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金縣城大小旅社客棧生意爆棚,連宅院大的縣城居民家也住滿了人。住宿價錢飛漲,綠柳旅社客房更是漲到駭人的一夜二十塊光洋。即使這樣,也沒一間空房間多餘。
各種消息像雪片一樣飛來,彙總到榮鴻濤手中。
胡亮洪讓毛頭吩咐車伕們在酒樓、飯店、旅社附近打探。
千山堂幾個舵主也已到了沙金,正散在四處明察暗訪。江湖派別衆多,車伕哪能搞得清楚,即使千山堂普通弟子還遠不能辨別,需要他們親自出面。
“堂主,大體已摸清。”榮舵主到了安若柳辦公室,遞過去一張紙。
幫派,人數,甚至其中頭領,清清楚楚寫着。
“該來的都來了,看來月亮門在後推波助瀾啊,也不知這些人聽到什麼,竟然有幾個掌門親自到了。”安若柳看了會,擡頭與榮舵主說道。
“堂主,普林寺一向不插手江湖紛爭,爲何方丈會親自帶着數十僧人到?”
普林寺,地處中原,唐朝建立的古寺,香火旺,僧人衆多。
方丈枯海,五十出頭,曾一戰斃殺西北三虎,名震江湖。
西北三虎,是一等一高手,手中利斧不知砍殺多少對手,三把斧頭下冤魂更是無數。
三斧三斧,叫久了改稱爲三虎。沒料到在普林寺附近尋事,枯海出面勸阻不住,雙方動了手。結果,三虎聯手也未能獲勝,均斃於方丈掌力之下。曾有傳聞,三虎中掌之處,骨骼寸斷,內臟移位。
不過,枯海方丈極少在江湖走動,要不是斃殺三虎,江湖中甚至不知竟然有這樣的高手隱於一座寺廟。
“榮舵主,枯海大師極神秘,關於他的來歷我曾問過談門主,門主只是笑了笑,並未與我多說。看來儲棟樑的無常令非同尋常啊,肯定還有其他秘密,否則也難吸引枯海方丈親自到場。”安若柳分析道。
“來的這些人中,大多是名門正派,總不至於聯手硬搶吧。”榮舵主不禁擔憂起來。
“搶?我看不至於,難道還敢公然與萬宗門爲敵?”安若柳冷笑道。
榮鴻濤走到門邊,輕輕關上大門。
安若柳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堂主,來得這十多撥人中,有一撥人搞不清來歷。他們二十多人,住在覃老闆家裡。”榮舵主輕聲說道。
“哦?還有榮舵主不知身份的人?覃老闆?他是什麼人?”
“呵呵,覃老闆就是河邊覃家居飯店的老闆,去那裡吃飯的多是車伕、碼頭苦力等人。儲棟樑以前在碼頭幹活,也經常去那喝點小酒。”榮舵主笑道。
“這麼說覃老闆與儲棟樑非常熟悉了?”安若柳皺起了眉頭。
“那是自然,可以說覃老闆看着儲棟樑長大。我曾聽儲棟樑說過,覃老闆一直對他照顧有加,爺爺死了那陣,連飯也吃不上,覃老闆只要遇到他,總是叫他去吃一頓飽飯。”
“哦,算是儲棟樑恩人了。那你可打探清楚,這幫人爲何會住進覃老闆家裡?”安若柳問道。
“大致是這些人來的晚了,人又不算多,覃老闆家有個大院子,空房子也不少,也夠這些人住下。”
“爲首的人你見到了?”
“回堂主,見到了,你猜是什麼樣的人?”榮舵主神秘一笑。
“難道還有三頭六臂?”安若柳也笑了起來,她沒有料到榮鴻濤竟然像小孩子一樣讓她猜。
“一個絕色女人,挺年輕,像水一樣純淨。”榮舵主嘆道。
“能得到榮舵主讚賞的人那肯定不一般了。”安若柳詫異地看着榮鴻濤,“人還能像水一樣純淨?這可是第一次聽你說。”
“堂主,只是屬下見了那人的第一感覺。呵呵,不過,再怎樣也遠比不上堂主。”榮鴻濤忙說道。
“榮舵主多慮了,我只是好奇,並非有不服氣的想法。”安若柳見他恭維不由得一笑。
榮鴻濤心中一鬆,暗自自責,女人,特別是年輕姑娘,以後無論如何不能在她們面前說別的女人如何如何。
……
……
距沙金縣城東門五里地外,有一農莊,門前一片松木林子。
農莊土坯圍牆內,北面十多間土坯房,西面一座磚木結構三間大屋子。
這裡,本是千山堂有事需要調集人手時,臨時安置之地。
院內,儲棟樑身穿一件白布褂子,手持匕首,正對着一本不大的冊子細細揣摩着。冊子是榮舵主前幾個月送與他的短刃近戰功法,有字有圖,習起來並不費勁。
曹丹丹離開沙金後,儲棟樑就搬到此處。
近期江湖流言四起,沙金縣城一下涌進許多江湖豪傑,雖未公開打探儲棟樑行蹤,但他在沙金縣城走動已是不便。
依安若柳與唐以青意思,都勸他遠離沙金一段時間。
儲棟樑搖了搖頭,躲,並不是辦法。寶物,能夠一劍刺穿金毛人的寶物,消息已經傳出去,會吸引無數人的注意力。
不給這些人一個說法,一輩子都糾纏不清。
除非,強大到沒有人敢打注意。
眼下,儲棟樑自認還遠不夠強大,隨時會被人捏死。
以靜制動,是目前最好的選擇。他要看看,究竟是誰第一個跳出,想要奪他在祖屋裡發現的寶物。
農莊除了兩條狗,空無一人。
在此已有多日,除了勤習匕首近戰技法,就是觸發無常令月光,閉門修煉心法。
匕首“唰唰”閃刺,挽出一朵梅花,儲棟樑收功站立。
這套近戰刀法,他已感受到威力,一擊一收之間,凌厲無比。
煤爐上一壺水已燒開,儲棟樑拿過一隻暖水瓶灌滿,又泡了一壺綠茶。
雀舌,沙金縣西邊大同山出產茶葉中的精品。茶葉炒製成後,狀如鳥雀舌頭,尖而圓潤。一斤茶,要數萬個芽頭才能製成。
茶泡好後,清亮的茶汁表面浮着薄薄一層細細絨毛,這是雀舌茶特有的標誌。喝上一口,清香中帶着肥厚。
“篤篤……”
院門響起。
儲棟樑一愣,忙拎起身邊的揹包。
門前兩條狗竟然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誰?”他喝問道。
“有客來訪,開門便知。”
門外傳來極甜美的聲音。
儲棟樑眉頭皺起,這聲音他斷定是第一次聽到。
“你找誰?”他放緩語氣問道。
“我找儲棟樑。”門外甜美聲音不急不緩。
儲棟樑收緊揹包帶子,護體術暗自催動,打開院門。
門外,站着三個年輕姑娘,主僕分明。
站在前面的姑娘正笑盈盈看着他。
白雲?清泉?美玉?
儲棟樑心中突然冒出這些念頭,好純淨的一個人!面若桃花,雙眸清澈,亭亭玉立。
“在下儲棟樑,不知姑娘怎麼稱呼?”儲棟樑抱拳說道。
“幻晴,家裡長輩都喚我晴兒。”姑娘甜甜一笑。
“哦,原來是幻晴姑娘,三位請進。”儲棟樑嘴裡說着,眼睛卻掃向三人身後的兩條狗。
狗搖頭擺尾,似與三人極熟。
“儲大哥,你不用奇怪,小雪、小露都善訓獸,狗見了她倆自然乖乖的了。”幻晴看着身後笑着說道。
儲棟樑狠狠盯了兩條狗一眼,孃的,隔天就宰了,竟然見了生人不叫喚。
“暖陽之下,圍爐品茶,好不愜意。”幻晴一眼看到儲棟樑大碗裝着的茶水。
“姑娘見笑了,粗俗之人哪裡敢說品茶,我是渴了,剛泡了一壺倒上一碗。如果幻晴姑娘不嫌棄的話,倒是可以給三位倒上一碗。”儲棟樑呵呵一笑。
“好啊,那就不客氣了。”
儲棟樑忙到屋裡拿了三隻大碗,用開水燙過,每隻碗裡倒了大半碗。
“小雪,小露,你們也坐,到了儲大哥這,我們都是客。”幻晴看兩人仍舊站着,指了指凳子。
“是!”小雪、小露輕聲應着,坐了下來。
“嗯,不錯,茶汁碧綠,香味聞着舒適,口感柔和,竟然有種肥美的感覺。”幻晴端起大碗喝了一口讚道。
“這是沙金大同山出的茶葉,名叫雀舌,因爲炒出後像鳥雀舌頭而得名。”儲棟樑見幻晴誇讚,心裡也不由得一陣得意。
“小雪,把禮物拿來。”幻晴放下碗扭頭對小雪說道。
小雪忙起身,打開一隻精緻皮箱,從中取出一隻檀木盒子。
“儲大哥,這次行程匆匆,未好好準備禮物。待儲大哥哪日去府中做客時,定再選兩件滿意的。”幻晴起身拿過木盒,雙手捧着遞給儲棟樑。
儲棟樑慌忙站起,雙手接過。
“幻晴姑娘,鄉野村民何勞你這般客氣啊。”
“儲大哥,看看喜歡不?”幻晴示意儲棟樑打開盒子。
檀木盒極精緻,雕刻着淺淺花紋,儲棟樑笑着輕輕打開。
“這……”他呆住了。
木盒中竟然是兩顆珠子,渾圓,一顆乳白色,一顆天藍色,直徑足有二寸多長。
肯定價值不菲。
儲棟樑不懂珠寶,但如此大兩顆珠子,他不能無緣無故拿了。
“幻晴姑娘,這兩個珠子我不能收,太貴重了。”儲棟樑合上蓋子,雙手捧起,遞到幻晴手中。
“這兩顆珠子,在洞窟深潭之中採得。淡水珠子能有這麼大確實難得,放在身邊,能使人平靜,掃除煩惱,對修煉心法作用頗大。”幻晴說道。
“那我就更不能拿了,俗話說得好,無功不受祿。”儲棟樑忙說道。
“儲大哥,誰說你沒有立功了?你救了我父親性命,難道還不算大功嗎?本該早日來謝,只是最近纔打聽到你在沙金縣城,幻晴特地過來感謝的。”幻晴微微一笑看着儲棟樑。
望着幻晴迷人的微笑,儲棟樑不僅一呆,他忙端起茶喝了一口,壓住心中胡亂的心思。
“救了你父親?不知你父親是哪位前輩?”儲棟樑眨巴了幾下眼,疑惑地問道。
“一個月前,你與嫂子在萬月草原……”幻晴緩緩說道。
“無常府!你,你是無常府府主女兒?”儲棟樑大驚。
幻晴點了點頭,露出了迷人微笑。
儲棟樑只覺渾身一熱,血往上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