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笑褒姒還活着,一定不會覺得周幽王烽火戲諸侯是個笑話。
這世上有個男人肯爲了一個女人與天下爲敵,這個女人怎麼會不對這個男人眷戀?
李牧野,我們接下來要去哪裡?
“回到國內去。”
那豈非會十分危險?
“最危險的地方也許也會是最安全的。”李牧野道:“而且在西方,像咱們這樣的兩個人實在太明顯了。”
你不能把我交給高月龍之外的任何人。
“放心,除了高月龍,就算天王老子來了也必須從我的屍體上踩過去才能把你帶走。”
李牧野,我不喜歡你這麼說,如果真遇到了六大天王級別的危險,你把我交出去也可以。
“小傻瓜,我也就是這麼一說,咱們可沒那麼容易落到那步田地。”
李牧野,我希望你一直好好活着,有一天活成這江湖世界裡的帝王。
“哈哈,你可真瞧得起你這便宜老爸。”
別拿我的話當小孩子的胡言亂語,我是很認真的。
“好好好,那我就借你吉言,今後就以這個江湖世界中的帝王爲目標。”
你是打算這麼揹着我走回去嗎?
“隨遇而安才無跡可尋,這一路咱們走到哪裡對方就追到哪裡,就是因爲咱們跟外人接觸太多了。”李牧野解釋道:“我可以絕對信任安娜,但沒辦法給予輪胎幫相同的信任。”
所以你拒絕了她給你安排的交通工具,還選擇了用不告而別的方式離開莫斯科?
“只有這樣才能確保不給任何人留下線索。”李牧野道:“我用飛天夜甲帶着你連夜飛出莫斯科城,相信絕沒人能想到咱們能在不使用任何交通工具的情況下一夜之間離開莫斯科。”
飛天夜甲是鯤鵬道人的獨門絕技,他是古代夜叉國的遺民後代,可惜這次也被文雕龍給傷了,幸虧他把這門絕技傳給了你,我聽姑姑說過,當初他欠了李中華很大一個人情,大概是這個原因才傳給你的。
“說起夜叉國,好像在古代的時候就是在咱們要走的這條路線上。”李牧野道:“咱們要回到國內,只管奔着東方一直走就對了,這一路說不定會很有趣。”
這樣的話要走很久,你不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在來年二月份之前趕到北美嗎?
“無妨,時間還早。”李牧野道:“咱們回到國內,我安頓好你以後再去北美,時間上還來得及。”
你要把我一個人丟在國內?
“只是暫時的,找一個信得過的人照顧你。”李牧野道:“大隱隱於市,你先躲藏一段時間,等我聯絡上高月龍再一起來接你,這麼做對你對我來說都是最安全便利的。”
我想知道你打算把我交給什麼人照顧?
“自然是我信得過的,別人又很難找上門的人。”李牧野寬慰道:“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沿途上,二人儘量不與人接觸,李牧野只有一次爲了快速遠離莫斯科,避開可能的搜索範圍,才從一個農夫手中買了一輛摩托車,一路騎了幾百公里,沒油之後便丟棄到一片荒無人跡的山谷河溝裡。
爲了儘可能降低暴露的風險,上路後李牧野專門給她做了個簡單的化妝改扮。白新月本來有一頭烏黑的長髮,卻被李牧野在第二天就給剃成了小禿瓢,換了一身男孩子穿的衣服,看上去像個假小子。白新月對此極力抗爭,但小野哥卻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小姑娘也只好含着眼淚送別一頭秀髮。
長髮落地,隨風而去,小姑娘賭咒發誓必報此仇,早晚要把這壞蛋也剃個大禿瓢。
數天後,李牧野帶着白新月用步行的方式穿過邊境線,進入到哈薩克斯坦境內。
一路上李牧野勤練不綴大小週天導引術,極少停頓休息。白新月也有自修養氣的訣竅,爲減少暴露的風險,多半時間都是藏身在李牧野的背囊裡,偶爾安營紮寨,李牧野都讓她睡在唯一的睡袋裡,自己則選擇露宿在外面。臨近農曆十月,中亞地區天氣漸漸冷起來,夜間朔風勁吹,即便是在帳篷睡袋中也難免凍的瑟瑟發抖。
李牧野雖然嘴巴上將白新月當成孩子以父女相稱,實際生活中卻恪守男女之防,任憑西伯利亞的寒流如何強勁,始終不肯越雷池半步。小姑娘正進入青春期,長勢喜人,對比當日十歲孩童的身材,隻身高而言,此刻的白新月已然是十幾歲大孩子的體量氣象。
能收心者才能自制自知自得。
李牧野把這段旅程看做了一次修行之旅。一改往昔的玩世不恭之風,一路上勤勉自持,堅忍不拔。以極大的毅力和勇氣問心求道,以跋山之苦磨礪意志,涉水以鍛體魄。
旅途是艱辛的,難免遭遇到一些不可預知的風險。李牧野儘量避免與人接觸,憑着超凡的感知能力,絕大多數時間裡是沒有問題的,但偶爾極少數極端情況下,仍難免要與人打交道。
在一座丘陵之間的湖泊旁,李牧野和白新月遭遇了一隊巡邏的哈薩克騎兵。這原本只應該是一次彼此兩下相安的遭遇,卻因爲對方領隊的是個醉漢,忽然一時興起要檢查李牧野的背囊,發現裡邊背了個小光頭後,又對李牧野的身份產生了疑惑,而後發現了白新月是個女孩子,便起了歹念。
李牧野萬般無奈之下,只好一把須彌淨火將這支八人組成的騎兵小分隊殺掉滅了口。之後將骨灰連他們的裝備一起包個大包丟進湖中。
這迫不得已而爲之的事件,極大的增加了暴露行蹤的風險。對於平凡世界裡的人而言,這神秘失蹤的八個人也許只是一條不受關注的新聞,而對於王霸這種老江湖而言,必然會成爲一條重要線索。
農曆十月的中亞平原,莽莽無際,已經是一派深秋蕭瑟景觀。白新月的頭上長出了新的短髮,李牧野則不必化妝就已經是滿臉絡腮鬍須的滄桑樣子。
荒原的風吹乾了他的皮膚,鬍子和頭髮上沾滿了塵土,身上的衣服早已腌臢的不成樣子,看上去像個流浪的乞討者。但是他的眼睛更亮了。耳朵更敏銳,無論是對內在的自身,還是對外在世界的變化,他的感知都更靈敏了。
他的百寶囊中必須要的東西越來越少,收起了特工腕錶和發射麻醉針的戒指,浸染了炸彈藥水的撲克也只剩下幾張,鈕釦炸彈用光後沒有再補充,葉泓又給配製的須彌淨火粉倒是帶了許多。當然,最重要的還是日部蟲地師居家旅行必備良藥紫龍木血粉帶的最多。
中亞平原上游動着很多野生動物,野馬是比較常見的,經常能看到上百匹的大羣體。偶爾還會看到三五成羣的野狼,錐子似的目光盯過來的時候,會讓人不自禁的汗毛炸起。這些食肉動物對服過短面大羆熊膽的李牧野不構成威脅,偶爾遭遇除了增加一點樂趣外,還會讓李牧野不自覺的產生一種莫名的狂野興奮感。
白新月把這種感覺叫返祖,是精神氣質昇華的一種體現。只有找到了這種感覺,纔可以更好的親近自然,瞭解自我的本能。這是成爲一個最出色的方士必須的基礎。
李牧野已經習慣了這小丫頭的博學,在不知不覺間開始心安理得的接受她的指導。這丫頭看似弱不禁風,身體素質其實好的驚人,在這深秋的中亞平原上,夜晚的溫度已經低於零度,卻從未聽她抱怨過天冷,睡的香吃的也香,一路上除了對自己失去的一頭秀髮有些微詞外,再無其他讓小野哥頭疼的麻煩。
數日後的一個傍晚,二人穿過一片數十公里縱橫的沙漠,眼前忽然閃出一座巨大的湖泊,橫亙在前方的道路上。
李牧野對照電子地圖發現這裡就是著名的鹹海。儘管已經嚴重退化乾涸,但人在岸邊放眼過去,依然是無邊無際的大海一般氣象。地圖標示,如果選擇繞行,至少要多走數百公里,期間還要經過大面積的流沙無人區。那裡是人類的禁區,野生動物們的天堂。
圍繞鹹海,前蘇聯時期這個地方的人曾因爲發達的漁業資源建立起碼頭和城鎮。哈薩克斯坦獨立後,鹹海因爲被過度開發而大面積退化,這些城鎮當中一部分已經荒廢,但還是有一笑部分保留下來了。李牧野思慮一番後還是決定進到附近的城鎮中尋找橫渡過去的機會。
白新月很愛清潔,但是旅途艱辛條件有限,所以絕大多數時間裡,她爲了避免身上出汗不舒服,多半是坐在背囊裡養精蓄銳的。可即便是這樣,如果長時間不洗澡,還是讓她無法忍受。之前數日,二人橫穿克孜勒庫姆沙漠,根本沒條件讓她打理個人衛生,這會兒早就忍無可忍了。
李牧野對她十分寵溺遷就,這一路走來早把她的脾氣秉性摸的一清二楚,於是按圖索驥,找到了附近的一座叫烏奇茲的小鎮。這地方因爲一座水壩而得名,鎮上人口也以在水壩工作的相關人員爲主。當地盛產棉花和各種美味瓜果。
大漠風光,明湖如鏡,靠近水源的區域沙漠化還不算很嚴重,小鎮老舊破敗,人丁稀少,男人們目光不善,女人們則充滿好奇,建築物上還遺留着帶着前蘇聯時期符號的圖形。
鎮子周圍到處是果園和棉田,可謂是風光旖旎分外妖嬈。小鎮上只有一家小旅館和一間餐館。先把房間定下,然後再去充飢。旅館是個大車店,兩間條件很差的大房間外就只有一個單人房間,倒還算整潔。餐館就差點意思了,以魚肉和麪包爲主,粗製濫造,只能勉強充飢。即便有了號稱最美味的調味品——飢餓,這頓飯也吃的不能說讓人感到滿足。
草草結束晚餐,李牧野帶着白新月回到旅館,一進門就看到一個黑髮虯髯大漢坐在那裡,見二人歸來,樂呵呵自我介紹道:“敝人王霸,恭候李先生多時了。”