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騰最近這一個月參加的電視訪談節目挺多的,但他有一個原則,絕不接受裝逼犯的採訪,比如明明是開着寶馬的公知,偏偏裝做人民大衆代表,深沉問一句“是什麼原因讓一個老漢拿起了菜刀”的某某某。
比如,整天守着央視,將每個嘉賓都當罪犯審問,內心瘋狂想到地方當一把手的某某。
徐騰只接受女主持人的訪談,並且是溫柔知性的類型,不會裝逼當自己是公知典範的那種,只要主持人的水平和風格合適,對方願意到長江影視中心錄製,徐騰一般都不會拒絕,畢竟,別人也是爲了收視率,爲了混口飯吃。
他也要給騰訊和華騰集團造勢,效果其實還是很不錯的。
他也不走高層路線,不和外國元首見面之類的,沒什麼實際意義,他也不會每天都穿一件灰灰的t恤衫,他的風格很隨意,親和,簡單。
大多數的節目中,他都是一身大學生的休閒時尚裝束,板鞋,休閒褲,休閒西裝,偶爾,他也會穿的很正式,。
今天去錄製《新聞會客廳》,他就穿了一身anderson&sheppard的意版淺灰色西裝,因爲,他今天要談的問題是國企改革和浙大海納的問題,一起去的嘉賓是馬光源——2v1,女主持人沈苪完全不知道。
徐騰原本不想選這一位,但他已經否決了姓白的公衆代表,剩下來的就是這位女主持人,這一位也非等閒之輩,爲了採訪徐騰,特意讓老公找人說情。
她老公是上海一位地產大亨,政商兩界人脈深厚,找到了蔣寧遠。
女人吶。
她費盡心思嫁給一位地產大亨,最後爲了從政,撈一個副廳級的位置又躺在別人的牀上,還是顧家和漢龍幕後的那一位,真是搞笑。
有另外一種說法,據說中國十大黑莊之一的周正毅崩盤被抓時,她老公涉案極深,最後是她去首都找人說情,上了大老闆的牀,後來就既做地產大亨的太太,又給別人做情人,還在央視呼風喚雨。
女主播背後都有人,沒人是混不出來的,這話就是她被抓後說出來的行業潛規則。
別的不說,蔣英毓去東方衛視做女主持人,中間要不是有他的關係背景,也被潛規則了,結果還是一怒離開,到了檔次更低的江淮衛視。
在江淮,誰腦子有毛病,纔敢去潛規則蔣英毓。
正式錄製之前,沈苪做爲主持人,先和徐騰喝點飲料,在攝影棚裡閒聊。結果不出徐騰所料,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位地產大亨做老公,肯定是帶着男人的指示出征,很殷勤的恭維徐騰,還有點玩曖昧的意思。
曖昧個毛線。
徐騰對這個行業瞭解越深,越沒什麼興趣,想玩什麼,回家都能隨意玩,家裡的那一撥女服務生都比這個女主持人乾淨漂亮。
很快,沈苪就暗示徐騰,她“朋友”在上海有一塊地皮,剛拿到手,缺資金,想找人合作。
徐騰和馬光源教授看一眼,相視一笑。
“華騰現在主要還是集中在寧江地區做地產,寧州,江州,江北三個市是中心地帶,上海還是太遠,做生意嘛,沒有必要吃着碗裡,看着鍋裡。”徐騰一句話拒絕了,具體的情況,他事先已經瞭解。
迅馳今年在上海搶了地王,價格拉高了,沈苪男人雖說是地產大亨,其實還不夠格,高價和迅馳奪了一塊地,現在只能給市裡土地管理中心一小部分的轉讓金。
上海的地產業,現在沒有二十億的啓動資本,根本別想去做,市場又越來越規範,地價也越來越高,她老公就屬於被殘酷淘汰的那一類地產商。
“江州和寧州地價,我感覺今年漲的慢一些,沒有北上廣驚人。”沈苪在打聽情報,這裡面多少是有原因的。
“江寧一帶的地產商,這幾年被擠走很多,剩下來的,大家都還是講道理的,守規矩,迅馳是地價破壞大王,大致上,和我們也算有默契。”徐騰沒有完全回答她的疑問,只是告訴她,這個市場是他們說了算,大家劃地段,儘量不亂競標。
至少,保利、萬科、江泰、華騰之間是有默契的,互相劃區域,每一次,每家地產巨頭都只用對付一些較小規模的地產商,不用彼此較勁。
梅嘉莉這一年的生意不好做,原因太多,這種相互之間的人脈關係就是富信國際最缺乏的。
華騰集團的地產生意,北方集中在天津、保定,避開首都,有陸芳芳負責協調關係,大致沒問題,南方集中在江寧區域,有老蔣和顧雪驪協調,更沒有問題。
徐騰從不出面,但從五月份,他一躍登頂亞洲首富以後,效果真是很明顯的,華騰拿地時,基本沒有對手敢搶。
正式開始錄製後,沈苪基本沒有自由發揮,一直是按照約定的內容訪談。
這麼一問一答的方式其實很無聊。
徐騰在回答了幾個提問後,忽然決定增加一些節目效果,“我其實是先知道浙大海納有問題,才決定吸納他們的股票,進入董事會。”
馬光源吃了一驚,看着徐騰,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圓話。
沈苪也很震驚,隨即有些驚喜,畢竟是女主播,一瞬間意識到真正的新聞來了,追問徐騰,“您是說您事先知道浙大海納有經濟犯罪的問題,然後才決定持有海納的股票?”
“我去年回我父母家裡過年,正好遇到了華夏金融集團的ceo李達霄,兩人聊國內高科技產業股的問題,他還是很有意思的,特別痛恨股市上的莊家行爲。後來,他就提到了浙大海納,斷定這羣高管比莊家還可恨,正在掏空國有上市公司的資產,只是手段很高明罷了。我當時建議他乾脆買一筆股票,用股東權提議審查。他說他沒錢,華夏保險和基金公司投資股市的錢都屬於信託資本,他不能拿客戶的錢冒險,那我就告訴他,沒關係,我給他一千萬,讓他去查,結果真被他查出來了。”
徐騰大致將整個過程說一遍,雖然不是完全真實,但也接近真相,“我現在不能說他們是否有罪,但我看到報告以後,覺得問題還是很嚴重的,就讓李達霄勸說海納的高管層,廢除以前的協議,歸還上市公司資產。那幾位高管不同意,最後,我們也沒什麼辦法,就將調查報告丟給媒體處理。”
“那您就是爲了查清楚真相,花了一千萬?”沈苪很爲抓重點,提了一個很好的問題。
“很多時候,真相比錢重要。”徐騰完全脫稿了,思考一下,才繼續回答沈苪,“這一千萬是真的砸水裡了,一毛錢不值了,但我覺得很值。因爲我原先真準備投資浙大海納涉及的幾個科技產業,甚至在考察其中一家,現在查清楚他們是什麼人,自然不會投資,某種程度上也是避免了更大的損失。”
“另外,我真不覺得這種黑箱操作會永遠不被揭穿,就算你的公司成長到世界五百強,還是得面對這些原罪問題。所以,如果一家企業有這樣的麻煩,最好不要投資,很麻煩的。”徐騰有點感慨,心裡想的是江泰集團,還有省裡硬逼他吃下的江淮省汽車業。
“我知道您和江泰集團的董事長是大學同學,而且是好朋友,您此前還出資數十億元,幫助江泰重組,但我看一些報道,好像說江泰集團也有這種問題?”沈苪這個提問很謹慎,不知道徐騰能不能接受,不能的話,後期可以剪輯掉。
“正在處理以前的問題,我和同學的意思很清楚,省裡自己派人重新審計,要收回的老國企可以收回,要追加收購款的老國企,包括其他國有資產,他會補齊,補不上,那就讓省裡重新處理。”
徐騰順便陳健的江泰集團洗清嫌疑,“我這個同學也挺倒黴的,他繼承公司的時候,公司早就資不抵債了,負資產是十幾億。當時,我的日子也不好過,被競爭對手逼得喘不過氣,天天公司眼看要垮了,對手還有幾億資本,我父母的一個朋友緊急給我一個億的創業扶持,希望我咬牙撐下去。結果,我還得分出七千萬幫同學緩一口氣,自己繼續拿三千萬和華夏網絡血拼到底,最後就拼出一系列的天天免費安軟,真是被逼的走投無路,只能耍流氓,免費賺吆喝。”
“所以說,這就是我們經常說的那句話,成功有時是被逼出來的。”沈苪挺高興,因爲徐騰很會做節目效果,說的這些東西也很有趣,能讓人想象,他和陳健兩大紈絝曾經有多苦逼。
“其實,浙大海納和天天公司的性質是差不多的,都屬於大學三產,產研結合。”徐騰將話題引回來,因爲沈苪太渴望結交他,根本不敢引回主題,最多是後期剪掉一些和本期節目主題無關的地方。
“我個人覺得,長江學院在這個方面做得很漂亮,特別是和浙大對比,我剛開始拿了十幾萬的稿費籌辦天天公司時,學校給了十幾臺電腦和辦公場地,佔一部分股份。我們後來遇到技術上的問題,學校計算機中心派出多位老師到公司兼職,協助創業。我們後期不斷擴股,增加投資,學校因爲辦學經費有限,不再增加投入,中間套現了四千萬美金離場,目前還繼續持有價值三億美金的股票。”
“你們學校就屬於典型的天使投資,出點錢幫助小團隊發展,發展到一定程度交給其他更大規模的資本做風險投資和私募融資,這就是一個正常的市場經濟行爲。”馬光源迫不及待鼓吹一下,“所以說,經濟學家做院長是有好處的,蔣寧遠院長畢竟是國內經濟學界的前輩,在學校的產業投資上,尺度拿捏的非常國際化。”
“浙大海納和天天公司有一個根本的不同,浙大屬於國立大學,而長江學院屬於私立高校,浙大即便想退出,它也缺乏合適的退出規則和機制,同時,浙大也沒有起到應該履行的監督作用。”徐騰看似和馬光源在辯論,實際上是要將問題闡述清楚,同時將話題交給馬光源教授,讓他用專家的身份去壓迫上層處理浙大本身的問題。
浙大海納的資產流失問題,浙大內部絕對是最清楚的,甚至是默認支持的,據華銀系所知,浙省有兩個民營公司,去年就試圖收購浙大海納,結果都被浙大拒絕了。
所以,他和李達霄動手時,直接在股市上吸納籌碼,不和浙大聯繫,再用證監會的人脈強壓,派了一個董事過去,調查浙大海納的內部財務情況和歷年的交易合同。
徐騰的地位在這裡,犯不着跳到檯面指責誰,澳門大學經濟系博導的馬光源纔是幹這種事的專家,
“我們現在看浙大海納的問題,感覺很複雜,其實並不複雜。資本歸屬哪一方,所有權就歸屬哪一方。浙大海納是浙大出資,那就是國有資產,不能因爲高管和科研團隊付出太多努力,資產就得歸屬他們所有。”
“現在有很多人在爲浙大海納的高管層喊冤,究竟是哪些人,什麼目標,我們就不去分析了。我個人的觀點,我們要尊重浙大海納那些高管博導的貢獻,但不能容忍他們非法侵佔上市公司和國有資產的違法行爲。”馬光源將整個浙大海納事件都分析了一遍。
這裡面還涉及到了另一個問題,浙大海納創立初期,浙大本身沒有立刻提供資金,而是浙大產業科研部的這些博導、專家,用各自申請的科研經費湊辦的。
那麼,這到底算不算國有資產?
馬光源的答案顯然是“算”,因爲些博導高管的科研經費本身也屬於浙大所有。
國內科研行業有一個潛規則,科研經費剩餘的部分屬於科研人員自己處理。
但是,這是一個潛規則,不是法律,歸你處理,不代表歸你所有。
其次,浙大在99年初期,浙大海納上市前補足了公司的註冊本金,而浙大海納這些博導並無異議,等到2001年科技股大漲,這些博導和高管才終於後悔,集體達成默契,一起瓜分公司的資產。
人性是非常複雜的,博導也是人。
徐騰不是沒有給這羣人機會,他向浙大海納安插了一位董事,從江泰集團調過去的專業會計師,在徐騰出手之前,這位董事一直在和浙大海納的高管層協商。
辦法很簡單,一是這幾年的非法合同廢除,二是華騰注資收回他們私下持有的那三家公司,先將浙大海納恢復原樣,恢復股價。
後面,華騰集團出面和浙大談判,按照市值溢價繼續收購海納的股份,將其中一部分配股給高管層和科研團隊。
結果這幫人認爲華騰集團是個外省企業,根本動不了他們,褚博導去年拿了國家科技進步二等獎,今年撈了不少護身符,這幫人集體誤判,估測沒人敢動褚博導,他們自然也都是安全的。
啪。
徐騰一個巴掌打過去,全部嚇傻了。
浙大海納這個公司真要註銷了,以後再想重翻舊賬,那真的很困難,現在不一樣,所有非法交易合同的檔案都在。
這件事上,浙大是非常糊塗的,還在想辦法撈人,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根本沒有維護國有資產和上市公司所有權益的想法。
徐騰這一次藉助央視新聞頻道的平臺,讓馬光源去炮轟浙大,將整件事的焦點集中在浙大的瀆職上。
浙大現在不擋着,證監會和檢察機關那邊基本就要立即提起訴訟,7名被告,四名博導,涉及兩億多國有資產的非法侵佔問題。
現在的問題已經不是徐騰要收購浙大海納的問題,而是國有資產的保護問題。
徐騰現在是國內最大的資本家——僅次於徐總,但在他登頂亞洲首富榜後,多次錄節目,都會談到國有資產的保護問題。
他的觀點很簡單,先保護好現有的國有資產,再來談保護私人資產,如果連國有資產都保護不好,還談什麼保護私有資產,最後無非是誰有關係誰有錢罷了。
這一期的《新聞會客廳》,徐騰將自己的這些觀點闡述的更清楚,他的幕後有幾位經濟系專家和公關團隊負責整理“經典語錄”,說出來的東西,多少都還是有震撼性的,特別是在這個時期,這個階段。
他只負責闡述自己的想法,馬教授負責炮轟浙大,順道做一個稱職的捧哏,做一個稱職的專家“託”。
不同的層次,玩法自然不同。
節目是當天錄製,第二天在央視13臺播出,影響力有點猛。
老闆上節目,觀點很正派,神州傳媒和tt聯盟旗下的各路財經雜誌、網站,當然要賣力轉載。
節目是週一播出,週二晚上,徐騰就接到陸副省長的電話,浙大繞了一個大彎子,請徐騰去杭州參加協調會,還是本着大事化小的想法,儘量少判幾個,最好是閉庭輕判,速戰速決,不給浙大造成負面影響。
要是真按照徐騰的意思,浙大也得抓幾個領導控告瀆職,這裡面要是沒有利益輸出,那才叫見鬼了。
結果。
徐騰第二天乘坐專機飛抵杭州,下了飛機才知道,這一期的《新聞會客廳》已經驚動了領導,做了批示,一查到底。
暈。
徐騰有點懵了,不知道自己來浙省幹啥?看熱鬧?
不妙啊,閃啊。
徐騰連飛機都不肯下去,第一時間讓華瑞航空調度,抓緊時間逃回江州大本營。
居然沒跑掉。
常務副市長親自到機場迎接,亞洲首富到訪浙省,最低也得副市長迎機,然後就將徐騰請到了蕭山高科技園,和市委領導集體暢談未來。
徐騰一點準備都沒有,很快就被這幫市領導組團忽悠了,答應投資十億rmb搞好浙大海納。
他都不敢留下來吃晚飯,太熱情,這架勢明顯是要先灌醉他,再讓他在投資十億美金的合同上簽字畫押,參觀了蕭山高科技產業園,立即乘坐自己的專機逃回江州。
返回江州的途中,徐騰仔細想想,估測自己錄的這一期《新聞會客廳》,不僅在輿論界贏得普羅大衆的支持,也得到了上面的賞識。
江杭兩地,距離很近。
飛了半個小時,徐騰就回到了江州西江機場,他沒有急着回家,考慮一番,決定將華騰集團的硅晶體、dcs和光電監控事業中心放在浙滬兩地,先期投入二十億,最快時間推進到國內第一的位置。
不僅於此,他還準備將電池產業部放在浙省,因爲這個行業,浙省的優勢更明顯,無論是配套工廠和科研人員都很充裕。
現在,他只有一個問題,怎麼糊弄本省的領導。
這可不好糊弄!
省裡要是知道了,一定會掐死他這個混蛋!
想來想去,他只有最後一招了,幫省裡重整汽車產業,不僅要搞好華騰汽車,還要將那幾個老大難的農用車、卡車、客車、工程車輛都搞起來。
草。
徐騰感覺自己蛋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