜帶着輕重武器,出了馬場大門。
何老闆與豹子頭並未隨大軍行動,那名上校陪着他兩個進了雕樓。
“榮舵主,這些人到了沙金根本沒有想與千山堂交涉啊,看樣子是要動手了。”胡亮洪皺眉說道。
“安堂主那邊已經全部撤走,旅社也只有一些客人和服務生。”榮鴻濤說道。
“鋼廠那邊可有千山堂弟子?”儲棟樑問道。
“只有施工方管理人員和工人,也讓他們暫時離開了。”榮鴻濤說道。
出了馬場大門的隊伍,分成三路。剛到的三輛馬車做嚮導,各帶着一支隊伍向不同方向走去。
“孃的,姓喬的這般下作,帶人與千山堂作對,尋機會定割了他腦袋。”儲棟樑拿過望遠鏡,見喬幫主騎在馬上得意洋洋,不由怒道。
“哼哼,此人留不得。”榮鴻濤冷笑一聲。
“榮舵主,若柳那座大院已經沒人,鋼廠也空了,我們是否到綠柳旅社盯着,萬一這羣丘八闖進旅社,也麻煩。”儲棟樑問道。
“你兩個去,我在這盯着,有事到‘將軍府’匯合。”胡亮洪說道。
……
……
夜深人靜,軍車,戰馬在街道上走過,驚醒了無數睡夢中人。
膽大的偷偷開窗看了下,連忙又悄悄關起。
一支隊伍到了綠柳旅社大門外。
“向長官,這就是綠柳旅社。”喬幫主指着大門,對身邊那名軍官說道。
“圍住,一個都不要放過。”軍官拔出了短槍,下令道。
大門外,立刻架起兩挺機 槍,數百士兵轉眼就把旅社圍得水泄不通。
吧檯上一名年輕男子見外面突然來了無數士兵,慌忙走了出來。
“砰砰!”
馬上的軍官擡手就是兩槍,男子一下跌到在地。
“孃的!”儲棟樑大怒,兩把流火劍就要刺出。
“別動,這些人是來挑事的。”榮鴻濤連忙阻止。
“兄弟們,千山堂爲害一方,都是些十惡不赦之徒。長官有令,不準放走一個,就地殲滅,開槍!”軍官下令攻擊。
“噠噠噠……”
“砰砰……”
槍聲大作,子彈透過門窗,向旅社傾瀉。
“啊……”
“啊……”
屋內慘叫聲一片。
事發突然,榮鴻濤大出意外,震驚之極。原以爲士兵會進屋搜查,想不到什麼都沒有問,什麼都沒有查,直接開槍。
旅社內住的可都是無辜之人。
顯然,有人清楚常尋春失蹤,並不是千山堂乾的。如果真認爲常尋春被千山堂綁架,定然會投鼠忌器。不至於青紅皁白不分,上來就往死裡打。
“榮舵主,是不是先幹掉喬幫主和那個指揮。”儲棟樑低聲問道。
“對方几百人,幹掉他們意義不大,屋裡的人只能認命了。”榮鴻濤長嘆一口氣。
“上!”
一陣槍響後,士兵衝進屋內。
“砰!”
“砰!”
不時有零星槍聲響起。
“啊!”
“嘭!”
“撲通!”
一聲慘叫,二樓一扇窗子破開,窗愣子向外飛去,一名士兵從窗內甩出,砸落在地。
“呼……”
一道黑影從窗內躍出,閃電般撲向喬幫主。
“噗!”
刀光閃過。
喬幫主頭顱已落地。
“沙飛!”
儲棟樑眼亮,一眼就發現是北冥洞主沙飛。
在大同山莊園與無常府兩敗俱傷,竟然躲在綠柳旅社。
好險!寒意從儲棟樑腳心涌起走遍全身,這幾日,安若柳,榮舵主,唐以青等人都在綠柳旅社,竟然一個都未察覺。好在千山堂與沙飛並無過節,他的目的只是抓幻晴,否則一暗一明,真是危險至極。
喬幫主雖不是一流高手,但功夫不會太弱。沙飛一擊之下,竟然連躲閃動作都沒有,頭就掉了。
喬幫主脖頸鮮血噴涌,屍體一下摔落馬下。
“嘭!”
騎在馬上軍官被沙飛一腳踹下。
沙飛一把提起,利刃抵住軍官脖子。
軍官左右警衛大驚,紛紛舉槍指着沙飛。
沙飛向左右看了看,冷笑一聲又盯着軍官。
“讓你的人上二樓最西邊房間,牀上有個病人,擡下來。”沙飛似在與軍官聊天,聲音平靜。
“你是什麼人?”軍官掙扎了下,發現根本無法動彈。
“噗!”
“啊!”
一聲慘叫。
沙飛手中利刃一下戳進軍官左臂。
“我不想說第二遍。”沙飛語氣極冷。
“快!快上二樓,不要傷了牀上那人。”軍官痛的渾身哆嗦,忙向左右說道。
左右舉槍的士兵急急收起短槍,朝二樓奔去。
片刻功夫,二樓最西邊窗戶上出現士兵身影。
“死了,還要擡嗎?”一名士兵叫道。
儲棟樑鼻子一抽,這不是要置他們長官與死地嗎!
“誰死了?”沙飛臉色一獰。
“牀上的人,剛有幾個兄弟過來,此人出手,還死了一個兄弟。”士兵又叫道。
“開槍!開槍!快開槍!”軍官情知不妙。
“噗!”
刀揮過,寒光一閃。
軍官脖子被削斷,腦袋一下耷拉下。
“砰!”
“砰砰……”
四周士兵槍聲響起。
沙飛已躍上旅社屋頂。
“你們聽着,老子北冥洞府沙飛,二樓死了的是我兄弟,好生葬了他,否則你們都得死。”
沙飛聲音高亢,顯然是用了內力,近處遠處,都聽得真切。
“沙洞主,在下千山堂榮鴻濤。你兄弟我負責安葬,你放心去吧。”榮鴻濤突然在黑暗中回道。
“呵呵,原來是榮舵主,多謝了。你們得罪誰了,竟然遭到圍攻?”沙飛問道。
“江浙省常省 長公子失蹤,有人指控是千山堂乾的。”榮鴻濤無奈地答道。
“哼哼,要是千山堂乾的,他們還敢開槍?榮舵主,我看你們惹上大的麻煩了。我兄弟慘死,這筆賬要記在常昊乾身上了。”沙飛一陣冷笑,聲音由近及遠,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