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縫小隊小隊長熊有糧兩天來幾乎未睡,蟒皮經過浸水、削裡、脫脂水洗,已鞣製浸泡,只等時間一到,撈出晾乾再加脂附水即是一張張頂呱呱的皮革。
妖禽肉翼卻是韌性十足,一剪刀下去皮囊順着剪刀口拉長,剪刀一鬆,瞬間彈回,絲毫不見破損。
他知儲棟樑有把匕首極其鋒利,討來後順着骨架切割。幾人又是扯又是拉,使出吃奶的勁,忙了半日,只割出二尺多長。
“不行,像這樣弄沒有十天半月休想取下皮,即使費力弄下,也沒法派上用處。”
讓人還回匕首,熊有糧一屁股坐在地上望着妖禽發呆。
三隻妖禽,能切走的已都切開取走,肉雖無法與巨蟒相比,但也有數桶。在他面前,只剩下三對肉翼。
嘿嘿,東西不錯,要是能用它製成衣服穿着,刀槍不懼。只是取都難取,更不用說裁剪成衣服。
世上萬物相剋,利刃無法動它,肯定會有其它辦法。
“熊哥,抽菸。”一人遞過煙。
“嘿嘿,丁成書,煙你自個抽,我耳朵裡不是夾着兩根?”熊有糧擡頭一看,是裁縫小隊裡歲數最小的丁成書。
“熊哥,這不是看你兩日沒睡了嗎?”
“嗯,儲頭領交代的事,不能有半點馬虎。儘快想出辦法完成,對大家都好。”熊有糧摸下夾在右耳的一支菸銜在嘴邊。
丁成書忙拿起一根木棍小跑到篝火前點着。
礦坑內原本沒有木棍,近些日子運入不少物資,木棍就是從這些物資包裝箱裡拆下的。
礦坑內火柴數量極少,不能隨意浪費。木棍燒着再吹滅,炭火點菸極爲方便。
熊有糧接過木棍,伸長脖子湊到炭火前點着了煙。他心中突然一動,眯起眼睛盯着炭火看着。
“熊哥,你盯着棍子看啥?”丁成書問道。
“火,我在看火,你說妖禽的這對翅膀是否怕火?”
“肯定怕啊,野獸都怕火。”丁成書嘿嘿笑道,“熊哥,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胡說,這個能試?東西金貴着呢,弄壞一丁點我都心疼。”
“金貴?熊哥,再不弄好,馬上要臭了爛了,煮湯都用不上。”丁成書狠狠吸了吸鼻子,不過並沒有問道腐臭味。
“爛?骨頭爛了皮都不會爛。要真是爛了,哪用得着這麼費勁。”熊有糧搖了搖頭。
丁成書嘿嘿一笑,蹲在妖禽肉翼旁撥弄着。
妖禽死後,肉翼由半透明變爲純白色。原本分上下兩層,中間會鼓起,現已粘爲一層,牢牢附着在細長骨架之上。
“熊哥,能不能找一把刀,燒紅後切這張皮試試?”丁成書擡眼說道。
“嗯呢,這倒是可以試試,如切不開也不會損了這個寶貝。”
“好,我去尋一把快刀去。”丁成書見熊有糧贊同,興奮地向山洞倉庫跑去。
……
……
“丹丹,晚上你還是陪樑哥吧,我一個人睡沒事。”
洞府內多了兩張長沙發,飯後,唐以青與曹丹丹高興地躺了上去。
“青青姐,說了你可能不信,我與樑哥沒有那個啥的。”曹丹丹俏臉一紅,從沙發上爬起,探頭看着唐以青。
“真的?”唐以青聲音大的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嘻嘻,青青姐,你是門主,樑哥是頭領,我看你們倒是蠻好的一對。”曹丹丹笑着說道。
唐以青一傻,她沒料到曹丹丹會說出這番話。
“青青姐,你不要生氣啊,我是與你說着玩呢。”曹丹丹忙說道。
“丹丹,姐沒生氣,樑哥爲人確實不錯。”唐以青爬過沙發湊近曹丹丹耳朵,“你說他爲啥不與你那個,是不是有問題啊?”
“問題?”曹丹丹一愣,旋即明白唐以青說的意思,不由得大笑,“青青姐,要不晚上你去試試,看看樑哥是不是有問題。”
“去,我可不去,免得羊落虎口。”說完,也咯咯笑了起來。
“嫂子,兩位嫂子,樑哥有請。”洪二狗的聲音。
“不好,樑哥要一拖二。”唐以青擰了下曹丹丹耳朵,故作一本正經說道。
“誰怕誰!我們二拖一。”曹丹丹嘻嘻笑道。
說笑着,兩人忙起身整理頭髮、衣服,挑開門簾走了出去。
“哎呀,兩位嫂子今天好漂亮。”洪二狗見兩人出了洞府,瞪大眼睛驚歎道。
唐以青與曹丹丹兩人見洪二狗一口一個嫂子的,俏臉更加紅了。
“樑哥在哪?”唐以青問道。
“城牆頂上,讓兩位嫂子現在就去。”
“沒說什麼事?”曹丹丹塞給洪二狗一包煙。
“謝謝嫂子,樑哥只說見到你們後,立刻請過去。嘿嘿,估摸着樑哥可能是……是想兩位嫂子了。”洪二狗說完,做了個鬼臉,一溜煙跑了。
沿着石階,隔十多丈就有一處篝火,一路雖不算很亮,但篝火附近數十丈也看得清清楚楚。
兩人到了城牆頂,朝百獸谷看去,城牆底下火光一片。數百袋黑砂石傾倒而下,沿着城牆根,形成一條百丈長的火帶。
“樑哥,我和青青姐來了。”曹丹丹突然覺得一陣拘謹,沒敢直接挑起洞府門簾。
“哦,丹丹啊,快進來。”儲棟樑在內叫道。
新洞府內,家居一應俱全,茶几上甚至擺着兩個暖水瓶。
“樑哥,這座洞府像個頭領住的地方。”曹丹丹讚歎道。
“嗨,本想給你兩住的洞府換上一批新傢俱,看來不成了。”儲棟樑指了指茶几上一個信封。
“是月亮門專用信封!樑哥,那邊有人寫信與你?”唐以青瞄了一眼詫異的問道。
“你倆坐下。青青,你先看下信。”儲棟樑拍拍沙發,示意兩人坐下。
唐以青拿過信封,取出信紙。
內容不多,十多個字:萬、何決心除兄,速離,急急急!
未有署名。
“樑哥,有人要害你?”曹丹丹大驚。
“豈止是要害樑哥,你我都逃不脫。”唐以青冷笑一聲,“萬定是指萬明誠,何,那是指何朋義了。”
“青青,你可認得是誰寫的?”儲棟樑問道。
“平日裡與堂主舵主書信來往極少,還真認不出。”唐以青又細細看了一會,搖了搖頭,“不過,信封與信紙都是本門特製,只有舵主以上纔有資格用到。月亮門原先堂主舵主死的死、逃的逃,與樑哥熟悉的只剩一位了。”
“方舵主?”儲棟樑立刻想到了是誰。
“八成是他,只是奇怪了,他爲何與樑哥通風報信?”
“這封信是南貨店老闆夾帶在賀禮中送來,看來方舵主早就知道礦坑與南貨店有來往。哼哼,不管原因了。即使沒有這封信,我們也該做好萬明誠動手的準備。”
“賀禮?樑哥,店老闆賀你什麼?”曹丹丹有點奇怪。
“嗨,他以爲我有喜事,得了,不說這些沒用的,我叫你們來就是商量下怎麼應對。”儲棟樑有點尷尬,忙岔開話題。
“樑哥,萬明誠此人做事絕不會拖泥帶水,而且心狠手辣,你在月亮城也看到了。”唐以青皺起了眉頭。
儲棟樑走到門前,挑起門簾拴在一邊。
站在洞門口朝外望了望,深深嘆了一口氣。
“他有一支弓弩隊,數千礦工絕不是他們對手。一旦萬明誠真不在意月亮石,鐵了心滅我們,底下數千人都得陪着死。”
“礦工死了可以再擄,不除去威脅門主位置的人,他豈能睡得安穩?”唐以青擡高了聲音。
“青青姐,幾千人他都敢殺?”曹丹丹驚訝地看着唐以青。
“妹妹,權力會使人失去理智,會使人嗜血。”
“信中連寫三個急字,說明萬明誠很可能已經開始佈置,他隨時會動手。既不能硬拼,眼下我們只有一條路可以走了。”儲棟樑望了望兩人。
“樑哥,有什麼好辦法?”曹丹丹連忙問道。
“逃離此地!”儲棟樑咬牙說道。
“啊?月亮城有人守着,怎能逃的出去?”曹丹丹急了。
“丹丹,不從月亮城走,那邊防守肯定更加嚴密。我們入百獸谷,試試這條路。”
“百獸谷!百獸谷內妖獸無數,從這走,危險不比月亮城小。”不僅曹丹丹,唐以青也大吃一驚。
“實在不行,我們再回頭。”儲棟樑一時也不能說出無常令的事,只能含糊安慰兩人。
“行,橫豎難逃,百獸谷我還未去過,見識見識也好。”唐以青冷聲說道。
“樑哥,青青姐,你倆逃吧,我……我跟了你們後面是個……是個累贅。”曹丹丹話未說到一半,不由得哽咽起來。
“丹丹,不用怕,樑哥一定會帶你出去。”
……
……
“撲通”
“樑哥,我願意跟你一起走。”
洪二狗一下跪倒在儲棟樑身旁,抱住了他雙腿。
“二狗兄弟,從百獸谷走,九死一生,不值得送命去。”儲棟樑一把拉起洪二狗,“記着,一旦樑哥真能逃出去,我定會設法救你和這些兄弟。”
“樑哥,兄弟們願意跟着你和萬明誠拼了。”馬海山一把抓住了儲棟樑雙手。
“海山兄,三千多兄弟,以後就靠你帶着了,善待他們。”儲棟樑拍了拍馬海山手臂。
“我定會的。”馬海山心中一緊,儲棟樑掃過的眼神並未透着信任。
“兄弟們,你們都是大小隊長,我儲棟樑只有一句話關照諸位。善待身邊兄弟,有誰膽敢做出惡事,我定然繞不過他。”
與馬海山等人說完,儲棟樑起身向城牆下走去。
廣場上,三千多礦工兄弟還在等着他。
要離開了,不是以勝利者姿態離開,而是逃命,逃往兇途。
不走,定然是一場血戰,礦坑勝算的可能性幾乎是零。萬明誠一旦殺紅眼,數千礦工不會再有人活命。即使他不派弓弩隊,只要封鎖住廣場,底下的人挺不了幾天。
唐以青說得對,礦工死了,可以再擄。
從月亮谷正門走,帶着曹丹丹,必死無疑。從百獸谷走,算是賭一把。好在手中握有無常令,關鍵時刻可以試試無常令威力。
大小隊長神色凝重,回到自己隊伍。
數千人鴉雀無聲,他們雖未清楚將要發生什麼,但從一個個大小頭領眼神中已知情況不妙。
“兄弟們,我儲棟樑要離開這裡了。”儲棟樑催動內力,高聲說道。
譁……
數千人嗡聲一片。
儲棟樑伸出雙手朝下壓了壓。
“兄弟們,快則半年,慢則一二年,我儲棟樑一定會回來。到時候,一定帶所有兄弟離開這裡。”
儲棟樑語氣斬釘截鐵。
承諾一個希望。
這些人,唯一需要的就是希望。
唯有希望,才能支撐他們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