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師指揮部在一個村子裡,村頭有一座十多丈高的土包。
這個土包非常奇特,一層層泥土堆積而成。每層土都有明顯色差,有的偏黑,有點偏綠,有點偏灰。每層土約有一尺高,每九層一組,一直到最高處。
它的名字叫九女堆。
天剛亮,趙炳就爬到九女堆頂,舉着望遠鏡看沙金城動靜。
九女堆距離沙金城五、六裡地,城牆上動靜看得清清楚楚。
“師座。”丁路遠雙手五指鉸的咯咯直響:“逼武寒鬆投降,可能性微乎其微,不知杜長官爲何有這個想法。”
“哈哈哈……表叔,你打仗在行,玩政 治卻差多了。”趙炳放下望遠鏡,隨手摘下頭頂一片樹葉狠狠捻碎:“以三個師兵力攻打沙金城,必定能夠拿下。不過,你也看到了,眼前這座沙金城已不是一年前的沙金城。”
“那是,攻下難度極大。”
“代價太大,就不划算了。杜長官真正依靠的就是這三個師,損一人,實力就少一分。沒有實力,有何資本與人家談條件?再說了,一旦動手,可是窩裡鬥。眼下還沒有公開與京南方面決裂,真打起了,少不得有人會插手。”
“嗯……”丁路遠若有所思:“那……餘護法可盯着呢。”
“哼,想拿我做炮灰,她坐享其成,沒門。”趙炳一陣冷笑:“她有本事自然可以說服杜長官下令開戰,83師遵照執行便是。”
“呵呵,就怕有人會給足杜長官利益。”丁路遠笑道。
趙炳前幾日還有意與武寒鬆一決雌雄,特地電話杜祺祥請戰。結果,被劈頭蓋臉罵了一通。
杜祺祥更是罵的直白,讓他不要被那女人褲襠裡騷氣薰暈了。
有一句名言,軍事是爲政 治服務的。
杜祺祥稍作了修改,軍事是爲利益服務的,讓趙炳好好思考這句話的含義。
攻下沙金城,有何利益?
趙炳冷靜下來細細一想,除了能以勝利者姿態到沙金城轉上一圈,還真沒有實質性利益。
一旦開戰,利益極少,麻煩卻會接踵而來。
昨日晚,他收到長官部電報,嚴令沒有杜長官親自命令,不得擅自行動。
“報告,長官部急電。”一名參謀急匆匆走了過來。
“念!”
“命令!趙炳部於八月二十九日中午十二時整,協同117師,118師,對沙金城進行炮擊。十二時三十分,炮擊停止,83師攻打沙金城東城門。117師攻打西城門,118師攻打北城門……”
“嗯?”
趙炳一愣,一把拿過電報,從頭到尾看了一遍,轉身交給了丁路遠。
“師座,看來杜長官和梅尊主已達成某項協議。”
趙炳在電報上籤了字,暗自嘆息一聲。
六眼鎮那位梅尊主,他見過兩次,說話總是笑嘻嘻的。
杜祺祥圍而不攻,待價而沽,如今又突然下令全線攻擊。看來確如丁路遠所說,他拿到了想要的利益。
趙炳太瞭解杜祺祥了,這份利益一定令他這位老師欲罷不能。
“命令!”
趙炳身邊十多人身體一下繃直。
“遵照杜長官指示,十二時整開始炮擊,各部做好行動準備。”
……
……
“老爺回來了。”
院子裡,下人興奮地叫道。
曹丹丹一夜未睡,正坐在桌前發呆,聽到樓下聲音,忙迎了出去。
“爹!你回來了!”
“丹丹在啊,什麼時候到的?”
“昨天下午。”
“嗯,去幫爹泡一杯咖啡。”
曹瑞海一臉倦意,顯得非常疲憊。
曹丹丹心中一痛,半月不見,父親頭髮白了許多。
“爹,你眼睛怎麼紅了,昨晚沒睡好?”她端着咖啡走進書房,輕輕放在桌上。
“嗯,昨晚有事一直沒睡,……”曹瑞海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丹丹,你讓王媽絞塊熱毛巾來。”
“爹,我去。”
片刻,曹丹丹拎着熱水壺和臉盆走了進來。
“爹,你仰起頭,我幫你用熱毛巾捂下。”
“丹丹,沙金城怎樣了?聽說三個師已經圍住沙金城了,是不是會打起來?”
“武伯父判斷,雙方都沒有退讓餘地,除非京南方面有人出面調解。”
“唉,戰火一起,老百姓要遭殃了,出城的人多嗎?”
“大多都走了。”
“龔縣長呢?”
“聽說也離開沙金城了。爹,難道京南那些高 官沒人管這事?”
“軍部或許會過問下,至於其他人麼,看熱鬧都不嫌多。再說了,此事在外人看來,純屬窩裡鬥。杜祺祥久居蘇江、江浙兩個財力雄厚的省,眼紅的人不少,沒人願意去做和事老的。”
曹丹丹嘆了口氣,她不懂政 治,但清楚人心險惡。
“把門關上。”曹瑞海指了指書房門。
曹丹丹一愣,忙起身關上書房門,她知道,父親一定有重要事與她說。
“丹丹,你收拾下,住到你姐那裡去。記住,不要直接到你姐那,路上多繞幾個彎。”
“爹,發生什麼事了?”曹丹丹心一下拎起。
“爹昨晚在白次長家裡,見到了張瑾瑜。”
“爹,他可是妖族一個堂主。”曹丹丹一下變了臉色。
“白西崇費力把爹調到京南,起初以爲是他們想把爹從武師長身邊支走,讓他少了一個胳膊。但昨日見到張瑾瑜才知道,是因爲儲棟樑。”
“怎麼會?”
“張瑾瑜從白次長那得知爹與棟樑父母關係非同一般,想讓爹勸說棟樑投靠他們。”
“樑哥又不是小孩子,他哪裡可能會聽你的。再說了,妖族歹毒,不僅殺人,還把人變成怪物,樑哥怎麼可能投靠他們。”
曹丹丹說着說着,不禁笑了起來。
那個張瑾瑜貴爲堂主,怎麼一點腦子也沒有。還有那位白次長,竟然一本正經辦着此事。
“利益,足夠的利益會改變一個人的想法。”
“嘻嘻,他們真逗。爹,張瑾瑜要你招降樑哥,是不是準備幫你再升官啊。”
曹瑞海起身來回走了兩圈,又倒了熱水擠了熱毛巾擦了擦臉。
走到窗前,望着外面久久不語。
“丹丹,爹在官場遠不如白次長,你知道爲何?”
“爹淡泊名利唄。”
“錯了,爹是個男人,沒有哪個男人會淡泊名利。”
“那……那是機遇不如人。”
“機遇人人都有,要看你抓得住抓不住。”
曹丹丹很是詫異,不知道父親爲何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她清楚父親爲何在官場不得意。
在沙金城,父親在縣長職位上其實幹的不錯。況且,她父親念過大學,比起很多大老粗縣長不知強了多少。
只是父親臉皮薄,不善於鑽營,又缺乏摟錢的手段。
沒錢往上送,哪可能會升官。
因而在縣長一職上一干就是多年,得不到提升。
“丹丹,張瑾瑜開出了條件,只要爹能說服棟樑爲他們辦事,江浙省省長一職就是爹的。”“省長!爹,你沒聽錯?”曹丹丹一下站起,瞪大眼睛問道。
“爹當然沒有聽錯。”
曹瑞海臉漲得通紅,不知是因爲興奮還是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