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菲的死,深深刺痛了儲棟樑。
一連兩日,他閉門不出,反反覆覆看着手中的無常令。
這塊鐵牌,徹底改變了他的命運,也改變了許多人的命運。
那個嬰兒,竟然真是他的兒子。
而如今,生死不明。
即使還活着,沒有了媽媽,又有誰悉心照料他呢。
狗 日的白向笛!
一想到白向笛,儲棟樑不禁咬牙切齒。如果不是他從中挑唆,張菲也不會死。哼哼,竟然投靠了妖族。總有一日,老子會親手殺了你。
那些黑衣人究竟什麼身份?想到妖族,儲棟樑更加迷惑了。
不僅是他,包括榮鴻濤、安若柳等人,都以爲妖族就是金毛人統治的世界。
現在,忽然多了許多黑衣人,而且金毛人、猴狼獸對黑衣人俯首聽命。
這又是怎麼回事?
儲棟樑幾次想打開令冷玉留下的盒子,一看究竟。
最終,還是忍住了。
知道的秘密越多,越是好奇,死的越快。
令冷玉都沒敢打開過,他儲棟樑又何必趟這趟渾水?
唉……
儲棟樑長嘆一聲,還是令冷玉和覃無水聰明,遠離江湖,自由自在。
當日令冷玉離開時,他特地透露了浩海的秘密。
也不知兩人是否去那一探究竟了?
思慮良多,儲棟樑漸漸冷靜下來。
長吁短嘆沒有用,再疼,也得自己忍着。既然無常令在自己手中,既然已經卷入江湖,還得繼續與對手鬥。
眼見天色已晚,他出了“將軍府”,準備到碼頭上尋胡亮洪,再一起去和榮鴻濤、安若柳好好商量下。
“儲大哥!”
剛出了將軍弄,拐上街道,身後一聲脆脆甜甜的叫聲傳來。
“三丫,你這是去哪裡?”
儲棟樑回頭一看,一個亭亭玉立的姑娘在他身後,提着一隻竹籃,竹籃裡棉衣包着,正滿臉喜氣走了過來。
三丫,拉糞車包三爺最小的女兒。
一年多前,儲棟樑見包三爺生計困難,出錢讓三丫做點小買賣。
這丫頭肯吃苦,起早貪黑的拎着果籃子叫賣。
不巧一次遇到青幫流氓調戲,剛好被儲棟樑撞見,敲了青幫流氓一筆竹槓。
這筆錢全都送個了三丫。
三丫伶俐,先去學了幾個月裁縫,又拿了這筆錢開了個成衣鋪子。
儲棟樑有心照顧,千山堂弟子的衣服,槍手隊服裝全都交給她做。
包三爺也不拉糞車了,一家都在鋪子裡幫忙。
前陣子儲棟樑重傷,三丫更是跑前跑後。爲儲棟樑做了幾身睡衣換着穿,牀單、被褥也做了好幾牀新的,說是蓋着暖和。
雖是小事,但知恩圖報,儲棟樑也覺十分欣慰。
俗話說,女大十八變。
加上吃的好,身體飽滿起來,穿的也得體。
眼前的三丫,活脫脫一個美人。
“儲大哥,我爹在葦蕩裡捉了一條大烏魚,剛熬了湯讓我送來給你喝。”三丫說着,臉無由來一紅。
“咦,烏魚湯啊,哥最喜歡喝了。”儲棟樑一笑,忙接過竹籃,翻開棉衣,裡面是一隻砂鍋。
“嗯,好香,哥拿了,剛好去碼頭,也給胡把頭嚐嚐。”
“哥去碼頭?”三丫臉上閃過一絲失望,旋即又笑嘻嘻說道:“我給哥做了套衣服,這兩日就好。”
“誒誒,衣服做的過多了,不用再浪費錢了。”
“給哥做再多,也不浪費錢。你去忙吧,我去鋪子裡了。”三丫抿嘴一笑,扭頭急急忙忙走了。
嘿嘿,這丫頭。儲棟樑望着她的背影,想到了在鐵廠做事的洪二狗。嗯嗯,這兩人倒是蠻般配,年紀相仿,都是窮苦人出身。
“三丫,你今年多大了?”他朝着背影喊道。
“十七。”
……
……
已是四月,春暖花開,街道兩旁的樹木枝繁葉茂。
城牆在重建,僱傭了上千民工。
這些民工,每日三餐免費,工錢按七角發放,幹十天,輪休一日,不扣工錢。
街上,明顯熱鬧起來。
天還未黑,大大小小酒館都坐滿了人。
連着燒餅鋪子、煙販、果販、餛飩攤子都生意好上很多。
不時,有巡邏隊走過。
見儲棟樑迎面走來,一個個立正敬禮打着招呼。
自陸縣城外一戰,民防團和馬場駐軍吃了大虧,損失慘重。
眼下,民防團,又補充到六百人。馬場駐軍,接到武寒鬆命令,就地徵兵,兵員也已滿員。
兩支隊伍,上千人,裝備比一般隊伍好上許多。
唉,朗朗乾坤,如沒有妖族作亂,憑沙金縣城眼下的實力,沒有哪支武裝敢來騷擾。
正往前走,一眼瞥見迎面來了兩人。
一男一女,皮膚雪白,男子俊,女子美。
兩人與儲棟樑目光一接觸,慌忙閃開。
嗯?
儲棟樑心中一動,這兩人他不認識,卻感覺十分熟悉。
對了,陸縣的黑衣人也是這般樣子,相貌俊美,皮膚雪白。
不過,這兩人穿着打扮倒是像富家子女。
儲棟樑不動神色,依舊不緊不慢走着,與兩人擦肩而過。
前面,一隊巡邏走來,帶隊的是小楞子。
在陸縣作戰中,小愣子擊斃金毛人一名,狙殺猴狼獸六頭,又救了賈同山。
回到沙金,直接升爲排長。
“儲哥。”小愣子見是儲棟樑,忙高聲叫道。
“嚯,聽說當上排長了,站着別動,讓哥看看這身行頭。”儲棟樑一拍小楞肩膀,繞着到了他身後。
一擡頭,見剛過去的兩人走得很慢,似乎很留意身後動靜。
“嗯嗯,不錯,不錯,像個長官了。”儲棟樑忽又低聲說道:“看到前面兩人沒?一男一女,女的拎着紅色的包,盯着他們,有事去碼頭找我。”
“哈哈,謝儲哥誇獎。”小楞子機警地點了點頭,嘴裡卻得意的大笑起來。
……
……
碼頭,比以往更忙了。
一船船鐵礦石、水泥、城牆磚、鋼筋、煤炭、糧食,以及從六眼鎮運來的石料,七成從這裡下貨。
碼頭上的苦力,也從先前的數十人,擴張到二百多人。
工錢,也比以往多了好多,每日能有一塊大洋。
“儲大哥,你來了。”洪二狗正在查驗城牆磚,一眼瞥見儲棟樑走了過來,忙上前打招呼。
“胡把頭在?”儲棟樑掏出煙遞給他一根。
“在,賈團長也在。”洪二狗忙回道。
儲棟樑看了眼漕河裡大大小小船隻,隨洪二狗往碼頭旁房子走去。
原先由油氈子、毛竹搭建的工棚已經拆了,修建了十多間磚瓦房。
東側,還搭建了一座倉庫。
糧食等不能露天放的貨物,如不能及時送走,暫時放在倉庫內過夜。
“毛頭,你過來下。”儲棟樑見毛頭在附近立着,忙喊了聲。
毛頭,是碼頭專門跑腿的。
當日他及時遞了曹丹丹被挾持的消息,獲得二百大洋的賞金。
胡亮洪看中他實在,碼頭又需要這樣一個人,就留下了。
不過,毛頭跑腿與別人不同,他拉着的黃包車一直未丟。
每次有事,都拉着跑進跑出。
用他的話說,不拉着黃包車,跑不起來。
“儲哥,啥事?”
“去請安堂主、榮舵主、廣元住持和他師弟廣能到碼頭來,再買些熟菜帶來。”儲棟樑吩咐道,三口燒的酒,碼頭上備了許多。
“好嘞!”
毛頭腳正癢癢,忙拉起車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