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青年忽然醒來,他悄無聲息地離開病房——其實只要他願意,他完全可以隨時離開這家精神病院。他只是弄不清楚自己的來歷,所以纔會留在這裡。
“這個世界,真的很陌生啊!”
他感慨了一下。
他輕鬆地在天花板上倒立行走着,沒多久,就來到了院落裡。
他想要憑藉直覺,返回那名小護士撿到自己的地方,看看能不能回憶起什麼東西來。
然而他的回憶還沒找到,卻意外地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
“咦?她這麼晚才下班嗎?”
青年輕輕跳過圍牆和柵欄,跟了上去。
憑藉身體的一些特殊能力,他知道不遠處那個嬌小的身影就是照顧了自己好幾天的小護士。
他本來是想要尋找記憶的,但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爲何突然來了興趣。
於是暗中跟隨。
“用這裡的話來說,這好像叫尾行……”
雖然對這個世界很陌生,但青年的學習能力很快,各種術語融會貫通不成問題。
他甚至知道,對於這個世界的文化來說,尾行是猥瑣而可恥的。
於是他很快就爲自己找了個藉口:
怎麼說也是她撿到了自己,女孩子這麼晚一個人走在街上不安全,自己算是暗中保護吧。
青年原本以爲,顧曉萌會選擇回家,可是她好像來到了一棟會議樓裡。
裡面的高層還閃着光。
哦,這個世界好像出了點問題,現在到底是白天還是夜晚青年也不知道,幸好他們發明了電燈這種東西。
他默默跟隨顧曉萌,確定了電梯的樓層,然後輕易地飛了上去。
光溜溜的玻璃對他來說根本不是阻礙。
對於接近傳奇的血族身體素質來說,飛檐走壁如同呼吸一般簡單。
他找了個安全的角落,赫然發現這裡好像在舉行一個秘密的聚會。
顧曉萌也在其中。
他們圍繞着一個長長的桌子,各自坐在椅子上,戴着面具——有的椅子是空着的。
“晚上好。”他們互相打招呼。
“他們都不是這個世界的普通人,他們身上,都有和我一樣的氣息……但又不像,嗯,一定是不夠純正。”
青年露出輕微的厭惡之色,這純粹是他的本能。
他看見撿回自己的小姑娘安安分分地坐在角落裡。
會議似乎要開始了。
她好像是第一個發言。
……
“我最近的感覺已經好了很多。”
“雖然我曾經信仰的那位已經徹底拋棄了我,但她信誓旦旦的神罰並沒有出現。”
“我猜,是那位大人替我阻擋了神罰。”
她的聲音好聽而溫和。
“每天我都會做噩夢,曾經的那位一直出現在我的夢境裡。”
“但最近這幾天,都會有一隻毛茸茸的爪子,替我將她趕走,我很感激它。”
“我覺得事情正在逐漸好轉,普羅諸神並不是萬能的,我堅信着,我們這些曾經誤入歧途的人,也能找到掙脫深淵的辦法。”
她的語氣很堅定,帶着令人信服的勇氣。
她說完之後,其餘人紛紛鼓掌。
輪到下一個人開始傾訴。
這個人的情況就比較糟糕了,他似乎遇到了很嚴重的麻煩,正在向其他人請求幫助。
其餘人都在安慰他。
顧曉萌顯得特別積極。
青年開始覺得有趣起來。
他已經明白了,這裡聚集的這羣人,全部是清一色的——墮落神術師!
所謂的墮落神術師,便是曾經的神術師,背叛了自己的神明,最終向另外一個信仰背離的存在。
通常來說,爲了維護自己的威嚴,神明們對背叛者的懲罰是很嚴厲的,他們往往會直接用神火將墮落神術師燒死,除非墮落神術師皈依的新神明有着更強大的力量,能足夠提供庇佑。
在青年的印象裡,神明的威嚴是之高無上的,容不得墮落者褻瀆。
“這些人沒被處死?真的太有意思了!”
他一個晚上聽下來,發現是一隻毛茸茸的爪子保護了這些人,那應該是某個神明的化身。
這些人的信仰很駁雜,而且也不是很深,估計之前也是誤打誤撞之下成爲神術師的。
會議一直持續到了午夜。
到了散場的時候,他們紛紛站起來,彼此拉着手,似乎在感激那冥冥之中爲他們提供庇佑的存在。
“稀奇了,一般來說,都是先有背叛,纔有墮落神術師的!”
“但是這些人爲什麼連自己新信仰的神明都搞不清楚?”
青年的好奇心更濃了。
就在這個時候,顧曉萌忽然低聲道:“我在夢裡隱約聽到了那位大人對我說的話語,具體的內容,我已經記不清了,但是我能記得,他好像在鼓勵我,讓我始終保證勇氣!”
“勇氣!”
其餘人紛紛琢磨着這個詞彙。
老實說,現在的地球人,對神明學有所瞭解的人實在太少。
這幫墮落神術師乾脆就相互舉起手,高呼了一聲:
“勇氣萬歲!”
會議到此結束,一位位墮落神術師們離開。
顧曉萌,是最後一個離開的。
她好像要回家,不知怎麼的,青年下意識地跟了過去。
小巷裡。
她突然停下了腳步:“你爲什麼跟着我?”
青年有些不好意思地現身:“我……”
“哇!真的有人跟着我啊!”
顧曉萌的臉蛋紅撲撲的,露出驚訝的神色:“是你?”
在路燈的照耀下,她看清了來人。
她只是驚訝了一小會兒,很快便釋然:“我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精神病院根本困不住你!”
青年想了想:“你怎麼知道?”
顧曉萌小聲道:“我在給你做體檢的時候,發現你根本沒有心跳!”
“你是不是普羅世界跑過來的?”
普羅世界?有點熟悉,但是貌似沒有太深刻的印象。
“可能是吧,我真的記不起來了。”
“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一直跟着你。可能是你撿到了我吧。”
青年漸漸有些語無倫次。
顧曉萌俏生生地看着他,一言不發。
青年有些慌了,他開始下意識地找話題:
“白天的時候,你好像被喊去接生?精神病院爲什麼會有孕婦?”
顧曉萌笑嘻嘻地看着他:
“精神病院都有你這樣的人,爲什麼不能有孕婦?”
“那個孕婦也是個精神病人,本來是要流產的,但是不知道什麼原因也沒人管了,等我們主任想起來了,已經過了能流產的時間了。”
“這幾天本來想要轉移到其他醫院的,誰知道早產了呢!”
“那個小孩很有意思,不哭也不鬧,身上有一種很奇怪的氣質,唔,咦!和你很像哎!”
顧曉萌彷彿發現了新大陸似的跳了起來。
“和我很像?”
青年愣了一下,忽然本能地脫口而出:
“能帶我去看看嗎?”
……
醫院,臨時產房。
注射了安定的中年女人早已呼呼睡去,旁邊的嬰兒牀裡,一個皺巴巴的小老頭似的嬰孩緩緩睜開了雙眼。
“安全了。”
“最危險、最虛弱的時候已經過去,接下來,是吸收恐懼之力壯大的時機了!”
“呵,地球,真是美味的世界啊!”
他的身體緩緩漂浮了起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隻白皙的手忽然伸了過來,把他壓了下去!
“怎麼可能?”嬰兒爆發出憤怒的氣息:“這種凡俗的世界,如何有人能阻止我?”
他叫囂着想要飛起來。
啪!
結果一巴掌被扇了下去。
嬰兒徹底傻眼了。
他不甘心地想要爬出嬰兒牀,結果看到了一對狗男女站在那裡。
兩人的氣息都無比熟悉。
很快的,他就在前世的記憶裡檢索到了這兩人的氣息來源。
“吉格斯?還有那個婊-子?”
“你們都敢惹老子了?你怕是不知道我修依.葛來馬……”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青年一巴掌拍了回去。
“這小傢伙的皮膚還蠻緊緻的。”
青年摸了摸手掌,忍不住讚歎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