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一場雷雨衝散了暑熱。
儲棟樑起身走出臥室。
兩年前,也是一個雷雨天,他在爺爺書房牆壁上拿到了無常令和金葉。
憑藉這兩樣東西,從一個碼頭苦力,搖身一變,成了江湖上轟動一時的人物。
望着黑沉沉的夜空,他有種做夢的感覺。
金錢,權力。
殺戮,血腥。
生,死。
敬畏,崇拜。
愛,恨。
原來與他毫不沾邊的事,一個個接踵而至。
原本見血都發暈的他,成了一名冷酷殺手。
“吧嗒!”
一顆銀杏樹的果子墜落到地面,打斷了他的遐思。
呵呵。
他飛身跳到院子裡,撿起地上青澀的果子。
小時候,爲了搶先撿到掉落的白果,爺爺常常天不亮就起來。
小小的白果,給他年少時帶來許多歡樂。
也不知那孩子怎樣了?
驀得,他想到了張菲,想到了張菲的孩子。
那日在姜府被妖族圍住,張菲寧死也不願拖累他。
他相信張菲臨死前的話,那孩子肯定是自己的。
張菲死後不久,他派小楞子暗地裡去打聽過。孩子還在,張菲的媽媽也在姜海府上,幫着帶孩子。
這筆賬,得算在白向笛身上。沒有他的挑唆,張菲絕對不會出事。
都成府之行,儲棟樑真切體會到了江湖險惡。
無常府算是吃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悶虧。
萬明誠此人果真非同一般,凡是得罪他的,不管友軍還是對手,一律想法子剷除。甚至拾掇畢濤襲擾魯府,追殺曹彪,而他自己卻躲在後面保存實力。
一陣胡思亂想後,反而毫無睏意。
儲棟樑回屋收起無常令牌揣入帆布揹包內。揹包,是三丫今日下午送到“將軍府”的,還順帶送來許多新鮮的果子。
無常令牌,是他每日晚修習心法時激發白光用的。
夏天衣服穿的少,袋子裡放個鐵牌、短劍啥的都不方便。這個揹包,他親自設計,請三丫縫製的。
揹包外側,左面縫製有九個如劍鞘一般的小口袋,九支流火劍插在裡面。右側,縫製兩個大口袋,袋口有釦子,無常令牌和匕首裝入其中。
至於定珠、月亮石、羊皮冊子、蛟丹、蟒丹等雜七雜八,全都收在袋內。
袋口,是時髦的銅質拉鍊,打開收起都極爲方便。
三丫在揹包貼衣服的一面,繡了一個大大的福字。說是揹包都裝着殺人的東西,繡個福字可以保佑樑哥。
不朝外繡,是怕儲棟樑背了個繡了字的包難爲情。
儲棟樑哈哈一笑,伸手颳了三丫一個鼻子。
儲棟樑與她說了鐵廠當經理的洪二狗,問她願意嫁不?
洪二狗三丫認識,鐵廠工人的制服就是三丫鋪子裡做的。
三丫愣了片刻,點了點頭,突然眼睛一紅,跑走了。
點頭,就是同意了。
儲棟樑鬆了一口氣,決定明天去找洪二狗,讓他託人上門提親。
洪二狗爲人機靈,在鐵廠乾的不錯,每月能拿到五十塊銀元工資。三丫嫁給他,往後日子不會差。
他背起包出了門。
十多天前回到沙金縣城,新築的城牆他還未好好走一走。
今日雷雨剛過,又是半夜,儲棟樑決定走一走城牆,順便查一查各處崗哨。
……
……
沙金縣城,方圓數百里內也算是個大縣城。
城牆東西長約四里,南北寬有三裡,城內住戶數千,人口數萬。
十丈高城牆築起,蔚爲壯觀。
城牆上,每隔一里地,建有一座三層高塔樓。
塔樓下是石磚砌的拱形通道,並不妨礙城牆頂通行。
一層,是防禦工事,兩挺重機 槍,駐守十人。
二層是倉庫,冷熱兵 器都有,甚至採購的軍用罐頭也搬了不少過來。
三層最高,是瞭望哨,裝有探照燈。四周有連廊,一圈走過能同時查看城內城外動靜。
儲棟樑到了城牆根,掏出匕首,縱身躍起有三丈多高。匕首猛得插入牆磚半寸,雙腳一蹭,借力向上。
他鑄心法突破二重境界,尋常三、四丈高的城牆自然一躍而過。
沙金城牆高達十丈,儲棟樑想要到達城牆上,還得連躍三次。
“什麼人!口令!”
他剛在城牆上站穩,附近有人喝道。
“別,我是儲棟樑。”
“喲,差點摟火,儲哥,怎麼樓梯不走,爬了上來?”
“呵呵,樓梯不是遠麼。”
儲棟樑訕笑一聲,心中卻是一喜。
在城牆上巡邏的,都是賈同山指揮的千山堂弟兄。想不到一月不見,還正規起來,開口就是口令。
“晚上城牆上多少兄弟巡邏?”
“六個小隊,每隊十一人。”
“這麼說你是小隊長嘍。”
儲棟樑見他胳膊上套着一個藍白相間的袖套,知道他是個小頭目。
“嘿嘿,前陣子在街上抓到一名盜匪有功,小隊長才做了幾天。”
“我見你眼熟,是不是以前在鬼坑幹過?”
“儲哥,我手下十個兄弟都在鬼坑待過。”小隊長指了指身後站的筆挺的十人:“脫了難,兄弟們都賣力幹,絕不敢糊弄。”
“好,兄弟們,城外看似平靜,其實暗處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着咱們沙金城。”儲棟樑拍了拍垛口牆磚:“妖獸善於攀爬,務必一刻都不能放鬆,否則腦袋掉了都不知怎回事。”
“儲哥,你放心,兄弟們不敢拿性命開玩笑。”
儲棟樑點了點頭,揮手讓他們繼續向前巡邏。
一圈走下來,連說帶看,停了十多次。
一看手錶,已是凌晨二點多鐘。
他掏出一根菸點着,默默望着城內。
沙金縣城最高的建築也只有五層樓,不到五丈。站在十丈高的城牆上,無遮無擋,整個沙金城一覽無餘。
除了兩條主街亮着燈,還算能見到光亮外,其它地方黑乎乎一片。
凌晨二點多,不要說人,就是雞犬都睡得沉。
四下,連蟲子也停止了鳴叫,一片寂靜。
儲棟樑隱約有點不安,太 安靜了,不僅城內安靜,連城外也悄無聲息。
沙金城,有幾個非常現實的敵人。
陸縣、州常駐軍83師、六眼鎮。
這些對手,一個比一個厲害。
每一個都想一口吞了沙金縣城。
姜海和白向笛與他有私人恩怨,趙炳隸屬杜祺祥部,又投靠了妖族,梅老闆與何青海更不用說,都是欲殺他而後快。
然而,最近幾日收到的消息卻是不妙。
白向笛突然消失不見,不知又暗中搞什麼花樣。
六眼鎮,大坑越挖越深,隨時會完工。
83師,得到了大量重裝備,又來了一批黑衣人隨同他們駐紮。
最令人擔心的還是六眼鎮,囚工已超過一萬。
駱駝遞出消息,有三千囚工不再幹活,每日吃喝睡覺,養膘。
廣能判斷,這批囚工,極有可能養肥後投喂血砂。
南北寺內十六名死囚,投喂血砂後,最終,異化爲猴狼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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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度大師和廣元正在研究它們弱點。
如廣能判斷正確,最快半月後,六眼鎮就能異化出三千猴狼獸。
猴狼獸善攀爬,十丈高城牆,估摸着也難有效攔住它們。再加上它們生出的毛髮能夠抵擋子 彈,抵擋刀槍。三千頭數量,對沙金城數千守城士兵來說,簡直就是一個噩夢。
儲棟樑踩滅手中菸蒂,眯眼看着西城門方向。
那邊,一陣馬蹄由遠而近。
“下面什麼人!”
有人朝樓下大聲喝問。
儲棟樑一愣,附近老百姓都知道城門要早上六點纔開,怎麼這時候會有人叫城?
他忙跑了過去。
“儲哥,是個娘們。”
儲棟樑趴在垛口上探頭一看,不由得大吃一驚。
馬上搖搖欲墜的騎手,竟然是血蝠仙子令冷玉。
而且,像是受了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